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朵杏花

小说:独占春色 作者:李息隐
    从徐妙芝被解了禁足起, 曹氏便一直寝食难安,生怕什么时候冷不丁的,信儿就会被夺去。

    可即便她早做好了准备, 如今真到这一刻,她还是万分不舍。

    太子的口谕下落到曹氏寝殿后没一会儿, 徐妙芝便带人过去了。曹氏自不敢拂了太子的意思,但见徐妙芝这么早就来抢孩子,她也是不肯痛快的给。

    徐妙芝位份虽低, 但却有雄厚的家世背景。加上,如今又得了太子旨意,她是名正言顺。所以,此番徐妙芝并不把曹氏放在眼中。

    是曹安有亲自来传的太子口谕,曹安有见徐氏并不把位份高她许多的曹氏放在眼中, 不免也要提醒她几句道“殿下口谕中也有提到,徐昭训虽是公子生母,但曹良媛毕竟抚育了公子数月,没有生恩, 却也有养育之情。若是日后曹良媛前去探望公子,徐昭训不得将其拒之门外。”

    前面这几句是对徐妙芝说的, 说完, 他又看向曹氏道“良媛,日后若想公子, 便可随时去看。但凡受了什么委屈, 可直接去找太子殿下。”

    曹氏出身卑贱, 唯一能倚仗的, 就是太子。如今见在此事上太子是对她留有情面的, 曹氏不免心存感激。

    又似是为了故意说给徐妙芝听一般, 她大声谢拜道“妾谨遵殿下旨意。”

    徐妙芝却气得暗暗咬牙,她不愿在此多留片刻,抱到了孩子后,立马就走了。

    曹氏追着孩子追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静静驻足,靠在门边儿,依依不舍目送着人离开。

    徐妙芝都已经抱着孩子彻底消失不见了,她还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肯收回目光来。

    有关曹氏的事情,曹安有知道一些。但人伤疤不能揭,所以,曹安有也只能说“良媛好生歇着,奴告退。”

    曹氏有太子撑腰,倒也不怕徐妙芝,之后日日往徐妙芝寝殿去。若是不看到孩子,她便能一整日都坐在那里不走。

    徐妙芝是要强的性子,曹氏一次两次这样,她忍了。但日日这般,她便受不了了。

    但无奈曹氏如今位份比她高,且又有太子撑腰。徐妙芝纵是想对她动辄打骂,也是不能够。

    因此,徐妙芝越想越气,便日日与曹氏斗法。

    并且也想好了,等下次她阿母再来宫里时,她一定要和阿母说,让阿父阿母替她想办法。

    这个孩子,是必须要即刻和曹氏彻底断了干净的。

    曹良媛和徐妙芝二人斗法一事,徐杏知道。便是她日日呆在丽正殿内不出门,不去主动关心她们,每日也自有婢子来把东宫内院的所有大小事情都禀与她知晓。

    其实那日太子宴请秦王吃饭时,宴会上,太子说把李信的抚育权交给徐妙芝,但曹氏却仍有探视权时,徐杏心中就隐约猜到了什么。太子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让徐妙芝全身心的去应付曹氏,从而没空再在别的事上生事端,也没空过来搅她清静。

    当时她就想,徐妙芝历经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那曹氏也是把李信看得跟眼珠一眼。曹氏虽然平时闷不吭声的,但不代表她好欺负。

    如今她位份高,又有太子撑腰闹急了,兔子也是会咬人的。

    徐妙芝是能生事端的性子,之前被禁着足还好,一旦解了她禁足,她势必不会安分。

    徐杏倒不是怕徐妙芝,也不是应付不过来她。只是,她不想日日与谁争吵个不停,不想置身于那些恼人的麻烦事中。

    她就想过点清静日子。

    无疑,太子此举倒真的替她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事。

    对此,徐杏心里还算是感激他的。而且,太子这一计策,怕是在谋划让她入东宫时,就已经想好了走这一步棋了。

    只是徐杏偶尔无事静坐凝神细思时,不免也会在心中去揣测一些事。

    比如说,既然太子并不把徐家放在眼里,且徐妙芝的的确确是头上被扣了大帽子的。当时削她位份、关她禁闭,都是名正言顺。

    太子也未见得多喜欢她。

    既如此,又何必这个时候解了她禁足呢便是一直关押她在她自己寝殿内,也不是不可以。

    太子看起来,不像是怕徐家的。

    那放徐妙芝出来,对太子有什么好处且太子还费心设了家宴,让徐妙芝当众求得秦王夫妇的原谅,他顺势又再把李信交给徐妙芝抚育。

    且当日那秦王夫妇也太好说话了些。

    据她所知,秦王不是能轻易饶人的性子。去岁的那场宫宴,徐妙芝害得秦王当着那么多亲贵的面出丑,对秦王来说,这个仇总得要记个半辈子的吧

    而那日,她有细细观察过秦王脸色。在徐妙芝进殿内来时,他看都是懒得看她一眼的,也不像是和她还余情未了的样子。

    徐妙芝应该心中还是在意秦王的,不然她不会百般针对徐妙莲。

    可秦王应该对徐妙芝没有私情了啊,那他为什么还要原谅徐妙芝若他当时当着太子的面坚决不肯原谅,太子自会听取他的意见。

    可他没有。

    而且,凭他如今的地位,以及他的脾性。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来,何况,他还占理。

    这几日徐杏一直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个,但她百思不得其解。

    徐杏正凭窗想事想得入神,却听婢子来报说“良娣,吴昭训过来请安了。”

    若不是婢子提醒,徐杏都要忘了这东宫内院还有一个吴昭训了。

    如今曹氏和徐妙芝斗得火热,常良媛之前被太子罚了禁足,这会儿人还没被放出来。她本还以为自己有清静日子过的,这不,吴昭训又找过来了。

    这是吴昭训自入东宫后,第一次过来丽正殿给徐杏请安。

    且吴昭训进了门后,也一直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静。既没常往她丽正殿跑,也没听说去明德殿那边堵太子。

    存在感太低,所以,这才让徐杏暂时忘记了她。

    “快让她进来。”徐杏说罢,也理了理衣裙,往外殿去了。

    这是徐杏第一次见颖娘,瞧见人时,她心中不免要微微愣一下。

    她从没见过先太子妃,之前也没见过颖娘。但不管是从太子口中,还是从齐王妃口中,她得知的都是先太子妃才华横溢,端惠贤良。

    但她从不知,她竟也有这样的好容貌。

    郑家的四位娘子她见过另外那三个,虽说也姿色各异,但都没到会让她吃惊的地步。若眼前的颖娘真有七分像先太子妃的话,徐杏想,先太子妃必然是仙人之姿。

    再想着太子那翩翩犹若谪仙般的仙姿玉貌,心内不由会想,太子和先太子妃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而她虽也自恃有几分姿色,但花也是论品性的。她这等凡品,倒是被那二人衬得稍显庸俗了些。

    徐杏从没想过要去和先太子妃比什么,不过,偶尔想到一些事,她心中总归也有些酸得不是滋味。

    但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她不能这样想。所以,哪怕这会儿心里其实隐有些不好受,但她还是将那股子莫名的酸意压了下去,只笑着招待吴昭训。

    吴昭训心里一直记着皇后交代她的话,凡事都需忍,如今还不是她能和徐氏较劲的时候。

    所以,吴昭训言语间,对徐杏倒是十分客气。

    徐杏虽是初次见吴昭训,但托常良媛的福,在见到吴氏人前,徐杏就对吴氏的许多事都了如指掌了。

    吴氏热情的和她姐妹相称,处处捧着她,巴结她,不过徐杏却还没单纯到真会信了她的话。

    所以,对待吴氏,徐杏不过也只是表面客气。

    “如今天渐渐冷了,妹妹娇贵,还是好好在自己寝殿歇着的好,不必过来我这里请安。”徐杏这句倒是说的情真意切。

    但吴昭训却道“如今没有太子妃,整个东宫内院便以姐姐为尊。妾虽出身于商贾人家,但自小也是被父母捧在掌心长大的,规矩和礼数,妾都懂。所以,日日过来晨昏定省,都是妾应该做的。”

    徐杏说“我知你有这个心,但你却和旁人不一样。你是皇后殿下看重的人,虽如今只有昭训的位份,但凭皇后对你的宠爱,我也是该免了你这个礼的。”

    徐杏婉拒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但吴昭训却跟听不懂人话一样,还坚持要日日过来请安问候。

    徐杏索性随她了。

    “今儿时辰不早,妹妹该回了。”徐杏开始笑着下逐客令。

    吴昭训却明显有些犹豫,好像还不太想走。但徐杏身边的贺姑姑却帮徐杏说“良娣体恤昭训,是对昭训的爱重,昭训该谢恩告退才是。”

    吴昭训似有认真想了一下,之后才起身告退。

    等人走后,贺姑姑则说“这看起来是个厉害角色。良娣话说的够明显,她却装听不懂。偏又温柔乖巧,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不犯错,良娣还不好罚她。”

    “不必管她。”徐杏这会儿心思却并不在吴氏身上,她此刻满心里装着的都是先太子妃。

    她记得她很早之前有问过太子有关先太子妃的事情,当时太子和她说,他与郑氏是盲婚哑嫁,婚后也是聚少离多。他说他对郑氏很敬重,谈起她时,也尽是夸她的德行。

    当时徐杏是信了他的话的。

    可如今见了容貌和先太子妃有七分相似的吴昭训后,徐杏忽然心中升起一股子莫名的躁意来。

    她总觉得太子当时对她有所欺骗。

    并且他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后,太子也似乎从未对她敞开过心扉。有关先太子妃的事,雁奴偶还会和她提一二句,但太子却从未主动和她提起过。

    徐杏不由会想,只有当把一个人深深藏在心中时,才不会轻易去提的。

    徐杏知道,她并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和先太子妃比什么。但她如今和太子毕竟是这样的关系,她就想知道太子有没有骗她、瞒她。

    她也想知道,太子如此冷情冷欲之人,为人翩翩君子,行事端肃持重。他一个行事循规蹈矩,从未出格过的正人君子,为什么当时就是不肯放过她

    她都那样求他了,他却坚决不松手、不放弃,逼得她只能入东宫来做他的姬妾。

    这种念头一旦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徐杏不免要越来越怀疑,太子对她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

    在她心中,只觉得太子对先太子妃的那种爱才算是爱。

    对她十分爱重,虽婚后聚少离多,但二人却心意相通。

    他们有同样尊贵的身份,且门当户对,从小都是受着最好的教养长大的。而不是如她这般,不过一个青楼里长大的女子,只是一个供人取乐暖床的玩意。

    忽又想起,好像太子每回来,最喜欢和她做的就是那些男女之事。

    他对她,没有对先太子妃一半的敬重。

    这个时候徐杏不免就庆幸了,好在她有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心。若是她沦陷到了太子的温柔中,把心交了出去,日后再想收回,就很难了。

    徐杏忽然记起雁奴之前和她说过的话来,于是对贺姑姑道“我去小厨房做些点心,再炖些秋冬养生的汤,一会儿给雁奴送过去。”

    徐杏记得之前雁奴有和她提过,说是太子亲手画了不少先太子妃的画像,就挂在他的崇仁殿。

    他说他阿爹对他说,他最不该忘记的人就是他阿母,因为如果没有他阿母,这世间可能就没有他了。

    雁奴说,虽然有关阿母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但日日看着阿母画像,又常有阿爹和他说起些阿母曾经的事,他就觉得阿母像是从未离开过他一样。

    徐杏从前从未去过崇仁殿,都是雁奴主动过来找她。但今日,她想亲去崇仁殿一趟的心蠢蠢欲动。

    做点心,又炖汤,徐杏几乎一整日都呆在了小厨房内忙活。

    然后,等到太阳西沉,徐杏算着时间,觉得雁奴应该下学了,然后才提着食盒往崇仁殿去。

    跟在徐杏身边的婢子提醒“良娣可需奴送一份往明德殿”

    “不必了。”徐杏想都没想,直接说,“太子殿下在议要事,不便打搅。剩下来的那些,你们分着吃了吧。”

    婢子也没多想,就说是。

    等到太子忙完政务,踏着月色过来时,却不见往日的热闹。

    不仅雁奴人还没来,连徐良娣也不见了踪影。

    “人呢”太子不由拧眉问。

    婢子忙回说“良娣去了崇仁殿。”

    “什么时辰去的”太子又问。

    那婢子继续回说“过去有一会儿功夫了,方才还传了话回来,说是让晚膳端去崇仁殿那边,良娣和公子一起在那用晚膳。”

    太子“”

    太子静默了一会儿后,只能又折身再往崇仁殿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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