夜晚, 卧室内。
吃饱喝足的鸟儿轻巧地顺着男人的脊背爬上去, 像之前一样抱住了他的后脖颈。一阵轻轻的啄击声过后, 可爱的小鸟团子不见了, 变成了可爱的男孩子。
“正好, 来, 这里是泡好的花茶。”男人对祁砚招招手, 拿出祁砚的杯子,给他倒满上。“是茶农们在山坡上种的。隔壁大婶刚刚采下来, 专门送给咱们家的。”
“谢谢。”祁砚捧着杯子,抿了一口。他本来不怎么喝茶, 但这茶叶意外的清香,还有股淡淡的甜味。
他们在屋内的凳子上坐下来,祁砚说道“今天我已经把所有的松塔都剥好了,里面的松仁也已经全部整理装袋。下一步, 就是把这批松仁贩卖出去。”
“是的。”司冬墨点点头, “回来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该怎么把这批松仁卖掉。阿进跟我说了山货店进松仁的价格, 但是我觉得, 这里面还有一些门道。”
祁砚笑了笑,“看来咱们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些松仁就这么卖给山货店, 只能赚个成本价, 太低廉了。但是如果是做成成品卖出去, 赚到的收入将会翻倍。”
他问司冬墨“在厨艺方面, 你比我擅长, 你觉得把松仁做成什么菜品更加好吃”
闻言,司冬墨思忖道“松仁价格很贵,像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根本就吃不起。在镇子上也只有大饭店才会进松仁,做成松仁玉米、松子虾仁这样的菜肴,卖给顾客。”
祁砚也补充道“其实单个的松仁口味并不出色,它颗粒个头小,制熟后味道不算特别香甜,像花生、瓜子那样做成一袋袋的干货零食卖的话,顾客买起来会感觉比较吃亏。
你想,要是把松仁分小袋装好出售,一来它们个头小、包成一袋后价格昂贵;二来松仁口味特别,食客一次性吃多了会腻,这样卖的效果反而不好。我的想法是,不如把松仁制成其它种类的小点心。”
“小点心”司冬墨一蹙眉,“我记得镇子上有卖杏仁饼、花生饼的,那么,如果把松仁也做成糕饼一类的小吃,会不会划算一些”
祁砚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松仁不适合单独包装成袋来卖,反而适合做其它食材的点缀,甚至是制成糕点小吃。”
“有道理。不过我之前没有从做过松仁糕点,对于口味的把控可以说是毫无经验。”
“这倒不难,咱们可以同时试验几个方案,把你觉得可以尝试的菜品每样做一份。什么松仁饼啦,松仁糕啦,松仁馒头啦,还、还比如什么”
“松仁粥”司冬墨忽然灵光一现,“上次在兰老板的食肆里我就看到过,有的顾客的桌上摆着放了草药的养生粥。其实吧,这松仁吃多了油腻,放在粥里当作配料好像还挺合适。”
“对,就是这个思路。”祁砚表示赞同,“我有个想法,咱们把这些试验的菜品做好之后,拿给家里人尝尝,效果好的再放到镇子上去试点一番。上回在食肆的时候我答应过兰老板,要帮他留意一下山里的食材,好让他做出养生膳食。我觉得你的松仁粥就不错。”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司冬墨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我明天早上就去和面,到时候你也来搭把手,尝尝味道。”
“包在我身上。”作为曾在现代地球生活的人类,祁砚在美食上的见识定是超过信息闭塞的乡土青年。他俩慢悠悠地喝了点花茶,又随意聊了一会儿,便到了该休息的时间。
夏天的屋子里非常闷热,而古代既没有空调又没有电扇,只有手摇扇子。家里的条件有限,祁砚和司冬墨只能同住一屋。两个男子倒是没什么好避讳的,他们一人睡在木板床的一边,身下铺的是凉席,身上搭着薄薄的被单。但夏夜的温度毕竟极高,就算盖得很少,祁砚身上还是热得流汗不停,就连睡意也被闷热驱走。
祁砚在床铺上躺了半天,烦躁得翻来覆去个不停。他发现自己实在是难以静下心来,再加上脑袋旁边蚊虫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烦得他好几次猛地摆动脑袋,差点磕到床板上。
原本背对着他睡觉的司冬墨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问“怎么了,热吗”
“唔。”祁砚闷闷地应了一声,“不光是热,还有好多蚊子,嗡嗡个没完。”
“蚊子”司冬墨起身,燃起了蜡烛,“我这里怎没有蚊子。”
祁砚吃了一惊,“真的”
“真的,我长这么大,蚊子从来不咬我。”司冬墨认真地点点头。
祁砚笑了一声,“哇,你的血不会是特殊品质吧,这么厉害”说话间,他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阵麻痒,立刻挥起巴掌,“啪”的一声打在了上面。
然而,停在他白皙手臂上的蚊子提前预感到了风声,在被拍扁之前便悠悠地飞走了。
“没打着,跑了。”他郁闷地叹了一声。
司冬墨取过蜡烛让祁砚帮忙举着,在床铺周围搜查了一番。不多时,那贪吃的蚊子再度嗡啊嗡地旋着圈儿过来,落在祁砚的小腿上。
“啪”
出手快准狠,那蚊子还没来得及叮上,就被司冬墨一掌毙命。
“太好了,终于打掉了。”祁砚呼了口气,重新躺在了铺上。
司冬墨下床去洗手,瞅着祁砚露出来的小腿和胳膊上的肌肤,嘴角一扬,“你长得白嫩,难怪蚊子喜欢叮你。”
“这么说,难道你长得很粗糙吗”
“那可不,我一个常年在田里干活的农夫,自然是比不上受山野灵气滋润的小灵兽。”
打扁了蚊子,男人出门去洗手。一刻钟以后,他回到了屋里,手里居然拎着一只很大的老鼠。
祁砚吓了一跳,看着男人手里吱哇乱叫的灰白色老鼠拼命地挥舞着小爪子,不禁问道“冬墨,你把这老鼠捉到屋里来做什么,不怕传染疾病吗”
“这可不是老鼠,”司冬墨蹲下身,把灰乎乎的巨型“老鼠”单手拎起来,另一只手则抓起小桌上的半截绳子,打了一个绳圈儿,再把它套进去。
最后,把拴着“老鼠”的绳子甩上房梁,把这个吱吱叫的大家伙给挂在了房顶上。
祁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那老鼠一样的小动物浑身厚毛,长得圆滚滚的,被挂在房顶上拼命地挣扎着,在半空里荡来荡去。
“这是冰粒鼠。”
祁砚不明所以,就见那冰粒鼠瞪大了圆溜溜的黑眼睛直视着下方,它似乎对于自己被挂在高处感到十分恐慌,四肢不断地踢蹬、挥舞着。就听那巨鼠的尖叫声越来越高,最后,只听“噗”的一声,冰粒鼠的身上有股淡蓝色的烟雾散开来,渐渐充盈了整个房间。
随着那古怪雾气的散发,一阵凉意渐渐地在闷热的房间里扩散开,将热气驱逐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清凉。
祁砚不可思议地看看那只冰粒鼠,又看看司冬墨。见男人笑得有些小得意,祁砚好奇地问道“房间里变得凉快了好多,是冰粒鼠干的吗”
“正是。”司冬墨随手在冰粒鼠圆滚滚的肚皮上弹了一弹,又引起那家伙一阵颤栗的尖叫。
男人轻笑了两声,“这冰粒鼠非常怕高,把它吊在高处的时候,它就会吓得大叫,还会向外散布冰片粒子。咱们乐庄有这样的习惯,夏季天热的时候把冰粒鼠吊在屋里,它就会向外发出冰粒和寒气,这样屋里就凉快了。”
“你刚才出去一趟,这么快就把它带了回来。这只冰粒鼠难道是家里养的”
“哦,并不是。我刚才出去洗手,正好看见这家伙在菜圃里吭哧吭哧地拔萝卜吃。我一想这家伙不是能弄出冰粒子和凉气来吗,就干脆给捉来了。”
“真有你的,出去洗个手都能捉只异兽回来。”祁砚有些佩服地说着。男人勾起嘴角,冲他坏笑了一下。
房间里的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就好像在屋里开了一台空调。祁砚重新躺回了被窝里,他抬眼看向天花板,只见屋顶上挂着的冰粒鼠圆鼓鼓的脸蛋涨得通红,在空中凄惨地摇摆着,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祁砚有些于心不忍。
冰粒鼠在屋里吊着摇摆了好一会儿,其间乱舞挣扎个不停,吱吱的尖叫更是接连不断,一声比一声高。等到房间里凉得有些发冷了,祁砚戳戳司冬墨的手臂,“那大老鼠看起来也怪可怜的,要不你别把它挂房顶上了,把它放下来吧。”
“嗯,也好,现在屋里倒是没那么热了。”
司冬墨走上前,把套着冰粒鼠的绳圈解了下来。肥老鼠的两脚终于不再悬空,它颤抖着抱紧了司冬墨的胳膊不放,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显然是被吓坏了。
男人没有把它直接放生,而是从灶屋前面提了一个竹笼子过来。
“这是以逮狐狸的时候做的笼子,空着好久没用了。现在正好来装这个玩意儿。”
他把缩在自己怀里哭唧唧的冰粒鼠拎起来,塞进了竹笼子里,再把出入口关好。
“吱吱、吱吱”
冰粒鼠用自己两只毛绒绒的小爪子抱住笼子的栏杆,乌溜溜的大眼睛朝着外面看去。它先是盯着司冬墨看了一会儿,但发现男人径自走出门、并不理睬自己之后,又扭头望向了床铺上的祁砚,吱呀吱呀地叫了起来,似乎在拼命哀求这床上的小美人能放走自己。
祁砚侧卧着看向它,笑着摇摇头“大老鼠,你怎么就让司冬墨给逮住了呢下次可别来偷萝卜了,知道了吗”
他把被单扯过一点盖在身上,“不过,说起来还得谢谢大老鼠,这屋子里也真够凉快的。”
“吱吱”
说话间,司冬墨从屋外回来,手里拿着一根大萝卜。冰粒鼠见了萝卜,圆墩墩的身子立刻蠢蠢欲动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男人的动作。
“给,拿去吃吧。这段时日你就待在咱们屋里,等夏天过去了,我再放你出去。”
司冬墨把萝卜从栏杆的间隙里塞了进去。冰粒鼠立刻用后腿直立起来,伸出两只小爪子接住萝卜,牙齿咔嚓咔嚓地开合,津津有味地啃吃了起来。
司冬墨把咔咔啃着萝卜的冰粒鼠提到外面去了。祁砚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出了会神儿,他感觉到司冬墨对自己还是很迁就的,男人自己体质特殊,不怎么怕热,但还是为了自己特地从外面捉了只冰粒鼠回来,还把冰粒鼠养在了家里。
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舒适。次日,司冬墨和祁砚早早起床,来到后面的灶屋里煮早饭,顺便开始了松仁点心的试验烹饪。祁砚自己做饭的经验有限,他帮着司冬墨打下手,在屋子里和面、打水、洗菜、洗松仁等等。
灶屋非常简陋,没有抽油烟机这种设备,因此柴火一燃起来,整个房子里都是浓浓的油烟。祁砚很少经历这种阵仗,熏得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司冬墨听见了他的咳嗽声,走到面前来一看,发现原本白白净净的少年被生生熏成了花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泪汪汪的。
看着俊俏的少年被熏得灰头土脸的模样,司冬墨有点心疼“哎,都熏成这样了。你先去屋子外面呆会儿吧,这里我来就行。”
祁砚抬眼望着他。男人和他一样,脸上都被油烟熏得沾灰,眼睛半眯起来、不怎么睁得开。他摇了摇头“你不也这么过来的吗放心,我可没有那么娇贵,你能承受得了的,我也能忍耐。”
男人拗不过祁砚,只好任他呆在屋里。两人在闷热的灶屋里干着活儿,忙得满身大汗。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之后,司冬墨开始烘烤糕点,他干脆把上衣脱了,赤着精壮的上身在灶台前利索地干着活儿。
听到身后少年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司冬墨瞅了一眼煮着粳米的锅,随手抓了几颗松仁将之研碎,然后丢了进去。
“祁砚,这会儿我娘还有弘儿应该都起床了。你看着这锅,等粥煮好了之后就端出去给他们尝尝看,别呆在这烟熏火燎的灶屋里了。”
祁砚吸吸鼻子,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松子味儿“哟,这煮的是松仁粥”
“是的。”司冬墨冲他挤了挤眼,“待会儿出去的时候看看他们的反应。”
“明白。”
正说着,祁砚忽然看见他们身后有个黑影晃进了灶屋。一回头,原来是司冬墨的弟弟乐弘。
祁砚侧过脸,眼睛正对上乐弘的目光,却把对方惊得跳了起来“哇你,你是谁啊”
“我叫祁砚。”祁砚客气地笑了下,小心地打量着他,“我们之前见过的。”
“祁砚”乐弘挠了挠头发,似乎没什么印象。祁砚便补充道“上次你带着画皮狼回来的时候,我和司冬墨就在你面前呢。我是和他一起采山货的。”
“哦这样啊。”乐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里还是一片迷茫,“我那次中了迷魂术,眼睛虽然睁着,事实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呃”
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又瞥了一眼男人的背影,略有些拘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道“我记性不好,你别介意。不过,你这次是什么时候回到咱们家的,你不是和我哥一块儿回来的吧”
祁砚想着,我还真是和你哥一块回来的。不过,他暂时还不太信任乐弘,不打算把自己的灵兽身份透露给他。
好在这时司冬墨及时转过身来,为他解了围。男人对弟弟招呼道“弘儿,你来得正好,锅里的粥煮得差不多了,你和娘先吃吧。”
“哎。”乐弘跑去看锅里,祁砚略松了口气。
乐弘盛了两碗松仁粥,又好奇地问司冬墨“哥,你这一大清早的怎么就和起面来了今天是要做糕点吗”
“嗯。”司冬墨点点头,拿起毛巾擦了把手,“是松仁做的馅饼、软糕和丸子。你先乖乖出去,等我烤好了会叫你来尝尝的。”
“松、松仁是你昨天采回来的那个松仁吗”
“正是。”
乐弘咋舌道“那么贵重的东西应该拿去卖啊,你咋舍得给屋里人吃。”
司冬墨哭笑不得“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今天是做了给你们尝尝味道,我好改进,又不是天天吃。等做好了以后我拿到镇子上去卖,卖的钱给你们再买好东西吃。”
乐弘咧嘴一笑“嘿嘿,那就好。不然这达官贵人才能吃的东西,我吃到肚里还真觉得良心难安。”他冲着祁砚笑了笑,端着两碗粥便跑出去了。
祁砚听了乐弘刚说的话,心里有些酸楚。他们这些农家子生活清贫,吃着昂贵食材做的东西都觉得“良心难安”,想起来觉得不是滋味儿。
他想,倘若有一天他们能够凭借本事发家致富,过上轻松舒适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背债,那该是多么惬意的时光。
司冬墨看他站在原地似有心事,便戳了戳他的肩膀,把新盛好的一碗松仁粥递过来。
“喏。别发呆啦,你也趁热去吃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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