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相信你

    磐水湖底乍现一刃巨剑冲天,神獒王携两男子坠入妖腹,至今生死未卜,亦不知其下落。

    ——这样一则消息,很快如点火刮风一般,沸沸扬扬吹遍了磐水城每一处角落。

    一时间全城百姓皆对此事议论纷纷。有说明岩惨遭湖妖吞噬,已然性命不保的;也有说那俩孔雀男皆是湖妖同伙,合谋抓了明岩沉湖,预备共享一顿美餐的;也有风言风语说,明岩弃明投暗,与那些妖物狼狈为奸的……

    自然,这些话只敢背地里嚼嚼舌根,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大肆议论。

    据说明庸老来无伴亦无子,对他唯一的干儿子颇为溺爱纵容,否则也不会将磐水城拱手相让,还由着明岩以神獒王的名号作威作福。

    明岩失踪的消息一经放出,明庸当即勃然大怒,下令砍了当时随行护卫的十来颗脑袋。可笑的是,明岩养的那批爱犬都侥幸存活,一群活人竟比不上一群畜生。

    随后明庸大手一挥,钦点百余亲兵铁骑连夜出城,势将六界里外上下倒腾个底朝天,也定要找出明岩的人来。

    ——而事实谁又知道,这位神獒王的尸体,早让湖水冲得散了,能否捞得完整都说不大准。

    *

    与此同时,磐水城外。

    一座落满叶的小破庙内,一主二仆俩剑仙,再加一具无骨血尸,场面怎么看都觉无限惊悚。

    且说当日云徵化身锈剑,载月从心与薛商飞出湖面。文邪郁匆做好了准备,他们为掩人耳目分头行动,云徵带人直冲外城,文邪郁匆则在湖畔大肆掀乱,引来明岩护卫猎犬的连番追捕。

    等回过神时,锈剑早已逃之夭夭,文邪郁匆亦化作青烟消失无踪,去寻云徵月从心碰头。

    ——如此完美而周全的计划,本来配合得天衣无缝。

    然而月从心一路以来失血过多,刚走到破庙台阶前,终于体力不支,一个趔趄栽倒了过去。

    “月从心!!”云徵急忙想扶他,但此时又是锈剑的形态,根本没法伸出双手。

    幸而文邪郁匆赶了回来,郁匆乍见主子面色惨白,满身是血,登时气得火急火燎,一面扶稳月从心,一面探他脉搏,咬牙恨道:“怎么弄成这样?哪怕下油锅也不至如此!”

    回头看向旁边,云徵仍是尴尬地杵着,薛商抱一具血尸,躲在破庙的大石柱后面,半天不肯露头。

    郁匆怒从心起,飞起一脚踹锈剑身上,云徵还没反应过来,便擦过石阶一连滚出老远,破损的剑刃几经辗转,近要擦出岌岌可危的裂痕!

    “郁匆!”文邪拦手一挥,挡在云徵身前,“你疯了吗,这种时候发什么脾气?”

    “云徵,你算什么神仙,算什么师父!”郁匆喝道,“主上为你重伤至此,你却还能无动于衷——你是人吗?”

    云徵原地站定,百口莫辩。郁匆说得没错,他不配称为神仙,更不配为人师长,他是一个连自我救赎都无法实现的愚者,却始终试图将援手伸向身边每一个人。

    良久的沉默,云徵没有说话。郁匆却越斗越狠,还想扯开嗓子痛骂一顿,突然脚边伸来一只手,攥住他蛮力拧了一下,痛得郁匆浑身抽搐,低下头时,却见月从心睁开了双眼。

    “主、主上!”文邪郁匆二人齐呼道。

    这回月从心伤得不轻,刚替云徵挡下一剑,原是强弩之末,后来又与薛商缠斗,将灵力耗至枯竭。此时瘫倒在地,已是废孔雀一只,却强行撑起半边身体,边咳边喘道:“……郁匆!”

    郁匆忙道:“属下在!”

    月从心啪的赏他一掌,却非扇脸,而是重重拍在他胸前,极沉一声闷响。

    郁匆踉跄着退后一步,单膝跪地,一脸受伤又倔强的神情。

    “云徵是我师父。”月从心一字字道,“你敢对他不敬,就是对我不敬。往后若是劣性不改,你不必跟着我了……自己回鬼域吧!”

    “主上!”郁匆委屈得要命,刚准备反驳,却让文邪拉了下去,只留得云徵与月从心,一人与一剑,隔着台阶遥遥相望。

    起先谁也没说话,月从心欠起身来,似想到云徵身边去,云徵忙道:“你别动!……我过来。”

    月从心听话地停住,云徵撑起他的破烂剑身,一拐一拐地朝前靠近,那模样笨拙又好笑,也透着说不出的心酸。

    走到一半时,月从心忽伸长双臂,将那破烂剑一把揽入了怀里。

    “喂……”云徵瞪大他不存在的眼睛。他这辈子没被人抱过这么多次,余生所有的暧_昧与温柔,都让眼前的陌生男人全夺走了。

    他们萍水相逢,本不该有如此亲熟的举动。但月从心十分狡猾,他懂得利用人心的弱点,让云徵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无法坦然拒绝,只能傻傻地任他为所欲为。

    “月从心。”云徵无奈道,“是不是该够了?”

    “再等等……”

    月从心咳了咳,没放开他,却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缓缓放到了云徵面前:“这是仙都圣池之水,能助你化成人形的……你且拿去用吧,不够我还有。”

    “主上,那是……”

    郁匆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说话偏让文邪拉回了身后,死活按着不放手。

    云徵也是将信将疑,他记得那天炸碎过一只瓷瓶,里面褐黑色的液体不像圣池水,更像某种积蓄已久的毒物。这让云徵多少有些踌躇,迟迟盯着月从心的面容,不知到底要不要接手。

    “你还是不肯信我。”月从心苦笑道。他是真的虚弱到了极点,长叹一声,脱力躺回台阶上,“不然这样,云徵。你把它倒我脸上……给你试毒好不好?”

    “不必。”云徵默然片晌,最终选择放下疑虑。他对月从心说:“我相信你,直接浇吧。”

    月从心释然地笑了,他将瓶塞打开,对准云徵剑身,正待为他师父浇水之际——石柱后的薛商不知犯什么毛病,朝天咆哮一声,一个箭步冲了出来,陡然扑到了月从心的身上。

    薛商这一扑动作极快,月从心压根反应不及,孔雀爪子微微一抖,那瓶褐黑色的污水洒得薛商满身都是,顺带劈头盖脸地溅到云徵的锈剑剑刃上。

    “主上!”

    “主上当心!”

    文邪二人刚要上前。而在这时,怪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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