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泽市, 张家已是百年之家, 延续五代。
但很少有人知道,张家也有过岌岌可危的时候,差点整个家族都湮没。
看着赵雪槐递上的拜帖,九十五高龄的张家家主脑海里的往事记忆纷纷闪现。那段日子格外艰难与混乱,但是幸好都过来了, 张家经历重整,又是夕日辉煌之家。
想到当年那个救张家于水火之中的齐道友, 张家家主看着眼前这个和他儿子的孙子一般年纪的小姑娘, 态度和蔼地道“你拿着这拜帖来, 是为了何事”
张家家主说话语调慢悠悠,他发须皆白, 面上手上有老人斑。
赵雪槐规规矩矩地盘坐在他下方的位置, 答道“师傅说前辈对于符箓阵法一道胜她多矣,想让我来学习一二。”
想要学别人的术法传承, 这可是不容易的事。吃饭的家伙,谁会愿意轻易给你呢赵雪槐来时对此有疑惑,但是齐芸淡定的态度让赵雪槐来了这一趟。
果然,听见这话, 张家家主也没有动怒或是脸上变色, 而是拈着胡子思量起要给这小娃娃学到那个程度才好。
张老爷子的视线落在赵雪槐稚嫩的脸上,他老人家又问“你师傅的本事, 你学到哪了, 若果要学东西, 那不是一日之功”
赵雪槐露齿一笑,手指掐了个小阵法连动,一个中型大阵悄然而出。她道“这种尚可。”
对面的老人家虎她一眼,咽口口水,眼神奇怪。心道这还尚可老头子就比你强一丁点
然后张家家主又道“你再试几个”这是担心赵雪槐刚刚哪一手只是昙花一现亦或准备多时,那就算不上真实水准。
赵雪槐随手掐着法诀,在檀香味的内室里又使出了几个组合阵法,到了后来犹觉不够,施展了几个改良的术法给老人家看。
她可是知道,面前这位是一行里的专精符箓和阵法泰斗。这位张家家主也是个奇人,早年不想走术师这一行,就自己去折腾,后来张家遇难又转而放弃自己经营数十年的行业去努力振兴张家。
一个四十岁才接触术法的人,短短几年就在泽市甚至大半个中国闯出了名声,让张家在泽市屹立不倒。张老爷子对于这一行,无疑和赵雪槐同属于天赋上佳之辈。
眼下赵雪槐表现得越多,老爷子眼里闪过的讶色也就越多,甚至到了后来老爷子控制不住地在面上露出喜色。
当赵雪槐再收手时,老爷子笑着道“我知道该让你怎么学了”而后老爷子对着门外大喊道“老大老二,你们进来”
老爷子年纪一大把,就是身体康健,家人也放心不过。今天老爷子见生人,他大儿子、小儿子今天就在外面候着,以免老爷子不时之需。
听见老父亲招呼,张家老大老小两位五六十岁的汉子把门打开半扇,走了进来。按外面人岁数来说,这两位也是做爷爷的年纪,但是老父亲还在,就乖巧做儿子吧。
赵雪槐正看着门边,瞧见了躲在张老爷子儿子身后张放的半个脑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老爷子也瞧见张放的头,对着这个他最喜欢的小辈道“张放,你也进来,缩头缩脑像什么样子。”
张放双手乖巧地放在裤缝两边,乖巧地道“太爷爷好,我给您守门呢。”
“进来进来。”张老爷子笑着道。
于是张放就跟在自家爷爷和小爷爷一起进门,盘坐在蒲团上。
老太爷先看了看自家孩子,想起来都不认识,就给赵雪槐介绍道“这是我大儿子,那是我小儿子,你叫张大哥、张二哥就成。”老爷子觉得自己和齐芸是一辈,就把十八岁的小姑娘和五六十岁的儿子平辈了。
接着老爷子手指着张放,道“这是我大儿子的孙子,张放。张放啊以后见了赵小友就当见了长辈,莫要无礼。”
张放连连点头“是是是。”心里却有点庆幸,还好爷爷没让他按辈分叫人,不然他得管赵道友叫小奶奶
张放松口气,听着老太爷从自家对于符箓阵法一道的起源研究开始给赵雪槐讲起。
但讲着讲着张家老大、老二和张张放就感觉不对了。
张家老大、老二我的老父亲啊你讲的东西是不是太家私了,那都是咱家吃饭的东西呀
张放好像太爷爷不是说过,后面讲的这方面知识还不能让我知道。可赵道友不是外人吗感觉自己像是捡来的张家子弟
疑惑一瞬,张放比自家两个爷爷适应得更快。反正有些东西他都没学过,不听白不听
所以张家家主老爷子的修炼室里,老爷子在一边说,一边手上详细地示范。两个小的在认真听,两个年岁中间的老家伙在神游。
老爷子对于主讲的内容不是符箓,而是阵法。
“符箓就是将大型或者小型阵法,一些箴言写于符纸上,因着契合天地之理才有效用。”
“最开始的时候,阵法这个东西存在吗”老爷子讲得入神“我想在最初的时候,那肯定是不存在的,是我们的先人发现创造的。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阵法符箓出现,我们就渐渐地变成了一些学习者。”
“只是去学习那些内容,很少去想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我们五雷阵就就一定是五道雷电之力蕴含其中。五雷阵法为什么就是五雷呢”
“五行之力,最为平稳吧”赵雪槐道。这五行不单单指,金木水火土,数字五在阵法符箓上能起到一种平稳的效果。而数字六,也都往往有一些特殊的效果,或者平衡,或者增强。
赵雪槐想到这,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似乎没想过阵法符箓后面的东西为什么是那样为什么五雷阵就攻击力最强
好似一道屏障被打破,赵雪槐的心境陡然一变,老爷子说的那些东西变得明晰。
老爷子看她神情一变,就知道这小家伙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心里一激动,老爷子的慢悠悠的语速也加快了许多,像是要一吐心中所有想法。
张放开始听得懂,对于那些东西也能理解。但是进入实战环节的时候,他就懵了。
他施展有些阵法要半天,但是太爷爷和赵道友那个怪物随手就来,这这就实在没办法跟上了。张放从回神,和一脸疑惑的爷爷还有一脸茫然的小爷爷对上眼神。
确认过眼神,是他们不懂的一老一少。
老爷子讲到后面,自己动手嫌弃有点累,就让进来的大儿子示范起一个个阵法。老爷子说起来没个章程,说到哪里就想看什么阵法,把张老大折腾得够呛。
半个时辰后,张老二掩着嘴打了个呵欠,肚子里快没货的老爷子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连着说了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虽然不长,但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这小姑娘还需要学。
喝上一口茶水润润喉咙,老爷子转身从桌案下拿出一摞线装书。
“该讲的就这些,你聪明,一通百通。这些书就送给你,都是我们张家搜集的好东西,有些没有流传在外的阵法和符箓制法,回头要好好看啊。”老爷子把一摞书都给赵雪槐。
张老大嘴角都有些抽搐我的老父亲,那些上回那个王家老头来一件法宝一本你都不愿意给,现在就这么送
对着大小的儿子的傻眼,老爷子当着赵雪槐还在,说道“赵小友师傅于我们张家有恩,恩怨分明,这是应有之理。当初老夫以四十之身入术师界,外人觊觎张家的家底,她师傅可是出了大力的。你们以后见了赵小友,都要敬重些,莫要忘了我们张家立身的根本。”
百年之家,能延续不是一夕之功,子孙若是没教育好,那么后代纵是有万贯家财都经不起折腾。唯有培养好了子孙,才能让他们立身的根本。何以教养后辈品性为重。
张老大和张老二点点头,看着赵雪槐眼里再没了之前的疑惑和好奇,倒像是对着他们同辈人一般的平等态度。
赵雪槐看着高度赛过自己脑袋的书,笑着道谢“谢谢张前辈,晚辈这一趟来得可是太值了。”
老爷子摸着胡子“哈哈”一笑,挥挥手“张放你送送赵小友,我老头子累了,一不留神就说了这么久,嘴巴累。”
“那晚辈就告辞了。赵雪槐告辞。
张放帮着搬了一半的书,领着人往外面来。
到了外头,张放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赵前辈,您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回会馆吧,先放了东西。”赵雪槐道。
“那就我先开车送您回去吧,张家离会馆还挺远。”张放建议道。
赵雪槐看他一眼“你还是别一口一个前辈了,我们就按自己的辈分走吧,我听着可别扭。”
张放嘿嘿笑了一下,脸上有些腼腆“我知道了,其实我也不自在。多谢赵道友今天上门陪太爷爷说话了,他好久没这样精神。”
“我还要多谢张前辈呢,今天学到了很多,还连学带拿的。”赵雪槐举起手里的书示意了一下。
张放觉得这样一说,顿时感觉更自在。他说道“那是赵道友厉害,如果你和我一个水平,爷爷就只能给你一些基础的古籍看看了,这些都是我爷爷他们正在学的。”
看张放一脸佩服,赵雪槐笑笑道“我是偏精一道,还有的学呢。全是老爷子看得起,哪里及得上张家大爷二爷。”
必要的谦虚还是要有的,赵雪槐和张放一边说着话,就到了大门外。
张放从车库里开出车,把赵雪槐一直送到门口。他还想帮忙把书搬进去,被赵雪槐推拒了。
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或者东西重得不像话,赵雪槐选择低调做人。
三天后,各省协会的弟子们都陆续收拾好了行囊,打包回归自己家地盘去。
赵雪槐自然免不了带上一大堆的东西,有些准备分给家里众人,也有一些是自己觉得不错的特意多买了些。
下午四点钟,赵雪槐坐着车到了齐芸的老院子门口。
她和郑濂坐的一辆车,赵雪槐下车,顺口问道“郑叔你要不要来家里坐坐”
郑濂拒绝道“不用,改天等你拜师我再过来。我现在进去了,老太婆也不爱搭理我。”
郑濂果真没下车,只让司机帮着赵雪槐放好了东西,然后就忙着回去处理事情。一会之长,好几天不在,积攒的那些麻烦事都要郑濂去忙呢。
院子里。
放好了东西的赵雪槐站在木窗外看厨房里的齐芸。
“师傅,我回来了您老想我没”赵雪槐眼睛笑成月牙状。
齐芸拿起一个白玉碗,盛上一碗热汤,隔着窗递给赵雪槐。她道“怎么没想,这几天都没人给我洗碗了。”
“嗨,那我明儿赶紧走了,尽惦记着让我干活。”赵雪槐神情有些得意“我可不是洗碗的料呀,想我在泽市,那也是打遍一众小年轻无敌手”
“你还和小年轻比,芯子得赶上我这把年纪了。羞不羞”齐芸盖上汤的盖子,走出来敲一下赵雪槐的额头。
一到外边就看到赵雪槐买的大包小包,齐芸笑着摇头。
赵雪槐也就嘴上和老太婆说几句,心里孝敬得很,拿出自己淘来的百年何首乌给献宝。
何首乌,又名紫乌藤,多年生缠绕藤本植物,制首乌可补精益血、乌须发、强筋骨、补肝肾。赵雪槐看中的是其乌须发的功效。
明明齐芸比气旋子和郑濂更年轻几岁,但是齐芸却一头银发,看着无端苍老许多。
看着那只何首乌的第一眼,齐芸就明白了赵雪槐的意思。她笑着想摸摸赵雪槐的头,发现这丫头一不留神就蹭高了几厘米,她已是摸不到头了。
齐芸拍拍赵雪槐的肩,轻声道“这头发,是我自己要留的。”
齐芸脸上浮现回忆之色,赵雪槐敛着眉目,没再说话。往往齐芸这个神色,都是在回忆她的爱人,听说那是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性情也软乎乎,一定是个格外好的男人,所以齐芸才这般惦念不已。
赵雪槐吐出口浊气,募地想到,再过不久就是赵建国也就是自己父亲的忌日了。忙完拜师的事,回去一趟正好。
拜师这事,对于赵雪槐来说她自个就像个吉祥物,不需要干什么。忙活更多的是齐芸,她早早联系了自己一些密友,让他们来见见她的弟子,这样以后赵雪槐行走在外,齐芸不在身边赵雪槐也可以找到助力。
出乎赵雪槐意料的,拜师的前两天齐芸带着她换了地方,一副不想打搅小院子清净的样子。
而齐芸带赵雪槐去的地方,是昆市最贵的别墅区。赵雪槐的第一感想我以为我师父是个穷逼,但是我师父突然就土豪
赵雪槐自己也是有别墅的人,但是其瓦市的别墅怎么比得了昆市别墅的价位。就住户而言,赵雪槐的邻居是有钱的中产阶级,昆市这边齐芸别墅的邻居,那是省府里的高官和一些退下来荣养的人物。差距大概就是两座城市的分量,一个边境小地方,一个省市中心,经济、政治、文化并重之地。
心里偷偷感慨一番后,赵雪槐住进大别墅的第二天,也是拜师的前一天。气旋子和郑濂带着人过来帮忙,气旋子还带了夏季山过来,不至于让赵雪槐太无聊。
夏季山一直呆在观里,出来一看金碧辉煌的大别墅,眼睛都瞪得铜铃大。
赵雪槐看着他笑,告诉他至理名言“好好学习,房子会有的。”
“我有在好好学的”夏季山看着一盏闪烁流光的琉璃灯,“我只是没想过能有钱到这个地步。这里的别墅,我听师兄们说过一回,一幢就够吃一辈子的”
震惊完,夏季山想起正事,给赵雪槐说了一些明日拜师该做的事。
最重要的就是简单陈述了一边明天的过程,免得赵雪槐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明天你需要做的事不多,一开始你就在跪在中间那个蒲团上,看你师傅做法祭告。接着你师父会点燃三炷香,拿出三个白碗,你割个手指头朝碗里滴血,滴血是血脉相亲的意思,一般师傅看重你才会朝碗里滴血,如果不看重你就不会往碗里滴血。”
夏季山说着,想到自己一众师兄弟们,一个都没有得到师傅割破手腕的待遇,真是凄惨。
夏季山又抬头看着赵雪槐,心道赵姐是不用愁的,这么优秀的徒弟怎么来都不过分啊经历了玄青会一途,夏季山心里最佩服的同辈中人非赵雪槐莫属。
“等你师傅和你的血融合在一起,她会把碗里的东西泼到地下去,这会就会有人提示你,进行最后一个步骤,给师傅磕头。磕完头,你就是正式弟子,开始由你师傅带着领见面礼。”
这边夏季山和赵雪槐科普,那边郑濂和气旋子是被齐芸拉了去问话。
齐芸有点别扭地道“你们把收徒那个章程再和我说一下。”
郑濂一口茶水险些呛着自己,他咳嗽两声,换过气道“你问我我没收过徒啊”
气旋子端着茶水的手抖了一下,看两人一眼,道“那就只有老夫知道了。”
“你说。”齐芸笑着看过去。
气旋子清清嗓子,把夏季山说的内容侧重师傅要做的事讲了一边。
齐芸听了一边重又复述一边,让气旋子确认无误,满意地谢过老友。
师傅徒弟都是新手,忙活完了明天的程序,又一波事情又来了。齐芸邀请的那些好友都赶着点来了别墅,凑了个热闹。
赵雪槐见人喊人自是不多说,第二天举办拜师礼的时候,赵雪槐都认得全人了。
拜师礼的吉时挑在上午十点,各种东西准备齐全。大厅里古琉璃材质易碎的灯具被撤掉,桌椅沙发都换成了太师椅,分为两边摆开。
在正前方,是一张花梨木的长条桌案,案上放置着接下来要用到的东西。一柄泛着金光的桃木剑,烛台三个,三把香,最后是三只装了半碗清水的白瓷碗和瓜果贡品。
桃木剑是半成的法器,烛台和瓷碗都是古物,瓜果贡品也都是冒着果香的新鲜货,坐在太师椅上的齐芸好友们看着就心里有了数,齐芸对她的弟子挺满意,这般用心。
到了整十点,穿着一身白色绸衫的齐芸郑重持起桃木剑,右手舞剑,左手从三詹烛台掠过,只听见一声爆破声,三盏烛台上的蜡烛自动燃烧,照红了案桌前的一片。
烛火一燃,齐芸面色肃穆道“请真君临,观弟子扩师门”
随着她话语声响起,齐芸手中挥着祭神剑法,剑法最后一招落下,三盏烛火燃到最烈,似乎能感受到烛台上传来额灼灼热意
“砰”
“砰”
“砰”
只听得一声又一声响,像是在响应齐芸的请求之声。
三声爆破响过,齐芸将手中桃木剑水平置于案台的托底上,她拿起三炷香,动作轻盈地在三盏烛台上点燃,恭敬地插进香灰炉里。
而后齐芸重又持起桃木剑,一招划过自己手上皮肤,让鲜红的血液滴落在装了清水的碗中。
水中红色还未来得及蔓延,齐芸手中剑一动,三只白瓷碗已是平挑到桃木剑剑身上
齐芸做完这些,回头看向赵雪槐,问道“今将溶血为至亲师徒、你可有异议”
赵雪槐亦是郑重道“弟子愿意。”
齐芸将三只白瓷碗借由桃木剑垂直放置到赵雪槐身前。
明明从高往下去,那白瓷碗里的血水该倾倒向另一方,但桃木剑上这三只碗里的血水却不同一般,水面是同碗面齐平的。
赵雪槐看了一眼,伸出手放在碗上方,匕首一划而过,手臂平稳从碗上移过,两人的血便落到了一只碗中。
齐芸眼睛扫过赵雪槐手臂处的伤口,蹙了一下眉头才转过身继续做法。
三只白瓷碗落回案台上,齐芸念念有词“弟子齐芸,虽与小辈赵雪槐非同血之缘,今两人愿结师徒之缘,此后共经师徒之谊若真君有灵,请允血脉相融”
最后一字落下,三只白瓷碗在案桌上嗡嗡小幅度震动,足足震动半分钟后,三只碗里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太极图案。
齐芸最心仪的太极,这也预兆赵雪槐将是她最心仪的弟子。大吉之兆
齐芸面上带笑,将三只碗里的水一一泼到地上。水一接触地面,就立马消失,好像地上没有被泼过水一般。
三只碗中血水被泼完后,齐芸转身笑着看赵雪槐。
旁侧的郑濂沉声道“弟子拜师”
“弟子赵雪槐、拜见师傅”赵雪槐头挨着地面,胸腔里心脏缓缓跳动,眼角发热。此刻起,她不再伶仃一生,但有两人互相扶持。
这世上感情很多,师徒似父子,似母女,重千金。
赵雪槐磕完三个头,齐芸就把她扶了起来,两师徒一块去一边清洗上药包扎。
包扎完手臂,齐芸带着赵雪槐来了一通扫荡。齐芸发挥了老顽童的功力,不是好东西不要,见面礼给得她好友直肉疼,不约而同地想着,下回要坑回来。
最后赵雪槐收获了一个大满贯,各种天才地宝,珍惜贵重的法器,到了她这成了区区的见面礼。
收好了东西,又吃了一顿酒店订的大餐,用完这顿,齐芸那些运道而来的好友们便如闲云野鹤,潇洒而去。
至于近处的好友郑濂和气旋子二人负责让人收拾别墅,齐芸又带着赵雪槐回了她的小院子。大别墅虽然好,但哪里及得上别致古韵的小院子。
拜师礼三日后,赵雪槐提出自己要回乡祭拜父亲赵建国的事。
齐芸让她帮忙烧些纸钱,算她一点心意。
一路奔波,赵雪槐回到其瓦市后第一时间回了自己的小别墅,给唐姐家打电话让她过来拿些特产,然后别墅门一关,赵雪槐转而出发回三连村。
细细算来,赵雪槐已有小半年没回三连村,以至于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兰花婶子看着她都有点不敢认。
兰花婶子倒还是那副模样,甚至看着还年轻了一点点。赵雪槐给的东西虽然有些用,可是兰花婶子每日劳作,日晒风吹,效用都被身体吸收去了。
见了赵雪槐,兰花婶子擦擦眼睛“你是,雪槐丫头”
“婶子,是我呢。”赵雪槐笑着应声。
兰花婶子再仔细看,出去时瘦巴巴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花一般的大姑娘,她眼里涌起一阵热意,拉着赵雪槐的手道“哎哟,这是出去没吃苦,婶子去你爸坟上总算不用心里难受了。你过得好就成,这回回来,是看你爸的吧”
兰花婶子说着,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她这是高兴的。整日里土里刨食,也没个余钱多照顾一二赵雪槐,这老实妇人心中总感觉自己做得不够多。
但实际上,两人并非亲属。只是在秦芳还在的时候,兰花婶子和秦芳走得近些而已。
赵雪槐看着兰花婶子,就觉得心里一阵软。她浅笑着给兰花婶子抹着泪,哄道“不哭了啊,不然回头叔可不让我上门吃饭了。”
“他敢我赶了他出去。”兰花婶子凶巴巴地道,而后顿了一下,又道,“雪槐你晚上来家里吃饭啊,你叔几个昨天打了只野猪,今天分了野猪肉呢”
“山上打的不是吧”赵雪槐问道,山上危险着呢,无雷区也不是绝对安全。
“不是不是,是地里的。不知道从哪里窜来的野猪,被人撞见就给捉住了。”兰花婶子摇头,笑着道“这年头大家都馋肉,那野猪下来了不就和我们眼里肉一眼,哪里还跑得掉”
“你叔就是捉野猪的,肉分得多,你晚上来尝尝鲜。你叔弄这些野味可有一手呢”兰花婶子道。
“行,晚上去。这边带了些东西,有给您的呢。”赵雪槐从一边的大包里翻了翻,一个大袋子包裹好的,都是准备给兰花婶子家的。
兰花婶子皱着眉,道“你这丫头,怎么老乱花钱。不要买这些东西,婶子知道你孝顺,你自己多攒钱,以后傍身用得上的。”
这些长辈的嘱咐,就是以防万一,生怕你那天过得不好了。他们在土地里忙活了一辈子,这是生活教的启示。赵雪槐也没说什么自己能挣很多钱,笑着挂在兰花婶子脖子上“那可不行,婶子你得收着。我这边没准备吃食,回家住这几天就赖你家吃饭了。你要是不收我东西,我哪好意思蹭饭。”
她乌黑的发尾滑下后背,落在兰花婶子摸着肩头的手上。兰花婶子仔细一看,丫头的手可不是又白又嫩,拿做饭铁定是不能了。
她拍拍赵雪槐的手背“你就是什么都不带,还能不让你吃婶子家的饭了。”
“哪那会,婶子最好了。”赵雪槐腻歪地说。
兰花婶子被夸了这句,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两人说了好一会话,太阳都快落山,兰花婶子才在自家孙子的叫喊声中发现时间的流逝。
来喊人的是兰花婶子的大孙子,四岁的铁蛋,晒得像个黑蛋,不知道在哪滚过衣服上都是泥巴。
铁蛋远远地就喊“阿奶,回家吃饭啦”铁蛋知道,自己阿奶隔几天就要来这个没人的屋子打扫,好像有人会回来一样。不过铁蛋他都长了好高了,这屋子还是没人回来。
兰花婶子应道“唉,听见啦。”
应完孙子,兰花婶子干脆就拉上赵雪槐往外去。
理由是“这个点吃饭了,跟我回家去。晚上你这没收拾出来,也不能住,就住我家吧。”
“好。”赵雪槐把门关了,钥匙挂在脖子上,遂兰花婶子的意。
铁蛋看着屋子里出来了自己阿奶,但是接着又出来了一个姐姐。
唉唉唉怎么多了个人铁蛋奇怪道“阿奶,怎么多了个姐姐”
兰花婶子笑着蹲下拍拍铁蛋的脏衣服,看着赵雪槐笑道“这可不是姐姐,这是姑姑。雪槐姑姑,知道了吗”
铁蛋眼前一亮,机灵了一把“就是这个屋子的雪槐姑姑,是不是”
“对,屋子就是我的,铁蛋真聪明。”赵雪槐小半年没见铁蛋,眼看着铁蛋已是大了一圈,看着活泼了不少。
兰花婶子拍不干净铁蛋的衣服,无奈地拉着他玩得黑乎乎的手“雪槐姑姑今天去我们家吃饭,铁蛋你去哪里玩了,身上这么脏”
铁蛋听见这话就觉得屁股蛋疼,他往赵雪槐那边蹭蹭,敷衍他阿奶道“就在草上玩呢。”
说完还怕他阿奶多问,铁蛋一把蹭过去拉住赵雪槐的手“姑姑,你好久没回来了,有给铁蛋带东西吗”
“唉,小破孩子,你还挺好意思啊”兰花婶子拍一下铁蛋的脑袋瓜,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袋子晃晃,告诉铁蛋“你雪槐姑姑带的东西在这呢,你乖一点,晚上吃肉。”
铁蛋吸溜一下口水,高兴地喊“吃肉吃肉”
喊完黑蛋蛋一样的铁蛋还对着赵雪槐笑着喊“姑姑,来我家吃肉”
赵雪槐笑着揉一把小孩的头,一道灵力轻柔地进入小孩的脑袋。
铁蛋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更有力气,不过心思都在吃肉上,小孩也发现不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兰花婶子家,一层的土房子收拾得齐整干净,院子外面还种着一溜的开小兰花的植物,可以驱赶蚊子和一些蛇虫;院内地面平整,一角种着一些自家吃的小菜,还有两棵树枝叶茂盛。
里面两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在聊天,见了兰花婶子回来喊了声“妈”,望到赵雪槐才震惊地道“雪槐丫头也回来了”
“大哥、二哥好”赵雪槐喊了一声,她手里牵着的铁蛋一溜烟儿地飞到他爸腿上,兴奋地叫“姑姑长得真好看,有给铁蛋带东西呢比小叔那个坏蛋好”
上回赵文丙回来的时候忘了给铁蛋带糖,被小孩记仇了。
铁蛋他爸一巴掌拍在儿子屁股上“你身上脏,找你妈给你洗洗去。”
铁蛋一咧嘴“坏爸,还是姑姑好。”然后铁蛋又跑到找他妈去了。
小孩子嘴里说这话不全可信,至少他爸肯定比刚重新认识的赵雪槐强,但也透露出几分别的。兰花婶子细心地看了一下赵雪槐的手,原先白净的手心糊了一些黑色的泥,但这丫头也没嫌弃铁蛋,故而铁蛋才有姑姑好一说。
兰花婶子说了两儿子两句,让他们去厨房让他们老爹多做几个菜,然后拉着赵雪槐去洗手。
没一会儿,厨房里爆出香味,勾得屋里的铁蛋望眼欲穿。
兰花婶子的丈夫老赵头晃了一下锅,把锅里的爆腊肠倒到碗里,自己满意地露出个笑。
“菜好了,来端”老赵头对着外面喊一声,铁蛋他妈就贤惠地过来帮忙。
往日里家里做饭是媳妇和婆婆的事,但兰花婶子家手艺最好的却是老赵头。
四菜一汤上了桌,都是大碗装的,一个顶好几碗。兰花婶子家人多,菜碗就大了几号,盆一般的容纳量。
四个菜,一个野猪肉,一个爆炒腊肠,两个素菜,一个是野菌子汤,味道极鲜美。
兰花婶子怕赵雪槐不自在,一个劲地催她多吃菜。
老赵头看着随意问了两句,也让她多吃菜。
赵雪槐本想正常饭量,可硬是被夹菜吃了个肚圆。她这赵叔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家里味道,停不下来。
吃完饭这一茬饭,一家子人并赵雪槐坐在屋外吹吹风。
乡野的晚上,都是风声和虫声,风大了会有树枝摇晃的声音。铁蛋趴在他爸的腿上,没一会这小家伙就想睡觉。
铁蛋他爸听见儿子的小呼噜声,紧急呼叫老妈和媳妇“妈,美香,铁蛋睡着了,他这还没洗澡呢。”
兰花婶子和大儿媳妇王美香一听,立马就笑了,由着兰花婶子抱走了铁蛋,大儿媳妇则去打热水给孩子洗澡。
热水放好,兰花婶子就开始铁蛋脱衣服,一边脱兰花婶子一边道“小孩子真能闹腾,看看这衣服,脏得不行”
脱完衣服,扒掉裤子,王美香正对着儿子不断往下垂的小脑袋,她伸手扶好,然后惊叫一声。
“妈铁蛋身上这牌子坏了”
“啥”兰花婶子探头一看,铁蛋脖子上挂的那个桃符只剩了一小半,剩下一半不见了这桃符可是雪槐丫头给的,想到小儿子说给自己听的东西,兰花婶子第一想到就是找院子外的雪槐丫头问问。
“你去把雪槐丫头叫来。”兰花婶子果断给孙子擦了一把身上,飞速给套好衣服。
套好衣服的功夫,赵雪槐也进来了。
半截桃符被放在一边,兰花婶子拿给她看,问道“铁蛋身上这个桃符咋破了雪槐啊,这没事吧”
赵雪槐拿过桃符,又仔细看了一下铁蛋,肯定道“铁蛋没事,他今儿去哪了”
兰花婶子赶紧摇醒半梦半醒的小破孩子,急促问“铁蛋,你老实说,你今天去哪了”
铁蛋揉揉眼睛,差点说溜嘴,好一会才假装醒过来小声地说“没没去哪啊。”
铁蛋这话一说,院子外响起另外一个尖利的妇人声音“你们家铁蛋呢我找他有事,我儿子今天可是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的现在躺着叫不醒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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