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第五十九章

    府医冒着冷汗, 极力掩饰震惊之色,沉默不语。

    温斯年曾对府医有恩,府医不止忠心, 嘴巴也严实, 如今这番话,怕是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多说的推托之词。

    他沉吟片刻,摆手让温释月及温澜清都退下, 就连候在外间的奴仆也一并屏退。

    待屋内就剩他们三人,温斯年才又开口“秦大夫请起,你跟随我多年,应当知道我的为人及规矩,但说无妨。”

    府医见所有人都退下了,这才有些底气不足的说“大人, 五公主并非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公主脉象滑数有力, 像极了滑脉。”

    五公主尊贵无比,温斯年又明显对她宠爱有加, 府医再如何也说不出公主“有孕”二字, 用词十分委婉。

    云娆有一瞬间茫然。

    什么是滑脉

    她只听过喜脉, 并不知喜脉就是滑脉的一种。

    云娆听不懂, 温斯年却是立刻就听明白了,脸色蓦然阴沉, 周身散发出一股冷意。

    府医也知道此事有多严重, 再度艰难开口“老朽医术浅薄, 亦不擅长此科, 还是请大人──”

    “知道了, ”温斯年微微笑着, 深深看了府医一眼,“本相会再另请高明,秦大人无需自责。”

    府医跟随温斯年多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更清楚行医者,最忌多语,言多必失。此事一旦走漏风声,不止五公主与相府出事,他亦会小命不保。

    半晌,府医面色凝重道“依老朽看,五公主应是染了风寒,老朽这就亲自为公主抓药、煎药,还请相爷安心。”

    温斯年微微颔首“下去吧。”

    府医到底跟在温斯年身边多年,提着箱子离去时,神色淡定,举止从容,面上更无丝毫方才的慌乱。

    待府医离去,温斯年才神色复杂的看了云娆一眼。

    云娆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染上风寒,她忐忑的看着舅舅。

    温斯年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

    半晌,他才来到云娆面前,轻声问道“你之前和容将军在一块时,他没让你喝避子汤吗”

    这不可能。

    未娶妻便生子,乃是大忌,不止容珺名声受影响,就连荣国公与长公主都会被人耻笑教子无方。

    长公主又是个极重规矩与面子的人,纵使破例让容珺收了通房,也绝不可能允许通房承宠之后不喝避子汤。

    温斯年话一出口,云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她这是怀上孩子了她有孩子了

    云娆朱唇微启,羞得连指尖都泛粉。

    她呆愣愣地垂下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难以言喻的无限喜悦于心底一涌而上,压抑不住,隐藏不了。

    温斯年见到云娆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欢喜,沉重地闭了闭眼。

    “我现在就让人去请钟大夫。”

    钟院判是纯臣,只忠心于皇上,若是将他叫来,此事必定很快就会传到明帝耳中,绝对不行。

    太医院的人,也有许多钟院判的门生,温斯年并不放心,如今唯一可信任之人,就剩下钟钰了。

    钟钰为云娆至交好友,并且在云娆仍是小丫鬟时,就一直在帮她,为了云娆,她定会守口如瓶。

    云娆有孕一事,温斯年谁也没说,就连温释月与温澜清都不知道。

    温家姐妹二人见到钟钰进连夜请到相府,虽然担忧云娆,却也未曾多问。

    相府下人前去请钟钰时,只说五公主得了风寒,难受得厉害,钟钰二话不说,连药僮都没带就自己背着药箱,急匆匆赶来相府。

    钟钰本来就挂心云娆,见下人不是带她前去云娆所在的明珠阁,而是温斯年的主院,心中蓦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管事将钟钰带到书房之后,立刻将门带上,外间仍然不留人,并且亲自守在屋外。

    钟钰见云娆面色红润,嘴角明显噙着笑意,心中不禁一阵诧异。

    温斯年不多说,只让钟钰先替云娆搭脉。

    钟钰一开始以为自己把错了,怔了下,再次凝神,仔细搭脉感受。

    她很快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按之流利,如盘走珠的圆滑感觉,不是喜脉又是什么

    温斯年见到钟钰骤然瞪大眼,面色难掩震惊之色,心中了然。

    但有一事,他还是不明白。

    “钟大夫,可是喜脉不过知知刚才说了,容将军虽未给她服用避子汤,他自己却是有在服用避子丹,既如此,现在怎么会”

    怎么会突然有孕

    难不成是回来相府之后,容珺仍对云娆行不轨之事还是容珺根本就在骗她,从来就没服过什么避子丹

    温斯年欲言又止,面色难看得吓人。

    钟钰沉吟了下,柳眉紧蹙“的确是喜脉,从脉象看来,阿娆有孕近两个月,应该是。”

    她突然顿了下,面色微红“应该是阿娆初次承欢时就怀上了。”

    钟钰也觉得奇怪,乞巧节前她帮云娆搭脉时,她还未有孕,怎么会难道是因为当时阿娆思虑过重又病倒了,才不显孕脉

    当时她的确有摸到微弱的滑脉,但滑脉不一定就是喜脉,她并不以为意,再加上当时容珺紧迫盯着,她心里慌得厉害,只想着要如何将假死药交到云娆手中,根本没想到继续追踪云娆的情况。

    此时,钟钰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当时容珺会那么干脆利落的相信她。

    容珺向来对云娆无微不至,细致入微,那么细心的一个人,肯定连云娆的癸水何时来都记得清清楚楚。

    定是云娆与他在一起之后,就没来过癸水,他当时才会如此轻易相信她的谎话,并非被狂喜冲昏了头。

    他就算疯,也疯得有条不紊,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容珺与云娆初次时,并未服用避子丹,之后,也未让云娆喝避子汤,那所谓的避子汤,不过是寻常的补药,还是钟钰亲自煎熬的。

    她原本不赞成,无奈容珺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云娆喝,她原想,应该不可能那么刚好一次就中,谁知道,还真就这么刚好

    钟钰倒底是未出闺阁的姑娘,哪里会知道,那一夜容珺究竟与云娆来了几次。

    在云娆之前,容珺没有过旁人。

    他未曾开荤,又整整六年都在沙场驰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识人事,再加上被太子设计,怀中的温香软玉又是初次拨动他心弦之人,饶是他自制力再厉害,也难不失分寸。

    云娆脸皮薄,更不可能告诉钟钰,公子要了不止她一次,而是荒唐了一整晚。

    到最后,就连她哭着不停地告饶,依旧不知疲倦,肆意掠夺。

    避子丹与避子汤一样,都需要持续不断地服用才能维持药效,正因如此才伤身。

    云娆原本以为,自己是在第一次出逃失败,被容珺捉回来之后,拘在外宅,哪里也不让她去时怀上的。

    毕竟当时容珺曾告诉过她,只要他们生个孩子,她就能立刻拥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以为容珺是在那时停止服用避子丹才会怀上,没想到,居然是在两人初初就有了。

    云娆怔怔地摸上小腹。

    要是她没有那么莽撞,挨了二十个板子,要是她没有喝下长公主送来的绝子汤,是不是前世,她本来也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眼睛也泛起酸意,云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她紧紧咬住嘴唇,这才没有当场失态,让眼泪落下。

    钟钰以为她是害怕,连忙安慰“阿娆不怕,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也是能,也是能──”

    “我没有不要孩子。”这孩子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前世她没能护住,这一次她定不会重蹈覆辙。

    钟钰原本想说,不想要孩子的话,现在月数还小,也是有法子,就是有点伤身。

    但是云娆还年轻,只要好好之后好好调养身子,以后依旧能再怀上。

    没想到云娆想也没想就打断她的话。

    她说她要孩子。

    温斯年就坐在另一头的八仙椅上,安静地看着云娆。

    他是真心将云娆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但他不止云娆一个女儿,他还有另外两个女儿。

    温释月并无嫁人之意,她从小就不受约束,将来的夫君亦必定非寻常男子,不会在意她的名声,但是温澜清不同。

    温澜清如今已经被明帝指给了七皇子,再过不久就要成亲,要是云娆有孕之事传了出去,温澜清的名声也会受牵连。

    许久,温斯年终于开口“知知若想要孩子,需暂时离京,最少一年。”

    云娆垂眸不语。

    钟钰急忙道“离京离京的话要去哪”

    温斯年温声道“只要说公主旧疾复发,需要离京休养即可。当初接知知回府时,本就是用自幼病弱寄养佛寺的名义,不会有人起疑。”

    钟钰不赞同。

    云娆消失整整一年,容珺怕不是要疯既如此,云娆之前就不该与容珺牵扯不清,直接让他死心,远赴边关就什么事都没了。

    没想到云娆立刻问“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能回京了吗”

    钟钰猛地扭头看向她,满眼错愕。

    她这是要抛下容珺去生孩子的意思

    孩子与容珺之间,她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孩子。

    钟钰突然觉得容珺有点可怜。

    云娆心里其实也很挣扎。

    容珺有多混账,就有多可怜。

    他在世人眼里,虽然父母双全,但云娆却知道,容珺很小就没有家,娘死了之后,爹也不疼他了。

    他什么也没有,就只有自己,所以才会对她那么执着。

    他们都一样,这世上,单纯对他们好的人并不多。

    他曾单纯的对她好,她也曾单纯的为他奋不顾身,想尽办法的保护他。

    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不是因为他是国公府的大公子,而是因为他是容珺,是那个让她懂得何谓选择与幸福的少年。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离京,她也想和容珺待在一块,完成上辈子一直藏在心底的心愿。

    她一直都想嫁给容珺。

    她想的。

    只是后来,她渐渐不敢想了,只能将它深深藏进心底。

    如今温澜清出嫁在即,她更不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温斯年沉默。

    他有办法让云娆回京,并将孩子明正言顺的养在相府,却不想那么做。

    最后,温斯年只沉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云娆有孕一事,不管是钟钰或是府医皆守口如瓶,温斯年更是谁也没说,就连岑府那边都滴水不漏的瞒着。

    此时已临近中秋,今年的中秋宴席,明帝很早就决定在行宫举行。行宫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再过几日便要启程。

    所幸准备马球赛,无需花费太多时间,温贵妃倒是如愿的赶在中秋前,将京城中的一众世家子弟,全邀了过来。

    马球赛这日,温澜清并没有出席,而云娆如今贵为五公主,自是跟另外两外公主待在一块。

    饶是马球赛是为了三位公主相看驸马,主位上坐着的,却非她们三人。

    此时,帝后正端坐主位,明帝坐在最中间,何皇后与温贵妃则于他左右两侧。

    众人收到请帖的当下,完全没有想到帝后居然也会出席这小小的马球赛,各家儿郎顿时更来劲了。

    陆君平得知温澜清没有出席,整个人不知有多爽快。

    倒是容珺的脸色始终不太好看。

    受邀的人数,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不止如此,温贵妃还将云娆叫到身旁,时不时就指着儿郎要她相看。

    一下指着广陵王,一下指着安平侯世子,一下又将新科的探花郎叫到跟前,笑语盈盈的说着什么。

    云娆本来就容易害羞,尽管极力保持镇定,小脸却忍不住微微泛红。

    虽然没有对那个新科探花郎笑,容珺却已经坐不住。

    陆君平见他捏着铁笛起身,心头一跳,赶紧起身将人按回座位。

    “皇上皇后都在,你可给我悠着点,别再出乱子。”

    陆君平话方落,周围便传来一阵叫好声。

    “温二公子的马球打得实在太好了”

    “是啊,每一次的马球赛,要是有温二公子上场,哪还有别人的份,哪一次不是他赢。”

    “谁人不知道他马球于京城中数第一啊,怎么就让他上场了”

    温延清为了逃避婚事,什么荒唐事都做过,不是流连烟花地,就是醉心玩乐,无论蹴鞠、马球、投壶,就连赛马,都样样精通。

    他在京城就是一名放荡不羁,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不知有多少人都为温相可惜,虎父犬子。

    “听说,这场马球赛,可是皇上专门为了三位公主举办的,目的就是要挑选驸马,难不成温景德想当驸马三公主还是四公主的”

    “谁知道,指不定温景德是想让他的亲妹妹五公主知道,他这个哥哥有多厉害,这才故意这么早就上场。”

    此时马球场上热闹非凡,几个平时有在玩马球的世子正在场上肆意驰骋,其中便有温延清的影子。

    云娆以前虽然随着容珺看过马球赛,但那到底是六年前了,如今再见这般热闹场面,自是一下就被吸引过去。

    更何况,场上的还有着自家人,她可是从来没见过二哥哥打马球的模样,很快就目不转睛的看着。

    温贵妃顺着云娆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她正在看温延清,心中蓦然五味杂陈。

    要是当年知知没被掳走,她早该和温延清成亲,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该是情投意合,鹣鲽情深。

    温贵妃无奈的笑了下,摆手让探花郎退下。

    “知知可喜欢马球要是喜欢,可以让你二哥哥教你。”

    温贵妃并不知云娆有孕在身,云娆闻言,也不好多说,只摇头道“阿娆连马都不会骑,就只是见场上欢呼喝彩声连连,是以好奇。”

    温延清在她面前,向来懒懒散散的,一副轻挑漫散的模样,今日在马球场上却像变了个人般,神采奕奕,眉飞色舞。

    不止云娆觉得有趣,这一众贵女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另一头,容珺本来就因为温贵妃一再让云娆看别人不爽,刚才将探花郎叫过去时,他就坐不住,如今见到云娆瞬也不瞬的盯着场上的温延清,又如何能忍陆君平一下就被他推开。

    早在容珺起身时,岑煊就一直盯着他。

    他原本跟陆君平一样,以为容珺又想对云娆做什么事,没想到容珺却是直直往马球场走去。

    显然就是准备参与下一场的马球比赛。

    不止岑煊注意到了,就连云娆都看到了。

    陆君平见容珺捏着铁笛往外走,心头直直跳,立刻追了上去“子玉,你看啊。”

    他先是指了指云娆及温贵妃附近的禁军,接着指了指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岑煊,最后隐晦的指了下皇上。

    “这么多人守着,你现在上去不止讨不到好处,以后还可能连云娆都见不到,忍耐忍耐,不过就是个马球赛,很快就过去了。”

    容珺淡淡嗯了声“知道。”

    脚步却是不曾停下。

    “知道还不回去”陆君平很快就注意到容珺的方向不对,不禁怔了下,“等等,你、你不会是想上场吧”

    “是。”容珺微笑,“文若不是说只要你我上场将他们打得片甲不留,娆儿眼中就只会有我了”

    “”

    陆君平现在很想直接拿着扇子将人敲晕,可惜他打不过容珺。

    “你忘了太医的嘱咐”

    “没忘。”

    “没忘你就不能忍一忍吗我刚刚听说了,温延清的马球厉害得很,以前我俩马球虽也打得不错,但到底六年多没打了,万一”

    “不能忍,”容珺笑容温和,不以为然,“也没有万一。”

    他自幼丧母,遭逢巨变,被远送江南的那几年,他早就学会了沉默和忍耐。早就习惯隐忍,处处小心行事,不论做什么都要为自己留退路。

    忍耐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唯独有关云娆,不能忍。

    不能忍受温贵妃一再介绍儿郎给她认识,更不能忍受她用那亮晶晶又充满崇拜的小眼神看着别人。

    云娆见容珺已经让云笙取来襻膊,准备将袖子绑起来,心中百般犹豫挣扎,还是坐不住。

    “姑母,阿娆有急事,且容阿娆暂时失陪。”

    肩伤都还没好,打什么马球

    而且,他不知道自己那张脸有多招人吗一上场,所有贵女都要盯着他瞧。

    云娆得知自己有孕之后,心里本来就烦乱,这几日都在挣扎着究竟要不要告诉容珺实情,没想到两人不过几日不见,容珺就又开始不乖了。

    不止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四处招摇

    云娆心中的怒火窜得老高,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一股火无处可撒。

    温贵妃怔了下,还来不及开口,就见云娆匆忙离去。

    三公主也一直注意着她,见她走了,立刻起身跟上,就连四公主都被她带着一块上前。

    云娆本来就是明帝认的义女,一举一动都十分惹人注目,若是只有她一人单独前往,怕是很快就会成为众人焦点,但如今三位公主一起同行,那可就不一样了。

    既然这马球赛是为了相看驸马举办的,此时大伙更好奇的是,三位公主为何同行。

    难不成是看中了同一个儿郎还是她们打算下场,亲自会一会儿郎们

    容珺无时无刻不注意着云娆,很早就注意到动静,却依旧让云笙拿着襻膊,仔细地将他的衣袖绑好。

    他不打算退,陆君平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同样绑好襻膊。

    云娆见他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心中怒意更盛,来到他面前,如琉璃般的美人眸里腾满怒火。

    “容将军分明答应过我要好好养伤,如今这是在做什么”

    容珺很喜欢她眼里只有自己的模样,喜欢也好,生气也好,无论她是何种模样,他都喜欢。

    他双眸微弯,含笑的看着她,慢悠悠地说“微臣见公主似乎对马球很感兴趣,便想上场试试,亲自感受看看这马球是否真那么有趣。”

    他委婉地暗示着她你刚才目不转睛的盯着温延清看的模样,我都看到了,不止吃醋了,还想要你也看着我。

    云娆听懂了,眼睛慢慢眨了两下,耳根与脸颊也慢慢热了起来。她皮肤白,红晕很快就从耳根蔓延到脸颊。

    “可是你伤还没好啊,”她咬了咬唇,拼命想将上扬的嘴角抿直,“总之我不许你上场,听到了没”

    少女白皙脸颊飘着淡淡的云霞,看起来害羞极了,浑然不知自己的语气中满是醋味,好似打翻醋坛子那般。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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