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一路走来, 全靠问人才找到了赵姨娘的院子。没想到这里十分偏僻, 就连她这个号称踏遍全府的人也从未没有来过。而且这处院落连个名字也没有,再过去就是太师府的西北角门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二哥都十八了居然还和自己的姨娘住在一处, 她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这些。
“小姐,夫人虽是续弦, 但也是老爷的嫡妻。所以您和大少爷、大小姐他们都是府中的嫡子女。”
“而二少爷的亲娘只是个姨娘,这自然是不同的……”连翘在一旁小声说道。原先她见姑娘和二少爷交往甚密, 本想提醒两句, 毕竟嫡庶有别。可二少爷后来又与姑娘一同入股了如意阁的买卖, 而且自家姑娘如此聪慧,连翘一直以为这些道理她都是晓得的。
沈娆自然知道大周有嫡庶之分。可这些日子她每次见到二哥都是谈笑风生,嘻嘻哈哈的, 她从来也不知道他竟然住在这种地方。并且她一直以为父亲对他们兄妹五个的关爱都是一样的。从上私塾, 请先生,考功课到每月初一、十五的团圆饭,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二哥同他们几个根本没有差别。
但是直到走进这院门, 她恍惚间才明白了什么叫同姓不同命。只见门头的春联像是贴了好些年的,那红纸早已卷翘泛白。沈娆再一看,才发现这院内分了东西两进,想来一处安置的是赵姨娘,一处就是沈招慕住的地方了。可是这两处屋舍都低矮破旧,看起来只比那下人的居所好一些而已。
“二哥?”
“二哥, 你在吗?”
……
沈娆见四下无人,这里又地处偏僻,她自然不敢再往里走,只好喊了起来。她在院里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人回应,正当她们打算往回走时,才见到有一小厮匆匆地从西边跑来。
“请问是三小姐吗?小人是二少爷的长随,请您随我往这边走。”来人报上身份后,便领着主仆三人要往西边的院落去。
沈娆开始还是有些狐疑的,直到她一踏入西院就听见了自己二哥的声音。
“哎呦,哎呦……你轻点!”
“唉……”
待她掀开门帘,才发现自己二哥正俯趴在床沿上。他的背上是一条条细细的红印,有些痕迹还算轻,但有些已经微微渗血了。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沈娆见到这副景象不觉大惊。难道二哥又被父亲打了?
沈招慕没有回话,他的床边正蹲着另一个小厮在帮他上药。而那个来接她的长随答话道,“昨日老爷请少爷过去问话,两位主子不知道怎地言语之间有些冲突。之后少爷就被老爷拿笤帚修理了一顿。”
“就你多嘴!”这时床上之人终于开口。
“二哥,你是不是又惹爹爹生气了?你伤的重不重?”沈娆见哥哥看似十分痛苦,她急忙坐到床头关心道。
沈招慕见状立马穿好了衣服,又遣了两个小厮出去。这下沈娆才知道,原来父亲要考校他功课,命他千万在宫宴时好好表现。可是二哥不仅不识好歹还顶嘴说不想去,这才被老爷子打了一顿。
“该!”沈娆听他说完后又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那副模样,便察觉到他先前多半是装的。
“诶,你身上怎么有股臭味?几天没洗澡了?”沈招慕见她一靠近,便立马捂起了鼻子。
“姑娘家家的也不注意些……”
沈娆:……
沈娆听他这么一说,赶紧侧过身又闻了闻。她昨日整整洗了一个晚上,今早起来也洗了一遍。难道还有味?想着想着,她不禁看向了一旁的桑儿和连翘二人。
连翘/桑儿:……
“说正事,你过来干嘛?这里那么偏,你也能找到?”沈招慕为了和她们三个保持距离,坐去了窗台边的软塌上。
沈娆一听,这才回过神来。“二哥哥,我最近手头有些紧……我想找你借点银子,周转一下。”
说罢,她又瞟了眼周遭的装饰陈设,大概明白二哥也是处境艰难。可眼下,她那些宝贝一时半会又卖不出去,店里还需现银周转,她也实在没有办法。
“你瞧瞧我这里都破成这样了,你也好意思开口?”沈招慕拿过桌上的果盘,边剥着橘子边说道。
“那个……二哥,我下个月就还你。其实也不需要太多,二百两就行。”沈娆说着说着,可怜巴巴地就要凑过去。
“没有。”沈招慕回答地干脆利落。
“诶诶诶,你别过来!坐远点!”他又往旁边挪了挪。
沈娆:……
“二哥哥,不带你这样的!不是说好的,你是二东家吗?这铺子你也有一份,你就这么见死不救?”其实她都算好了,她每月的月银是二十两。沈招慕再怎么样,每月十两也是有的。再说这么些年,他肯定存有一定积蓄。上回要入股的时候,他不是还说得好听……自己可以出八百两吗?
沈招慕见三妹的小算盘打得是门清,便直接说道,“要借银子也可以,不过一个月十分利。然后你还要帮我办件事。”
十分利要放平常,沈娆断不会答应。可这节骨眼上,无论二哥提什么要求,她都爽快地一一应下。
只听沈招慕磕磕绊绊地解释了一大通,她才懂了。原来父亲要他这几天为了宫宴好好准备,最好是打好腹稿。这临到了,他也怕自己临时口不择言地给沈府丢脸。可是诗词歌赋,沈招慕是什么也不会,诗会上的策论也是妹妹做的。所以,他委托沈娆帮他写个小抄,自己好带去宫里。万一天家问到了什么,他也有个应对之策。
沈娆听完,顿时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神算子,怎么能预测到皇上要问他什么问题?但是在二百两雪花银的诱惑下,她还是答应了。
话刚说完沈招慕就要赶她走。但就在沈娆起身时,她好像踢到了地上的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咦,这是什么?”她作势便要打开。
怎么这盒子那么眼熟?好像菡萏居的多宝阁里也有一个……对了,她想起来了!自己上回生辰,二哥也是送了个木盒给她,只是后头她太忙忘记打开了。
“别乱翻。”沈招慕一把抢过盒子,直接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这时只听沈娆叫道,“好啊,二哥。我就知道你不会用心送我东西。没想到,你这些送人的生辰礼还是搞批发来的。”送了她之后再送大姐姐、二姐姐一模一样的。根本不费一点心思,真是个直男……
沈招慕见她在那撇嘴,便说道,“什么玩意儿?这两根本不是一样东西。我怎么可能用那个?”
“好了,好了,回去吧。你都把我这里熏臭了……”
沈娆翻了个白眼就要走,又听见他在后头问道,“诶,三妹。哥送你的贺礼,你不会还没打开过吧?”
沈娆听闻,低头不语。她的确没有拆开过,但是这样好像显得有些不太尊重。正在她打算回头道歉时,后头却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看过也不打紧,说不定你以后能用上。”沈招慕欲言又止。
“为什么这么说?”沈娆很好奇,能用上?难道二哥送的是她经常会用到的东西?
“没事。你现在还小就别拆开了。你也知道二哥我没几个钱。这个呢,就一起当做二哥送你的新婚贺礼了。”
“你以后万一要是嫁了个老男人,估计天天都得指望这个。”沈招慕又意味深长地说道。
沈娆一听,气哄哄地就走了。二哥真是小气,还诅咒她会嫁给老头子……
呵呵,等着吧。她未来夫君肯定貌比潘安,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一表人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风度翩翩,虚怀若谷,谦谦君子,人中龙凤,举世无双,风华绝代,万人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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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正刻,顾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顾禹同自从早上收到奏报后,就一直待在屋内。
阿元此时站在门外候着,可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老爷的午膳、晚膳都是自己送进去的,刚刚他还想服侍主子更衣,可老爷摆摆手就让他出来了。很多年前,老爷就不让下人们贴身伺候了,洗漱、沐浴、更衣都是自己来。
但现在他怎么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呢?
阿元先是瞥了眼远远在廊下打扫的大宝,五短身材,膀大腰圆,还是个眯眯眼,唯一的长处就是力气大些。这肯定不是,他摇了摇头。
接着他又看向了在一旁站得笔直的齐铎,这身高嘛,倒是挺高,这长相嘛,也算凑合。可齐铎这人平常像块木头似的,也不爱说话。这应该也不大可能。
既然武夫不成,那定就是肚子里有些墨水的。难道是张管事?不对不对,张管事四十多快五十了,脸上的褶子都好几层。老爷才没有那么重口味。
可是,还有谁呢?
想着想着,阿元顿时打了个激灵。他哆哆嗦嗦地走去墙角,在水缸上面照了照。虽然自己这皮相看着不错,小身板也挺行的。但老爷平日里好像也没与他太亲近啊。
不不不……老爷这回大病,一直不愿意喊郎中,前几日他假装拉肚子,老爷却立马让他看大夫。
这是老爷在特别地关心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卡文卡得不要不要的......马上大场面来了,我好好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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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娆:沈招慕你嘴巴开了光是吧?!
沈老二:哎呀,没想到啊,妹夫比我大了快两轮。
沈娆:……
顾禹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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