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跑来报信儿的依旧是那个会跑出一脑门子的汗,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听他口齿清楚地把好长一段话说完,泠境就笑,“赏他。”
话音刚落,就有内侍笑眯眯地带走同样喜笑颜开的小太监。
覃静州紧接着召见了原主的几个心腹,让他们迅速安排一下,把国师料理好带到景仁宫去。
而他也一样到景仁宫去“听壁脚”。
心腹们秒懂,且没人出言劝谏。
话说覃静州穿过来先是亲自去看望太子,让太子搬进干清宫偏殿,然后是贵妃复宠,让贵妃带着女儿也搬进干清宫,而他自己则“加班加点补作业”,一天过去积攒的奏折和密折他处理了一半还多。
他这般做派落在宫中上下看在眼中,难免想在心里英明神武励精图治的陛下回来了因此在干清宫、东宫和景仁宫伺候的内侍宫女以及侍卫们心气儿跟之前完全不同。
覃静州只管出主意,细节自有这些“看到盼头”的手下们包办。
覃静州带着心腹们从景仁宫后门进门,坐在了待客的厅堂边上一个隐蔽的小暖阁里,至于没有被提审也就无从招认的国师则被丢在他面前,绑得结结实实,不仅动弹不得连哼唧之声都发不出来。
准备妥当,覃静州以眼神示意内侍去传话虽然他可以和泠境传音,但流程还是不能少的。
从景仁宫正门回来的泠境坐在主位上,望着下手坐着正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维光美,再看了眼角落内侍的手势,才问,“好了,留下的都是我的心腹,你有什么话要说”
寒父和维父都是知道维光美为人的,也很信任他,可当维光美一开口他们立时知道不对劲儿
因为维光美说的是“还真气着了,连表哥都不叫了,我有些伤心”
维父猛地站起身来,一巴掌把维光美扇倒在地。
如果说他媳妇寒夫人刚才说起贵妃跟儿子旧情未了还可以解释成“昏了头,口无遮拦”,现在儿子这话就是自曝罪行
而维父对维光美动手,泠境还没说什么,寒夫人先扑了过去,仿照李夫人给毫无防备丈夫差点顶了个跟头。
恼怒之下,维父反手就是一巴掌。
寒夫人如此一来脸更肿了,在懵逼了片刻后她还想不依不饶,却让实在看不下去的泠境示意宫女死死拉住。
寒夫人同样气恼,她猛地扭头想说什么的时候刚好对上泠境冰冷的目光她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这个侄女可是刚刚复宠的贵妃。
而维光美默默爬起来,揉了下脸,对气恼悲哀还很无奈的父亲说,“父亲,您等我说完,儿子还没疯。有些话咱们也必须跟娘娘交个底。”
维父一想顿觉有理皇帝真是一言难尽,好像总在明君昏君之间转换这次似乎也是毫无征兆地变回明君,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恢复成昏君难得进宫,正好一起商量个章程。
他目光略过被媳妇撞得生疼的肩膀,再看向目光澄净的儿子,感觉儿子确实不太像彻底昏头的模样。
于是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坐了回去,不忘当着大舅子的面儿训斥妻子,“你非得胡闹个没完,逼得娘娘处置你”
被宫女们牢牢制住的寒夫人此时想不怂也不行。
但她最后的倔强就是不主动开口认罪。
一直作壁上观的寒氏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偷瞄了眼上座八风不动的娘娘,决定先听维光美怎么说。
自知闯下大祸的李夫人更是尽量缩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安静如鸡。
眼见小姑子挨打她心中只有片刻的快意,旋即担心起来女儿因此跟娘家翻脸应该不至于,但经此一事,许是跟娘家生分上了悔不当初刚刚哄着点她,管住小姑子的嘴,起码她这个当娘的能落着点好。
李夫人的心思此时此刻无人在意,厅堂中众人的注意力大多放在维光美身上。
而维光美也确实如他所说,有跟心上人交底的心思,“雪柔,皇帝昏聩,这些年要么不理朝政,要么恣意妄为,天下百姓深受其苦。咱们这样的人家既受百姓供奉,便该替百姓做主。”
泠境直接听笑了论盘剥刮地皮,维家是当初世家里最顶尖儿的那一批。
维家的佃户需要把收成的三分之二交给维家,姜静州本尊的皇庄也只要四成皇庄还包良种工具和部分肥料,你也配说“要替百姓做主”这种话
维光美却被这美不胜收的笑容鼓舞个正着,他再接再厉道,“皇帝沉迷修仙,咱们正好助他一臂之力若真能飞升而去,对咱们对百官对百姓都好。”
说到这里,维父和寒父都微微点头这番话哄不住老油子,但忽悠贵妃许是差不离了。
得到父亲和舅舅的赞许,维光美也回了个浅淡的笑容,压低声音说,“太子一直劝谏皇帝,属实碍事”
泠境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你觉得他碍事然后呢”
维光美感觉不妙,痴痴地望着上座的心上人,试图唤起雪柔对他的情意。
为太子看诊开药的太医进了天牢,他虽然拿住了太医的家人,但完全不能保证太医在严刑拷打之下不吐露分毫,不把他们供出来。
如果太医真的招供,他们无论如何都需要已然复宠的雪柔在皇帝面前调停或者说吹吹枕边“劲风”。
再说寒家和维家都是雪柔的娘家人,两家人牵涉到谋害太子的大案之中,雪柔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坐视不理
维光美打定主意,轻声说起他们怎么收买太医对太子下手当然太医也不敢真对太子用什么毒药,光是取药熬药就得经多少宫人之手
而宫人之中总不乏通医理之辈。
所以他花了大价钱找承恩公家的姑娘买了个精妙的方子,明面上是调养温补为主,实际上能诱发宿疾眼见着太子喝这药喝到吐血,万万想不到太子吐血病得奄奄一息,直接勾起了皇帝的慈父心肠,皇帝居然丢开修炼大事,走出观星台直奔东宫。
接下来的细节他知道的就不多了,但太医和国师接连落网,太子搬到干清宫,皇帝也恢复勤政,批复积压的奏折
维光美诚恳地说“有人能在东宫谋算太子,皇帝必然起了疑心,他怕有人有样学样来谋害他所以皇帝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泠境又一次笑了,“你想我做什么”
维光美直截了当说“送太医上路。若是不成,就替咱们开脱太子之前监国的时候年轻气盛得罪了不少世家勋贵。”说到这里,他真地悲从中来,“先帝便视我等世家为仇寇,太子竟是随了先帝”
泠境站起身来,“原来如此。”
维光美敢近乎没有顾忌地实话实说,正是因为寒家维家倒了,寒雪柔这个贵妃也逃不过“鸩酒一杯白绫一条”,小公主姜璎要么去守陵要么落发出家,须知小公主才刚六岁。
娘家事先不带商量的,就把她拖坑里寒雪柔再不满再怨恨,为了独女,在这种情况下也会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得不说,维光美对寒雪柔性格把握得蛮准。
在寒雪柔心里,谁也比不过她宝贝闺女团团,为了女儿她可以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
泠境在心中为原主惋惜了一阵,便传音给覃静州,“该你出场了。”
覃静州果然起身,不忘看了眼心如死灰的国师,才快步从暖阁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众内侍和侍卫。
就在他出现在泠境身后的门边时,寒父和维父脸色骤变,旋即噗通两声接连跪在地上。
寒父大约是自觉有女儿在,还有求生的机会,连忙大呼冤枉。
寒父的大儿子,同时也是寒雪柔的嫡出大哥也赶紧跪倒在地,跟着父亲一起喊冤枉。
至于李夫人和寒夫人在看到那明黄色的身影时便齐齐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而维光美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泠境。
覃静州哪里在意这些,他只是轻飘飘招呼,“姜潼庆何在一并带走。”
姜潼庆算起来是原主姜静州的族弟,目前领着半支禁军。
维光美真不至于看不清形势,但还存有微末的希望,等着心上人能及时求情,“雪柔这里跪着的是你父亲大哥姑父姑姑还有我”
泠境冷冷一笑,“你都亲口承认谋害太子,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决定谋害太子,乃至于算计陛下的时候提前跟我商量了吗你们这副好似我背叛你们的样子又蠢又坏,抄家灭族着实不冤。”
寒父维父他们大惊失色。
而维光美最是接受不了这番话,他倒也没辩驳,而是自知绝无幸理,便抄起手边的椅子对着皇帝兜头砸了过去。
覃静州瞧见泠境正蓄势待发,他干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而泠境甚至赶在听到召唤匆匆进门的真正练家子姜潼庆之前,飞起一脚精准地踹飞半空中的红木座椅,落地后再次轻盈一跃,对着维光美的脑袋就是一脚飞踹。
维光美的脑袋在发出一声闷响后,他一个倒仰便狠狠栽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长裙广袖,衣带当风,泠境稳稳落地后在场众人眼睛都看直了。
而覃静州这时才把他刚刚顺手捞下的红木座椅轻轻放在地上,夸赞道,“这一脚踹得可真美。”
泠境大气都不喘一下,仰面灿烂一笑,望着覃静州说,“这是为了那颗被辜负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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