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添离开警局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有些蒙蒙亮。
昨夜和昆汀聊了一晚上,等他回过神,才发现已经临近凌晨两点,时间已经不早了。
等昆汀离开后,他干脆披着被子坐在床头,就这么和衣休息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一大早,昆汀又重新返回了拘留室,还同时带来了三名年轻的警官。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昆汀身后,一副以昆汀马首是瞻的样子。
靠在拘留室的铁门门前,昆汀抬手指了指背后三人“他们几个一直跟着我做事,都挺靠谱的。从你走出这道门开始,到你登上回国的航班前,都由他们几个全程保护你的安全。”
简单地介绍完毕,昆汀眯起眼,视线从三名下属的脸上依次扫过“现在盯着时先生的人可不少,一个二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干,有任何情况随时报告,听到没有”
“yes,sir遵命,长官”
昆汀一声令下,三人同时立正站好,凛声喝道。
距离路演开场只有不到两个小时。刚和昆汀道完别,走出警局的大门,时添便被带上了停在门外的警车。
关上车门的前一刻,他从车厢里探出半个身子,问车门外目送自己离开的昆汀“我走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今天会去
onx一趟,再探探那帮狗东西的底。”
“至于你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昆汀扬眉道,“小祖宗,你就乖乖做好你自己的事,早搞定早回国待着,我也好跟iton交差,别他妈又给我搞出什么别的幺蛾子,听到了没”
时添乖乖点头“听到了。”
“啪”地一声潇洒地关上车门,昆汀对着车内的时添挥了挥手“走吧,以后有缘再见。”
坐上回程的车,时添发现警局的车确实和平时外出搭乘的普通交通工具不一样。即使正处于清晨早高峰,他们还是一路上畅通无阻,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抵达了位于中央公园东侧的大都会博物馆。
由于提前和老翟通过电话,他刚从车上下来,便看到老翟带着几名公司的高管匆匆走出博物馆大门,前来迎接姗姗来迟的自己。
看见了站在警车前、被两名外国便衣警员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自家老板,老翟猛地原地刹住脚步“时总,你”
他心想,难不成时总在外面惹上什么事了
就在昨天凌晨,他突然收到时总发来的短信,让他带着其他人早上直接驱车前往路演现场,不用等自己回来。
他原本一直在想,时总晚上到底去哪了,居然在那么重要的活动前彻夜不归。没想到今天一大早,便看到时总被警察局的人马给送了回来。
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一时半会却并不敢直接问出口。
身上依旧穿着和昨天出门时同样的西装,时添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给他文雅英俊的脸平添了几分淡淡的忧郁感。
察觉到老翟正在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很快便意识到,公司里的这帮人肯定又误会自己了。
但时添也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拍拍老翟的肩膀,公事公办地开了口“老翟,人找来了么”
微微愣了一瞬,老翟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回道“找来了找来了,是业界口碑最好的一个。我让人在休息室里先等着,等您一到就开始。”
“好。”
听到老翟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任务,时添满意地点点头,对着站在面前的一众高管们说“走,先进去做下准备工作。”
眼看着时添带着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往博物馆的大门内走,两名警察在原地对视了一眼,也随即匆匆跟了上去。
毕竟这是quent长官亲自下的指令,要是这位姓时的先生在外面出了什么差池,他们回去以后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除了一名警察在警车上留守,另外两名警察一路上都在紧跟着他们。察觉到这一点,老翟犹豫半晌,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时总这两位是”
回头看了一眼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脸上写满了“戒备”两个字的警员,时添干咳了两下,有些不自然地解释“没什么,回国前他们都会和我们一起行动,你们慢慢习惯就好。”
他总不能告诉自己的下属们,他的初恋因为掌握着有关国会的惊天大秘密,正在被一众不明势力追杀。作为旧爱,他也因此成为了被盯上的对象,需要接受二十四小时全方位不间断的保护。
进入博物馆区域,在会场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演讲厅后台的休息室。
率先推开房门,时添看到一名外国女孩正站在化妆台前,认真低头整理着箱子里的美妆工具。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他让老翟给自己重金找来的人,一位本地影视公司的特效化妆师。
等老翟带着其他人离开休息室,时添转头望向身后的两名警察,礼貌发问“两位警官方便出去一下吗我要换个衣服。”
“”
眉心止不住抽了抽,其中一名警察硬着头皮开了口,“时先生,我们长官让我们随时随地待在你的身边,以确保您的安全。既然都是男人,您可以当着我们的面”
时添义正严辞地打断了他的话,语调听起来一本正经“我不是直男,你们盯着我的裸体,我会不好意思。”
“”
喉咙一滚,两名警察脸蓦然间涨得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这人也太直白了吧
数分钟后,两名警察反手关上了房门,匆匆离开了房间,室内只剩下了时添和化妆师两个人。
来到化妆台前,时添对着面前的女孩客气打招呼“是rene姐”
从化妆台前转过身来,女孩对时添友好地笑了笑,也算是打了个招呼“时先生,感谢您出那么多酬金邀请我过来,请问有什么可以
帮忙的吗”
“我有两个需求,想问下rene姐能不能做到。”
拉过化妆台前的椅子,时添坐在了renee的对面,“我昨晚几乎整夜没睡,也没什么时间洗澡和整理仪容,看起来有点憔悴。可以请rene姐帮我整理一下个人形象,再做个新的发型,让我上台时精神一些么”
“当然没问题了放心交给我,我一定让您从头到脚都容光焕发,完全看不出一丝疲态。”俏皮地眨了眨眼,renee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不过,时先生那么着急找我过来,应该并不仅仅为了这一件事吧”
听到化妆师的疑问,时添也跟着淡淡笑了“是的,我确实还有另外一个请求。”
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时添翻出一张照片,给坐在面前的化妆师递了过去“等路演活动结束后,我会重新回到这里来。我希望您能按照这个人的样貌,给我化一个特效妆容,让我看起来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当然,我知道这有一点难度”
“不,并不困难,先生。”
renee猝然出声。
垂下眼,盯着照片里从黑色加长林肯上下车,被保镖们前呼后拥围在中央的长发青年,renee缓缓开口“是另外的问题。”
“刚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她说,“您和照片里的人差不多有七分相似,如果从侧面看,非专业人士几乎分不出两位有任何区别。”
“但在仔细观察之后,我发现你们的鼻梁高度、肩宽和眉眼间距,确实存在着细微的差异。不过并不是大问题,只要通过我的化妆微调,再给您准备一顶裁剪好的假发,稍微打理下,您就能和照片里的人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相似。”
“那是”
时添问。
“是给人的感觉,先生。”
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措辞,renee斟酌着开了口,“照片里的这个人,看起来既优雅又清高,却从内到外带着一种残缺的破碎感,仿佛一件被精心呵护的精致瓷器,稍微一碰就会分崩离析。可您不一样,虽然和他长得相似,但您身上带着一种经久不衰的蓬勃生命力,这是经过岁月沉淀后积累下来的痕迹,很难轻易改变。”
“所以,我可以将您的外表通过技术手法变得和他一模一样,但却无法改变您和他内里本质上的不同。”
靠在座椅前,时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仿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过了一会,只听到他轻声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先这样吧,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很快,时添便微阖着眼睛陷入了小憩,任由化妆师开始为自己弄上台的造型。
待在警局的后半夜,等昆汀一离开拘留室,他便打开手机连接网络,在浏览器里输入了几个关键字。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一张纽约当地的八卦小报拍摄下来的图片,拍
摄地点是上东区的一家顶级米芝莲三星餐厅。
天色已暗,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群餐厅的侍应生们身穿燕尾服,列队等候在门外,迎接两位从林肯车上下来的贵客。
青年扶着丈夫的手,右脚缓缓踏上了铺在车前的红毯。一袭纯白色大衣紧紧包裹着他单薄的身形,黑色长发就这么随意地垂在肩前,发丝被晚风吹拂着擦过脸颊,整个人显得随性慵懒,俊逸迷人。
在他身旁,庞大商业帝国年轻的掌门人侧过身,小心翼翼地揽住青年的后腰,将他带入怀中,像是担心他被伞外的雨水淋湿。
两人戴着婚戒的手交握在一起,在豪门娱记的镜头下,活脱脱就是一对璧偶天成的佳人。
将搜到的照片存入相册,又和老翟发了条短信,提醒他联络自己要找的人,时添闭上眼睛靠在拘留室的床前,虽然有些疲惫,却整晚都没有入睡。
一个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型,但还需要处理好每一个细节,才能保证达到他最终的目的。
关于周斯复,关于过去的十年。就在昨天夜里,昆汀将从前的往事全都一股脑打包告诉了他。
如果硬要用一句话来总结昆汀所说的话,那就是,为了保护你,周斯复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
可偏偏是这种单方面的、不求任何回应的付出与给予,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沉甸甸的,令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十年前的他一无所知,也无能为力。
而现在,他想等着周斯复安然无恙地回来,亲口对他说
周斯复,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
上午十点整,封禹集团海外上市路演第二场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正式拉开帷幕。
台下依旧人满为患,凸显出了业界对于这家亚洲新兴照明企业的高度关注。等主持人说完开场白,一道聚光灯缓缓打在了舞台中央,对准了一道修长的人影。
身上的西装整洁而又干净,额前碎发被用发胶一丝不苟地整齐打理了一番。时添紧握着话筒,笔挺地站在台上,满脸精神焕发,完全看不出有一点疲态。
没有人知道,这人昨天晚上还在警局的拘留室里坐了一整夜,几乎通宵未眠。
很快,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封禹的官方企业宣传片。在宣传片放映的时候,时添一直安静地站在台前,眼神越过重重观众席,盯着最后一排的那个空位。
明明知道那个人不会来,他还是在会场里留了一个专属于那个人的位置。
他想告诉周斯复,他没有慌,也没有害怕。
他会好好听他的话,站上第五大道的演讲台,完成封禹上市前最重要的一场路演。
随着企业宣传片播放结束,会场内陷入了一片长久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主讲嘉宾发言。
在全场观众的目光注视下,时添缓缓来到了舞台中央,朝着台下的上千名观众微微鞠躬。
聚光灯映亮了他的脸,也映亮了他往上微扬的嘴角。
“我是封禹照明的创始人,同时也是现任集团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
环视了一圈全场,他抬起眼眸,和煦而又自信地笑了起来,“大家好,我叫时添。”
头顶的灯盏打下来,天地间只剩下一束光。
他就站在光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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