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什么人了

    回到家后。

    谢老太捂着胸口又气势汹汹的骂骂咧咧起来。这一趟不光没讨到好处, 她的银子也没能要回来, 还差点被人一枪戳死。

    她现在是又怕又憋屈，这会儿一肚子气只能靠撒泼怒骂发泄发泄。

    谢老头黑着脸。

    没人来惹他们，生怕触了他们的霉头。

    刘氏从王氏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 皱皱眉又扭头回屋去了。

    天黑下来, 从外边回来的谢老四看着桌上那份除宗文书, 又听他们说了经过, 冷着脸将那份文书烧了。

    “这事儿，暂且就这样吧”

    “就这么算了什么叫就这么算了，老四你给我说清楚”

    他话刚落下，谢老太头一个跳出来不答应，黑着脸怒瞪着他。谢老头没吭声，看脸色也是不打算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娘”谢老四无奈的喊了她一声, 没有解释，意思很明显。

    谢老太抓着他的手，急切道“老四啊, 你都是官老爷了, 你还怕他们作甚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都被人这么欺负了, 怎么能说算就算，你说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就知道躲躲躲，你好歹想想法子，把我的银子要回来啊”

    “爹。”银子, 银子他娘眼里就只有银子，他实在跟她说不清楚。谢老四略微有些气恼抽回手，目光看向谢老头。

    “这些早晚能讨回来的，儿日后定会叫三哥乖乖上门向您请罪，只是不是现在，如今朝局看似安稳，其实暗涛汹涌风向不明，我跟大哥职小官微正是努力奋进的时候，实在是不宜生事。”

    谢老四略带恳求的说着，谢老大也在一旁附和，他可不想这事闹大了，再把他好不容易求来官给闹没了。

    沉吟一会儿，谢老头抬抬手“外间的事儿我不懂，你们拿主意就是。”

    说着瞥向谢老太“如今我们跟那孽障一家已经没有关系，我知道你肚子里有气，但近一阵都得忍下来，不许闹出什么事儿来，记住了。”

    “我”

    谢老太忍了又忍，刚一开口就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最后不甘道“那现在银子没了铺子生意也黄了，没了进项，咱一家老小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这话问出了关键点，以前有铺子的进项一家老小的吃喝都从里边出，还能攒下一些，现在这些都没有了，都被老三一家闹没了。谢老头一想起这事就气恼万分，也没了头绪，便看向谢老大谢老四。

    “老大，老四你们怎么说”

    谢老大没吭声，他皱皱眉又看向谢老四。

    沉凝一会儿，谢老四开口道“铺子是咱家的，让二哥二嫂继续开下去，平着外边的价卖，多少也还是能进一些。再有，我每月的俸银留一半应承用，另一半交给家里维持花用。爹娘，你们觉着这样可妥当”

    他的话没什么可挑剔的。

    谢老头点点头，又看向一直没开口的谢老大王氏“老大，你呢”

    “那就，同四弟一样吧，我的俸银也拿出一半给爹娘。”

    谢老大讪笑一声。

    “那就这样。”

    谢老头已经下沉的脸这才缓和一些，想起今日是除夕便就让吴氏几个下去准备晚饭。

    谢二妞回来的时候就被王氏奚落了一顿，饭菜做好后，一家人上桌吃饭，谢老太一见谢二妞当即摔了筷子“你还赖在我家作甚，赶紧有多远滚多远，滚回你那黑心肝的爹娘跟前去。”

    “奶”

    “呸”她一开口就被谢老太呸了一脸，谢老太冷笑一声“你可别这么喊，老婆子承受不起。你爹你娘都给自己改了爹娘，咱现在没什么关系，少套近乎。”

    王氏也是一脸嘲讽“就是说嘛，咱们现在是两家人了，你自个有爹有娘的，还留在咱家这也名不正言不顺的。你啊，吃了饭就回去罢。”

    “坏了我家生意，偷了老娘银子，还想叫老娘白养他闺女，做梦。”

    谢老太越想越气，咬牙切齿说着，又恶狠狠地瞪了谢二妞一眼。

    “还吃不吃了，不吃滚出去。”

    谢老头皱着眉头呵斥一句，到不是要帮着谢二妞，只是他心情好不容易缓和一些，一个个的又在这里闹腾，好好的团圆饭都叫他吃不安生，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被呵斥的几人暗自瞪了谢二妞一眼，都老实了。

    谢二妞脸皮足够厚，对于他们的冷嘲热讽压根就只当没听见，一声也没吭，面色平静的吃完吃饱方才离席，看上去丝毫没有被他们影响到。

    这丫头心思深啊

    谢老四扫了离开的谢二妞一眼，便又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晚间。

    睡不着的谢宝芝悄悄摸到了谢二妞的屋子。

    烛火刚熄一会儿，谢二妞也还没睡着，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思索着什么。

    见她醒着，谢宝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略带期盼的看着她，“二妞姐，我睡不着。”

    “过来吧。”

    谢二妞温和地笑着。

    谢宝芝弯着眉眼挤到她被窝里。

    暖呼呼的，谢宝芝舒坦的喟叹一声，挽着她的手“二妞姐，你怎么还不睡”

    “今日，我娘给了我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黑暗中，谢宝芝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挽着谢二妞的手都紧了一些。

    谢二妞叹息一声，慢慢道“回家，或者永远不要再回去。”

    谢宝芝哽咽也害怕，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也没有问她选了什么，她知道她若是选择回家了，那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二妞姐，谢谢你。”

    “嗯。”

    她又问“二妞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沉默一瞬，谢二妞笑了笑“大概因为这几年你也对我很好吧。”

    “我都记着呢。”

    谢宝芝有些愧疚，她觉得她并没有二妞姐说的那么好。

    她心虚也惭愧着。

    以后，她以后一定对二妞姐更好，比谁对好。

    黑暗中，谢二妞嘴角微微勾着，谢宝芝也暗暗做下决定。

    翻过年，很快就到了春闱。

    在谢宝芝地央求下，谢老太没在频频找谢二妞的麻烦，不过现在看她依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会试结束，这次谢无垠很幸运的没有抽到臭号，出贡院出来的时候依旧精神奕奕。

    放榜后又浪了一个月便是殿试。

    殿试考策问，黎明前入殿，日暮而出。

    发榜后，谢无垠名列三甲末，之后便是闻喜宴，孝仁帝身体不适，稍露面没一会儿便有内侍扶着离开。甫一离开，便疾咳起来，还吐了血。之后便是内侍慌乱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便又恢复平静。这一切，宴上之人都不知道，依旧一片欢声笑语。

    陛下离开后，这宴便由庄庸继续主持。

    庄庸打个哈切，宴会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上前关怀几句，他随口夸一句花好看，一堆的人争相赋诗。捧得人不遗余力，被追捧的也乐在其中。谢无垠看了一会儿，只觉无趣便提前离席，他会来这一趟主要是想看看孝仁帝还能撑多久，现在看完了也就没必要多待了。

    与前一甲三人二甲第一不同。二、三甲的若要授官还需朝考。

    谢无垠也参加了朝考。

    朝考结束，谢无垠的排名属中游，不出彩也没什么可挑剔。

    李氏谢三等人又是一番庆祝，偶然得知这事儿的谢老太等人，差点没咬碎一口牙。他们压根就没想过此番谢无垠他们进京是因为要参加春闱，毕竟谢无垠同大房四房几个孙辈年岁相差不离，在他们看来他便是再有才华至多也就是个秀才，哪知道人一路乡试到会试还参加了殿试，简直就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可他们也只能暗骂几句，什么也做不了。

    另一边。

    陈昇虽然不知道谢无垠怎么想的，不过想着他到底年岁不大出去历练几年也是好的，到时候再做出些政绩，任期结束他再帮着推举下便也就能到回京，这不着急。这么想着，陈旻托他做的事儿他也就尽心去做了，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先他一步办了这事。谢无垠外放的事已经定下，只是地方不对，那是一个跟谢无垠挑的相差不大的地方，都是穷乡僻壤的偏远地区。

    看来是得罪什么人了，陈昇略微笑笑，帮着换了个地方，别的没动。

    没过多久，谢无垠外放的事就定下了。

    任命书已经下来，不日这就要离开。

    院子内，谢三李氏这会儿正笑容满面的收拾东西，儿子要当官了，他们怎么能不高兴呢

    真是太高兴了。

    谢三搓搓手，乐呵呵问“媳妇儿，心情咋样高兴不，激动不”

    “嗯，我以前都没想过，我这一生还能过得这么精彩，这么的有滋有味。”

    李氏点点头，一脸的激动，以及心满意足。

    “咱也高兴。就是没能整个状元爹当当，可惜了啊“谢三咂咂嘴颇为可惜感叹的说着。说是这么说，他嘴角地笑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可别不知足，不然，哼哼”

    李氏扬了扬拳头。

    “嘿嘿，我就那么一说，我知足着呢。”谢三嘿嘿一笑，立马求饶。

    真是，家有悍妇啊

    谢三咧着嘴脸上乐开了花。

    李氏嗔了他一眼，收回拳头继续忙活。

    她这辈子真的没什么追求了，等到了阿垠任上的地方，等安顿下来，阿垠再给她生几个乖孙，那就更好了。李氏想想都有些激动，反正眼下他们也不缺钱，这几年挣的，还有年前年后也挣了不老少。再加上儿子买方子得来的，还有从谢家拿回来的。零零总总加起来，足够他们光吃不干活过大半辈子了。

    想起谢家那事儿，李氏真是说不出的痛快，那一群人白白忙了这么久，最后什么也没捞着。

    儿子这一招好啊，简直大快人心。

    叫你们偷东西，叫你们用我家的方子挣钱，活该。李氏暗戳戳的幸灾乐祸着，半点也不同情谢家那一窝占便宜没够的豺狼。

    “二哥，我们怎么办”

    张述看了看正在收拾东西的谢大妞一家又看看赵二，有些着急了忙压低声音问。他是想跟着公子的，但是二哥一直没有表态，他拿不准他的意思。

    公子一家都很好，不过还是生死之交的二哥更重要，二哥若不愿意他也不会跟着谢无垠走的。

    只是错过了这次，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遇上。

    杀一人报不了仇，背后的人也不是他一把乌金抢能杀尽的。这话，谢无垠跟他说的，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该信他吗沉默一瞬，赵二眼中生出些许笑意，信不信，他心中不是早就有了答案，他倒想看看他能走到那一步。

    “去收拾东西。”

    “好嘞。”

    张述一听便知道他什么意思，立刻带着阿憨阿呆收拾东西去了。自打他们进了谢家的门，李氏添置东西的时候就没少过他们那一份，可谓大方。现在的他们早就不是当初那几个，抬脚就能走，什么都没有的山贼，不算被褥这些，收拾收拾那也是有好几大包袱的。

    谢无垠小桃花都没在。

    早在进京后没几天，谢家一切以及杏花目前的处境他都知道了，只是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也就没放心上。小桃花也一直没有问，若不是除夕那日吴氏谢老二他们出现在她面前，只怕她永远不会再提他们。虽说之后她也没说什么，也不曾问起过杏花，但现在要要离开了

    他觉得还是一并解决了好。

    所以，他把杏花的遭遇以及她现在的处境都跟小桃花说了，也问了小桃花，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她姐，去跟她告别。

    她点头了，所以他带她来了。

    曹府门前，谢无垠递了拜帖，正在等候。

    小桃花站在哪里，眼中有些茫然。

    杏花是她姐姐，在她的记忆中，也是那个家中唯一一个会亲近她的人。她知道有心帮她，但更多的时候她是自顾不暇，也畏惧着吴氏谢老二，所以不敢帮。

    她不怪她，但要说亲近挂念也没多少。

    哥哥问她的时候，想着以后不会再见，她就答应了。

    但现在站在这里她又有些茫然了

    一会儿见着了，她该说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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