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老楚头的真实身份

    楚溪客忐忑不安地团坐在天牢角落,悄悄瞄了对面的老楚头一眼。

    老楚头淡声道“事已至此,无需再隐瞒。”

    听在楚溪客耳朵里就像是“死到临头,吃点好的吧”瞬间把自己抱得更紧。

    他知道,自己智商正常的事恐怕瞒不住了,索性不再做戏,把摆摊的原因以及夏州府兵买饼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听着他口齿伶俐、逻辑清晰的表述,老楚头只在最初的时候稍稍惊讶了一下,继而很快镇定下来,迅速得出结论

    “三皇子府与平康坊东门相隔甚远,就算羊肉夹馍快马加鞭送过去,也得变凉,吃之前肯定要让王府的厨子热一热。”

    楚云和接口道“阿翁的意思是说,真正下毒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三皇子府的厨子,或者其他有机会接触到后厨的人”

    老楚头点点头,又道“这件事并非单纯想要赫连雄的命,还牵扯到夏州兵权以及储位之争,不管真凶是不是三皇子,圣上为了皇家颜面,定会找个替罪羊出来。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你这个真正无辜的替罪羊换成不太无辜的那个,比如真正在馍上动手脚的人。”

    这一刻,楚溪客看向老楚头的视线几乎在闪光,满心满眼都是崇拜他都怀疑老楚头看过原著了,不然为什么分析的会和作者最后的揭秘一模一样

    老楚头把他的震惊看成了惊惧,不由放缓语气“别怕,待到三司会审之时,你只需一口咬定毫不知情,外面的事交给我阿翁不会让你有事。”

    楚溪客鼻子一酸,其实,他担心的不是三司会审,而是等到他“借尸还魂”的事彻底暴露,这段难得的祖孙情分会就此葬送

    “其实,我在担心落在摊位上的小火炉,那可是咱们家唯一一个小炉子。”楚溪客故作轻松地说。

    楚云和失笑“知道你是个勤俭持家的,放心,都给你带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进来俩衙役,把楚溪客的小竹筐放到他面前。

    楚溪客当即表演了一个“大喜过望”“这下好了,我在天牢不用担心吃不饱了,还有杂鱼饼子羊肉串”

    老楚头摇摇头,唇角上扬。

    出了天牢,楚云和好心宽慰老楚头“阿翁不必忧心,楚兄弟这边我会尽量打点”

    “此事你不能插手。”老楚头打断他的话,语气透着不加掩饰的熟稔,“此事关涉储位之争,你身份特殊,一个不慎就会断送大好前程你应该学学你的父亲,珍惜羽毛,明哲保身。”

    楚云和愣了愣,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人、这双眼睛、这般关切的语气似曾相识。

    “楚家阿翁,咱们从前是不是见过”他鬼使神差问出口。

    老楚头微微一笑“我常年奔走四方,年前才回到长安。就算见过,也得是你五岁之前了。”

    五岁之前吗

    楚云和只隐约记得一些,那时候他常常随母亲进宫,先皇后宫里有个小娃娃,长得白白嫩嫩,像个漂亮的糯米团子,他很喜欢那个小娃娃,想跟他玩,但总有一个比他更大的孩子挡在前面,他打不过对方,每次都哭着向大人告状

    等到楚云和回过神,老楚头早已离开了。

    老楚头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走到僻静处,吹响袖中的暗哨。

    不多时,便有数名乞儿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一脸信赖地围到他身边,争先恐后地跟他打招呼。

    老楚头不自觉柔和了眉眼,挨个摸摸一颗颗乱蓬蓬的小脑袋,温声道“好孩子,麻烦你们去三皇子府外守着,若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出来,便设法绑来交给我只一点,千万当心。”

    乞儿们乖巧地点点头,然后便像来时那样齐刷刷地散开,如一片树叶、一块石头、一滴雨水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偌大的长安城。

    老楚头压了压头顶的斗笠,去做第二件事了。

    平康坊,甜水巷。

    老楚头走进一家专门接待贩夫走卒的下等伎馆,依次在龟公手里放了六枚铜钱,一正,一反,三正,又一反。

    龟公神色一变,恭敬地把他请进后院。

    两刻钟后,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大步跨进门,待看清了老楚头面具后那张年轻的面孔,神色震惊又激动。

    “十五年了,阿纾,你终于回来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老楚头方才离开伎馆。

    就在他离开不久,后院的大槐树上便跳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对方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襟,如同轻盈的猫儿一般跃上屋顶,朝着十字街飞掠而去。

    十字街,翠竹大宅。

    云浮一五一十地把偷听到的话复述给钟离东曦。

    钟离东曦罕见地露出惊讶之色“你确定老楚头就是姜纾”

    云浮果断地点点头,说“那个穿斗篷的人叫他阿纾,而他自称姜某,说了不止一次,属下听得很清楚。”

    钟离东曦缓缓靠回椅背,神色从惊诧渐渐转为饶有兴味“怪不得贺兰将军这些年一直不肯放弃搜寻,原来他真的没死。”

    还住进了旁边的小宅院,和他这个“废太子”成了邻居。

    云崖倒是没计较,摇着折扇沉吟道“不都说当年东宫那个小太子就是被姜纾救走的吗,还有传国玉玺,圣上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继而惊讶道“倘若老楚头果真是姜纾,那隔壁院子的小郎君岂不就是”

    后面的话自动消音,懂的都懂。

    钟离东曦缓缓笑开“我说为何第一眼见他就觉得熟悉,原来是那个小粘人精”

    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前朝国号为“业”,百姓习惯叫“大业”,建国百余年,传到先帝手中已经有了式微之象。先帝李庚是个有志向的皇帝,奈何身体孱弱,力不从心,这才被现在的皇帝李廓钻了空子。

    钟离东曦的父亲李廓并非李氏皇族,甚至原本不姓李,因为救过李庚的性命才得赐皇姓。

    他蒙受皇恩,一步步走上禁军统领的位置,却趁着李庚病重,与北衙宦官联手发动“太极宫之变”,伪造诏书,谋朝篡位,改国号为“昭”。

    那时候,长安城中最负盛名的是姜、楚、鹿、贺兰、钟离五大世家。

    百姓间流传着一句歌谣“姜、楚代代出名臣,贺兰辈辈有良将,钟、鹿女儿德行美,妆成嫁入帝王家。”

    只因一场宫变,五大世家一夕之间少了三个。

    鹿氏为后族,在李廓围攻皇城时与宗亲一同抵抗,战至最后一名儿郎倒下。

    钟离是李廓的妻族,也是钟离东曦的母族,只因家主拒绝与李廓同流合污,在宫变爆发之前便惨遭灭门。

    姜老太傅大骂李廓不仁不义,丧尽天良。李廓恼羞成怒,致使姜氏一门十六岁以上的男丁尽数被杀,女眷不愿没入教坊,悉数引颈自刎。

    唯一活下来的就是还差一天就满十六岁的姜纾,也就是如今的“老楚头”。他之所以假托姓楚,大抵因为他的母族,也就是楚云和所在的永安侯府。

    而楚溪客,或者说原身,在血色皇权中化名为“鹿鸣”,就是随了她母亲的姓氏。

    钟离东曦同样如此,他本名“李东曦”,如今隐姓埋名回到长安,便把母亲的姓氏“钟离”拆开来,自称“姓钟名离”。

    钟离东曦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绕了一大圈,这些人终究还是聚到了一处,你们说,这是不是缘分”

    四人表情各异,就算是,也是孽缘。

    云浮好奇道“既然知道了邻家小郎君就是前朝太子,殿下还要救他吗”

    钟离东曦微微一笑“怎么不救你不觉得,让他活着,这长安城的风雨才更热闹吗”

    云浮怕怕地抖了抖肩膀,自家主子是个疯批她敢说吗

    钟离东曦不紧不慢地交待起来“姜纾不是派小乞儿去老三府上堵人了吗不妨助他一臂之力还有那些夏州府兵,是不是有个老二的人就拿他祭天吧别直接丢到京兆府,那样太假”

    他顿了一下,问“平康坊轮值的金吾卫是哪个”

    云浮抢先道“永安侯府二公子,楚云和。”

    钟离东曦俊眉一挑“楚家那个哭包老二吗也行,给他送个顺水人情吧,权当补偿。”

    云浮悄悄翻了个小白眼,自家主子这语气,一听小时候就没少揍人家。

    同一时间,京兆府天牢。

    前朝后宫因为楚溪客的招认炸开了锅,他自己倒是在牢里过得美滋滋。

    楚云和不是帮他把烧烤摊搬来了吗炉子、炭火、羊肉串一应俱全,他干脆在牢房里摆起了摊。

    “左边这位大哥,要不要来串肉不收钱、不收钱,这肉放着也得坏掉。”

    “右边这位阿翁,小子瞧着您牙口不好,肉就别吃了,来个宣软香甜的烤馍吧”

    “牢头大哥,您的杂鱼饼子好了,快来吃吧”

    “”

    死气沉沉的天牢,因为楚溪客的存在画风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云浮抱着小猫咪在屋顶上足足愣了一刻钟,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了菜市场。

    最后,还是桑桑自己牢记使命,从掀开的瓦片跳下去,精准地落到楚溪客腿边。

    楚溪客“桑桑你怎么来了想我了对不对才一早上不见就这么想啦”

    “喵”

    小奶猫人性化地叹息一声,然后扬起白乎乎的小下巴,露出脖子上的袖珍荷包。

    楚溪客小心翼翼掏出里面的字条“三司会审,抵死不认。”

    诶阿翁不是已经提醒过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桑桑专门跑一趟

    趁着楚溪客发呆,桑桑心安理得地叼走他碗里的肉串,就是辛苦传信的酬劳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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