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国果然非常神奇。
这里不仅有漫山遍野毛绒绒的小动物,开春雨水丰茂, 山野川泽间就还生出一个个好看更好吃的菌菇。
一部分南诏人认为这是自然的赐予, 三五结伴回去山间采集新春的果实。
当然, 更主要的原因还是纯粹好吃。
白璃瞧过,这种野生的菌菇含有细微的毒素,
每年春冬之交,都有一大批因为烹饪不当中毒的村民,但就算吃到巫医家里都是患者,还有前赴后继的“饕餮”。
前头领路的竹婆婆说起这个有趣“习俗”又叹又笑, 反复叮嘱慕墟和白璃一定要炒熟炒透了才下口。
白璃从前对隔壁省鼎鼎大名的见手青非常好奇, 未曾想能在这个神奇国度圆梦。沉吟半晌, 问:“所以只要生吃这个菇子,就能看到传说中神奇小人?”
竹婆婆一噎,眼底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传说是从哪里传起来的?
她迟疑道:“这……老身倒从未听说过。”
白璃呐呐应了两声,乍然出了个大糗, 难得小脸一烫。
慕墟落后两步,慢悠悠跟在她们二人身后。
闻言挑了眉,虚虚成拳抵在上扬的唇边,勉强抑制住会让她恼羞成怒的笑声。
但修士五感分外敏锐, 她一手抵在脸颊边降温, 一手掐在他腰上挠了一把。
挠痒痒肉。
让他笑个痛快。
白璃:唉,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善解人意的鸟。
慕墟买下的那个小院,坐落在云山脚下,还有一条从山腰蜿蜒而下的小溪萦绕着小院, 最后汇聚在院中汤池里。
作为一只不怎么喜欢深海的鸟,对这条由山泉汇成的小溪倒情有独钟。
每天有两三个时辰是坐在溪边玩的。
今日白璃换了身当地特有的打扮,鬓边的银饰当啷脆响。搭在草地间的裙摆上,还系着细小的银色小铃铛,她赤脚踩在小溪里,有一下没一下踩水玩。
忽地,溪水中格外亲人的红白小鱼从她足尖掠过,惊慌失措要往鹅卵石下藏。
白璃不用转头,便知道是慕墟来了。
这只小鱼眼中凶巴巴的大龙蹲下来,指节攥着她的脚腕,用鲛纱仔细擦干玉足沾上的水珠,才有帮她套上靴履。
白璃最近总是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她打了个呵欠,靠在慕墟脖颈边懒洋洋道:“我想吃酸枣子了。”
院墙外结了一树半熟的枣子,颗颗青翠水灵。
他从她口中尝过那么一小口,委实叫人酸倒牙。
慕墟皱起眉,虚虚扼了她的腕骨,灵识附着在灵气上仔细把过一遍。
——仍然没有任何问题。
她最近种种迹象太过奇怪,叫多疑的龙难以心安。他心底压着事,面上却不表,只说:“回去吃小馄饨,给你做酸口的。”
白璃哦了声,环住他的脖颈偷笑。
这只龙真的很没有原则啊。
明明早上还说今天没有小馄饨。
修真人士下厨房比寻常人方便许多,单控火这一项就能远胜泰半大厨。
慕墟那一双手修长,指节分明。哪怕握着一把烟火气十足的菜刀,也有种执剑握弓的气势。
白璃半倚在门框边,打了个呵欠。
她近来委实怪得很,从前半点沾不得的酸口吃食现在倒成心头好,还总是打瞌睡,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窝在美人榻上补眠。
也没听说过凤凰需要冬眠这种说法。
左右想不出个所以然,白璃果断抛开念头,趿拉着木屐窝回美人榻上。
正所谓——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趁着正精神,她撑好绣绷给那只小小的锦囊收尾。
这是和邻居竹婆婆家的小女儿学的,她们南诏国的小姑娘非常神奇,绘画技能天上就被点满了。这种刺绣先要把想绣的图案用灵气画上去,再用特殊的针法织,就连绣线都是从月华中捻来的。
总之,工序非常复杂,也非常适合送给情郎。
这当然也是竹婆婆家的小女儿说的。
慕墟把那碗冒着热气的小馄饨搁在案几上,挑眉:“这是鹌鹑?”
白璃瞧了他好半天,面无表情道:“我给你组织语言再说一次的机会。”
绣面上有两只小动物,只说一个未免有失偏颇。
慕墟沉吟:“鹌鹑逗小蛇?”
白璃:“……”
我绣的可能不是真鹌鹑,但你是真的狗。
低头咬断丝线,手指细细绕了个尾结。白璃把这刚出炉的香囊掷向不解风情的龙,掀眼凉凉道:“拿好你的鹌鹑,滚蛋。”
慕墟稳稳接住礼物,闷笑:“先吃东西。”
白璃哼哼唧唧两声,挨到案几边捡起调羹。
生闷气这种事好累的,吃小馄饨更重要。
慕墟曲着一跳腿坐在案几边,单手抵额,看人小口小口吃东西。指腹摩挲缎面,他又忽地笑出声,手掌搭在白璃发旋上揉了一把。
白璃扫他一眼,轻哼:请你尊重一点我的闷气好叭。
待到那一碗酸汤都下了肚。
她眯起眼,正色道:“我觉得我们的婚姻遭遇了七年之痒。”
这只龙最近非常爱逗她,还是那种小学鸡式只会惹女孩儿生气的逗法。
“嗯?”慕墟按下手中玉牍,想也没想坐过去把人抱到膝上。
白璃象征性挣了挣,仰着小脸:“说正事呢,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哦。”慕墟低头,亲亲她气鼓鼓的脸颊。
“还有七年之痒是个形容词,不是叫你挠我痒痒啊喂!”
……
第二日,慕墟从山下领着药老回小院,顺路摘了一捧凤尾花。
屋内疲惫的小姑娘睡容酣甜。
慕墟坐在床边摘了一朵凤尾花,搭在她脸颊边轻轻向上扫。
白璃细眉皱起,一口咬住那只作怪的手,含糊道:“我困……别闹。”
慕墟挠了挠她的下巴,慢条斯理道:“雀灵来人了。”
“!!!”
一提到雀灵族来了人,白璃总有种课业到了火烧眉毛地步的错觉。
可能是她大长老爷爷积威甚重。
这一下子瞌睡虫全都吓跑了。
白璃打着呵欠揉眼眶,抬起手任由这只龙打扮自己。
她掀眼一扫,慕墟今日难得换了一件云纹飞鹤的玄白间色袍子,而腰间赫然佩着他口中的鹌鹑逗小蛇。
药老得了信号,慢吞吞走进内室。
取出药箱把看诊需要的辅助工具一样样摆在案上,随口说道,“这香囊上是鸳鸯?绣的委实有些奇怪。”
白璃:“……”
什么鸳鸯,我明明绣的是只凤凰!
慕墟握拳挡在唇边咳了声,淡声道:“是龙凤呈祥。”
他那语气里不无炫耀。
药老眼角抽了抽,硬生生有种被骗过来硬塞一嘴恩爱的错觉。
白璃眯起眼,踩在脚踏上的双足没忍住,挨着踢了他两下。
心说,果然你就是故意逗我的!
她那两下就跟挠痒痒似的,轻飘飘没一点杀伤力。
慕墟坐在软榻边,一只手按住她的脚腕,问药老:“怎么样?”
白璃挣了两下没挣脱,不服气。
她自己就是个丹师,对那些个疑难杂症还能没数?
咳了两声,白璃说:“最近也就口味变了点,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慕墟无情驳回她的意见,皱眉道:“乖一点。”
药老捋了捋白须,对这一对小儿女的拌嘴见怪不怪,乐呵呵道:“是,没有大问题。”
白璃小腿晃了晃,对着慕墟眉梢一挑。
但这股得意劲儿只维持了半秒钟。
下一刻——
只听药老轻描淡写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白丫头这是怀小崽崽了。”
怀……小崽崽?
这下他们两个人都不出声了。
慕墟怔了一下,手掌轻轻搭在白璃腰间,无意识摩挲了两下。
这里有一个忽然造访的小生命,是他们二人世界中的“不速之客”。
这只幼崽会长什么样?
或许眉眼和阿璃肖似,还会有……属于他的痕迹。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