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缪承谦沉吟半晌,眼看着袁家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方才缓缓开口,“明安伯府有没有相貌极其出众的女子。”

    生怕他们只把范围定性在明安伯女儿身上,便添了句,“不拘年纪,不拘身份,不拘可曾婚假。只说府上女子,有没有相貌极其出众的。”

    想到文国公府有位表小姐样子极好,名动京城,就又说“比那岳清影还好的相貌。”

    岳清影是京城第一美人,又有才华。

    如今十四岁的年纪,还未说亲。想要求娶她的人能从京城排到河间。

    比她还好看的

    袁家女眷们齐齐想到了穆家那位堂小姐。也只有堂小姐的相貌,能够比岳清影出众许多。

    但

    堂小姐人极好。

    而这位寂王殿下二十好几的人了眼看着再两年就奔三了,也不知身体不好还是有甚特殊癖好,那么多年未曾娶妻,身边还无妾室通房,连个丫鬟都没有全是小厮家丁随侍在侧。

    谁知道寂王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谁会傻到把堂小姐供出来

    故而袁家三位女眷齐刷刷地摇头,语气十分笃定,“没有了。岳小姐乃京城第一美人,伯府怎有容色能比得上她的。”

    缪承谦素来知道袁家立身极正,孩子们都是耿直爽朗的性子,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听闻后只当自己找错了地方,惋惜地蹙眉,不再多问。

    待到即将离去。

    无意间听闻袁府家丁说起堂小姐如何如何,缪承谦忽而想到了方才公孙闲在窗边玩的那一会儿,便问

    “你当时用玉石砸开窗纸,是为了窗外的伯府堂小姐”

    方才还在思量是谁能让玄副使起了玩兴。

    现在想来应当是那位堂小姐。

    公孙闲想到那只“猫儿”,不由笑了,也不辩解那窗纸是她弄开的,反倒应了下来,“应当是吧。”

    刚刚缪承谦还曾怀疑过姓穆的堂小姐会不会是她。

    毕竟她那些所思所想,应当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而非已经嫁人的少妇。且是主子语气,明显不是下人。

    而明安伯的女儿,以及在伯府暂住的崔家小姐,之前都没有盖过岳清影的美名,想来肯定长得不像她,自然不是。

    就只剩下堂小姐可能是她。

    之所以问伯府“所有女子里是否有容色出众的”,是不想让旁人觉得他太过于关注那位堂小姐,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想到窗外女子与公孙闲调笑片刻方才离去,又觉得不会是她。

    她即便对外人好奇,却素来持身极正,绝不会和男子调笑。

    于是对那堂小姐熄了心思。

    就算袁氏她们说伯府的女子们包括堂小姐表小姐都没甚太过出彩的。就算那堂小姐是个心思活络的。

    缪承谦秉着谨慎的态度,依然遣了公孙闲去瞧瞧那位堂小姐,“你看她的相貌”

    他斟酌着字句,不愿让人知晓她已经重获新生一事,故而含糊道“看她是否相貌出众。”

    他知道公孙闲当年是见过皇后娘娘的。

    依着公孙闲的脾气,若看到有人的相貌与她极其相似,定然回来后会大惊小怪吱吱哇哇地和他说。

    便也不需挑明。

    公孙闲没料到寂王殿下对绝色女子忽而起了那么大的兴致。

    想来年纪大了,也想找个身边人。依着殿下本身的容貌,自然得找个人间绝色方能配得上。

    不过公孙闲觉得不必那么麻烦,“那岳清影不就没许人家吗您要是想娶个好看的,不妨考虑她。”

    缪承谦一言不发地瞥了他一眼。

    公孙闲摸摸鼻子立刻噤声。

    不过寂王殿下的态度让他也起了几分兴致。他索性策马候在了从袁家到明安伯府必然要走的一条僻静道路上,准备堵人。

    申初时刻,马蹄踏地声由远而近,在幽静的环境中尤其明显。

    公孙闲策马拦车,向驾车的家丁表明了身份,含笑与从车窗看出来的袁氏道“我今儿在窗户边,朝着贵府堂小姐丢了个东西过去。那东西是我母亲送的,生怕回去后被她老人家责怪,只能冒昧拦路,问贵府堂小姐要回了。”

    袁氏愕然。

    她都没料到自己让堂小姐在那纸窟窿边站一会儿,还能惹到了这位爷。便回头望过去,征询熙姐儿的意见。

    镜熙思量了下,朝大奶奶颔首示意,这便下了车子,径直往路边大树下去。

    她怕公孙闲见到她后,还能认出她的样子,再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来引了袁氏和伯府下人的注意。

    故而低头走到道的最边缘处,估摸着那些人听不到他们俩的话语了,且能让那些人看到他们俩从而放心,方才驻足。

    而后,仰头“玄副使说的可是那颗珠子”

    公孙闲尚在马上,看到她后便是一愣。

    没料到她居然相貌如此明艳。

    而且

    那么像宫里那一位。

    他忽而想到了自己守在屋外的那一夜。明知不该多看,却又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方才轻咳一声,别开脸去,伸出手,“我珠子呢。”

    镜熙本还想着这人拦她作甚,本还以为他拦路另有所图,便警惕地看着他。借了四目相对的时候,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毕竟当年那“小太监”可是看到过她面容的。

    但看他这样不讲理,反而心头微松。

    或许,他那时候年少,也就见过一面而已,多年过去,早已忘记了她的模样。

    至于他脸上的绯红,她完全忽视不去理会。

    先皇那时候不需她见文武百官,便是知道她这相貌很容易招惹到男人的青睐。对于年轻男子的脸红,她决定视而不见就好。

    镜熙暗吁口气。

    对他这种嚣张态度十分恼火,便掏出塞在袖袋的那个珠子,不屑地丢到他的怀里,“谁稀罕你的破珠子要不是看它值钱,我怕你再恶人先告状问我要回去,早丢了”

    说罢,也不想搭理他,更怕寂王闻声而动往这边来,赶忙离去。

    公孙闲看着她落荒而逃似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见女孩儿听闻他笑声后往马车跑得更快,不由笑声愈发肆意。

    回去见寂王时,他不知怎的,忽而不想把实情告诉王爷。

    皇后娘娘端庄娴雅。

    那女孩儿却活泼灵动得很。

    只相貌一样,何苦让她陷于那些不好的事情里面去

    他斟酌一路最终还是说了谎话,“她姿色不错,却不如岳清影好看。”既然寂王想要绝色,哪里寻不到没必要让那活泼女孩儿被搅到这里面去。

    缪承谦本也没抱多大希望,闻言颔首示意他退下。

    公孙闲走出寂王府时,手心已经被汗湿透。搓搓掌心,黏黏的透着满满心虚。一时想到他这次护着她了,下次寂王再留意她时该怎么办。一时又想着,待到国丧后,她可以到处串门,若给寂王看到了又该如何。

    抱着这样满当当的心事,他溜着马儿慢吞吞归了家。

    镇国公夫人到大儿子书房送东西来与他,看到儿子失魂落魄满是心事的样子,不由噗嗤笑了,“怎么眼看着你弟弟的孩子都能下地跑了,你终于怀春了”

    公孙闲正失神想着她往后该怎么办。

    闻言猛地往桌案旁倚靠,扯着嘴角笑,“国公夫人,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国公夫人知道儿子脾气,若真还是刚才的语气和他说,他定然不当回事。于是敛了笑容正色道

    “为娘没和你开玩笑。你老大不小的了,一直想给你说亲,你死活不答应。偏寂王殿下还护着你,我们没办法,才拖到现在没个头绪。你若真有钟意的姑娘,无论出身如何相貌如何,只要性子好,为娘都给你提亲去。”

    起先的时候,镇国公夫妻俩还想着,身为未来镇国公府的宗妇,大儿媳一定要品貌非常出众,方才配得起自家儿子。

    于是为儿子相看了许多个漂亮的好姑娘。

    结果他一个都没瞧上。

    之后大儿子一直不成亲,两口子便想着,品是一定要好。那貌,过得去就行。

    谁知这小子依然不肯点头娶妻,见了什么样的女孩儿都说没兴趣。

    现在老两口早已想开。

    只要人品不错,就算大儿媳长得丑到天上去,那也不怕。反正大儿子很漂亮,往后孙子生出来长得也不至于太差。

    只要儿子肯点头娶妻。

    即便他的,嗯,喜好异于常人,专喜欢那种相貌极丑的,老两口扪心自问也能对人家姑娘不错。

    国公夫人十分忐忑地望着公孙闲,想要儿子一个准确的答案。

    公孙闲刚才真的只是担心那女孩儿而已,压根没考虑过什么娶不娶的。此时听了母亲的话,更是哭笑不得,摆摆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生怕被母亲缠着这事儿没完,好说歹说把人“请”了出去。

    国公夫人却不肯轻易罢休。

    她直觉认为儿子刚才惦记的是个姑娘家,就寻了跟着儿子的小厮问一声,今儿世子爷见过哪家姑娘。

    世子爷大部分时间都在飞翎卫,小厮哪知道那些不过他倒是听闻世子爷提过几句什么伯府的堂小姐,今儿还去过袁将军家,便与夫人说了。

    国公夫人自己心中有了计较,暗中谋划不提。

    夜幕降临,伯府顺意斋内灯火通明。

    丫鬟连翘给小姐打散了头发细细篦着,笑问今日在袁家的情形,“听闻今日寂王殿下和玄副使都去了小姐可真好福气呢,竟是遇到两位贵人。”

    镜熙无可无不可地应着,心里却道

    若不是我避得快,今儿可不就遇到了毒酒暗害之仇若不是这辈子我要好好过,远离他们的是是非非。当时怕是要冲上去掐住他脖子质问的。

    缪承谦正在处理飞翎卫地副使带来的暗报。

    地副使从未在人前露过面。江湖草莽出身,干的是窃听探取的勾当。手下灰翎卫也各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是飞翎卫中最隐秘也最鬼魅的存在。

    暗报上说,堂小姐在两广时性子十分沉静不爱出门,没甚太大名声在外。但明安伯府的下人们都说,堂小姐美艳非常,是世上最好看的美人。

    只明安伯府的下人没见过岳清影,因此不好比较。

    缪承谦若有所思。

    正沉吟着该如何走下一步,忽而听闻她的低语。

    毒酒暗害之仇这辈子不愿再相见

    难怪避他如蛇蝎,甚至只一墙之隔,都不肯露面让他看一眼。

    缪承谦沉静的眸中渐渐泛起痛苦涟漪,修长十指不自觉用力蜷紧,将手中密报捏得粉碎。

    她始终是恨他的。她不知道害她的是何渊而非是他。但,这罪孽他得承受。

    毕竟那杯酒是他在不知情之下,亲手送到了她的唇边。若非是他亲手捧给她喝,她不会毫不怀疑地一饮而下,甚至没让上膳太监尝一尝。

    需得找个机会单独见见她。

    唤来身边绿翎卫,缪承谦吩咐“即刻去查明安伯府众人最近的打算。看近日有没有堂小姐落单的时机。”

    虽天色已晚,绿翎卫仍毫不犹豫躬身应是。

    直至漏夜来禀,言道过几日明安伯府的夫人和大奶奶要带着家中几位小姐去寺庙为太后娘娘祈福,不在家中。后宅只世子夫人和堂小姐在。

    缪承谦自然知道所谓“为太后娘娘祈福”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不过这理由他倒是喜欢。

    “就那日吧。”他露出一个多月来难得的愉悦微笑,语气透着势在必得的笃定,“安排我单独和她见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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