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云麓已经进了王府?”陆袖悠哉游哉地坐在靠窗的床榻上吃着冬枣, 一只胳膊支着后面的靠枕, 腿四仰八叉地伸着,后背倚在秦观的右臂上, 没规矩极了。
“嗯。”凌真坐在陆袖对面, 手里也拿了一个陆袖塞过来的冬枣, “他恢复了治愈能力,被我那个便宜爹接回去给他女人治病了,估计从今以后平步青云也不在话下。”
“可惜也就能美上三个月啦。”陆袖笑眯眯地吃着枣子, 一点都没有急迫的样子。
“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急?”凌真抿了一口茶, “你们俩倒过起了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来了, 不怕云麓带着王府的人杀过来给你来个一勺烩?”
“云麓要是这个性子就好了。”秦观伸手绕住了陆袖的发丝,在手中勾缠着, 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惜他优柔寡断中夹在着急功近利“”,为人又多疑又过分谨慎, 不打探清楚我这边的底细, 他是不会动手的。”
“等他打探清楚, 这三个月也就过了?”凌真挑眉, 看了一眼秦观,对方脸上的表情很淡,倒是很难看出他真实的意图来,“你倒是当真工于心计, 将他算计透了。”
凌真向前探身,企图去观察秦观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你就打算这么做个甩手掌柜了?”
秦观没回答,倒是话锋一转又把问题重新甩给了凌真:“你呢?不是说我们之间的争斗你再也不掺和了么?怎么又来报起信儿来?嗯?”
“嘿,我可是给你报信,不说声谢谢?”凌真面带笑容,一副谦谦贵公子模样,他探身对陆袖说道,“即便如此,陆小姐也应该谢我呀,我可是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好玩儿的,连宫里进贡的丝绸也拿来了。”
陆袖抬眼瞥了他一眼,眉眼中略带调笑:“这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您没去牢房送送?早点儿搭把手,您那位相好的李小姐也不至于死得这么惨。我就不信大堂上得手这么容易,除非你们王府是故意不给她活路了。听说九王爷的小少爷可是一心爱慕芙蓉姑娘,怎么,这么吝啬?”
凌真脸上的笑容一僵,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后仰了仰,靠在背后的垫子上,方才长舒一口气:“我一早就该知道,能把秦观迷得五迷三道的人,定是比他还牙尖嘴利。看来我这好人是当不成咯……”
“话也不是这么说。”陆袖晃了晃垂在床边的脚,露出了一抹坏笑,“你要真是来帮忙的,那就赶紧赏赐些荣华富贵给云麓。”
秦观有钱,茶室里盘了地龙,陆袖穿的少,还觉得有些热。她没穿袜子,只是因着有凌真这个外人来,才胡乱穿了只一双鞋。
那只绣鞋几乎要耷拉到地上去了,鞋面是上好的绸子做的,鞋尖儿上的东珠有些反光,凌真的眼睛被晃了一下,下意识朝着那方向看去。
只见陆袖那只白皙的脚腕上带着一串去了响儿的银铃,那娇嫩的玉足时而跳脱出鞋底,与鞋面上那只在阳光下几乎振翅欲飞鹅黄色蝴蝶儿相得益彰,颇有几分跳脱的灵气儿。
凌真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欲念从双目涌入,随即化作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流淌进内心深出,最后化作一股痒意冲向心尖儿。
几乎是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
那是秦观的目光。
秦观的实力已经被大幅削弱了,但不知为何,凌真始终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子能将人撕碎的戾气,只是陆袖在旁边,似乎才有所收敛。
这和什么实力、身体毫不相关,就是埋在灵魂里的东西,换多少壳子都一样。他是空间异能,对气息类的东西格外敏感。
呵,这倒是很有意思。
凌真并没有立刻移开视线,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待要喝的时候,才收敛目光,笑道:“姑娘好手段,但不知杀向南和捧秦云麓,你们要挑哪个呀?”
凌真觉得自己愈发欣赏陆袖了。
这个女人对时局的把控实在是精准无误,手段也端的是高明。如果将一切荣光加在秦云麓身上,这突如其来的赏识一定会让对方沉迷其中。
一个底层的小私生子,突然进入了皇家,那种荣升的感觉便是漫天下金花,绝不是一个秦云麓能抵挡的。届时,他便要费尽心思融入宫闱之中,哪里还有闲心给秦观和陆袖他们找麻烦呢?
不过若是捧秦云麓,那么在三月内立刻杀掉向南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了。
秦云麓肯定会猜测向南是游戏者,如果见面的话,向南头上的血色大叉爷会使他暴露身份。再加上他是秦观府里出来的人,不管是从游戏博弈角度考虑,还是从兄弟阋墙的个人恩怨考虑,秦云麓都非杀向南不可!
反之,保向南,就等于践踏了秦云麓的利益,这就是要王府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能力,放弃秦云麓。
这两者势必冲突。
陆袖将手中的枣子放下,喝了一口清茶漱口,才慢条斯理地答道:“何必问呢?你不是早有答案了么?”
捧秦云麓易,救向南难,这一高一低,凌真怎么做才是最容易、最保险的,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答与不答,也没什么差别。
“你们俩,一唱一和,倒也是绝配。”凌真将手中茶杯放下,站起来抖了抖长衫。
凌真弯下腰,伸手握住陆袖的脚腕。
几乎在同一时间,秦观的刀不知从何处劈来,已经在他的脖颈处刮出一道血痕。
“何必这么凶呢?”凌真丝毫没有躲闪,反而不必不让地迎着那刀尖,将陆袖踢掉的修鞋帮她套上,然后才将她的脚放下。
血,顺着刀尖往下淌。
那刀下的极有分寸,外皮划破了,里子却是一点没伤着。可痛也就在这儿,顺着脖子这么大一条口子,威胁的意味十足。
“再深一寸,你不怕把他咽喉给挑了?”陆袖眉皱瞪了秦观一眼,腿向上一收,正色对凌真说道,“你身份贵重,不必做这些下人做的事儿。”
这句话就有几分敷衍了。凌真的身份是在这个世界才有的,出了这个世界,便什么也没了,和谈贵重。这话里话外,透露的是一种拒绝。
凌真显然也是明白的,陆袖方才的慵懒是秦观在后面给惯出来的,但若真到了他这儿,怕是懒猫也变了猛虎,是一丝一毫的柔顺也没有的。那女人杀伐果断的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都是亲手沾过血的人,哪个是真的猫呢?
可越是这样,他倒愈发觉得有趣起来了。
凌真猫着腰,伸手抹了一把脖颈间的鲜血,送入口中,那种咸腥滑腻的感觉让他也有几分迷离。刚才提鞋那一下,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意味在里面,就是想这么做,于是就做了。
秦观猛地一掷,手中的刀便犹如一根铁签子一般,擦着凌真的脸飞了出去,凌真脸上又徒增了一道血痕。
“要是喜欢,我还能给阁下填上许多。”秦观面容冷峻,神似鬼魅,一双眼隐约和过去那双凤眼交融到一起,气压低到了极点。
陆袖皱眉唤了一声:“秦观。”
秦观却笑了,他颀长的身形突然化作龙蛇一般,从后面缠上了陆袖的身子,左手在她脖颈之间留恋,隐隐似有力道透进来,却又动作温柔缱绻,如刀似毒。
他抚摸着陆袖的脖颈,从后面摸索,可以清晰地摸到骨节。
陆袖只觉得脖颈发凉,却听得秦观在背后笑道:“阿袖怕什么呢?他府上现在不是有云麓么?正好给他治治,不是什么大伤,死不了人。”
身体虽然不自觉地为即将到来的危险而颤栗,陆袖却只觉得此时的秦观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神秘诡谲、工于心计、心狠手辣……诸如此类的词语,都可以往他身上套,都能贴合得住。
认识秦观这么多年了,她倒也习惯了。从秦观将杀她刀从心口挪开那一瞬开始,秦观已然输定了,他的杀心最浓烈也就是那一次罢了,他们之间纠缠到现在,等闲是谈及不到生死的。
秦观的威胁说重些才是威胁,说得轻了,倒像是**。像是一只猛虎将爪子伸到你脖子上,却只是想让你给他顺顺毛发。
“是贵是贱,都是由人心说了算。”凌真看着陆袖的面容说道,“陆姑娘日日伴虎,要是有一日厌了、倦了,倒是可以来找我,凌真时刻恭候。”
凌真话说完了,却没有立刻离开,似乎是想等一个答案。
“别闹。”陆袖没回话,反而拍了拍秦观的手臂,声音轻地不像话。
她的拒绝已经昭然若揭了,倒不必一字一句说清楚。
秦观似乎是被安抚住了,他从背后摩挲着陆袖的下巴,微微抬眼瞥了一眼凌真脸上的血痕。
他挑眉一笑,嘴角勾出一个薄凉的笑容来:“还不滚?”
那声音柔若扶风,可凌真却能觉察出杀意来。
他顺着对方那嗜血的杀意,反倒在杀意的尽头看到了对方眉眼间极致的风流韵味,那人举手投足倒像是在刀尖上舞出绝迹来。别说小姑娘了,怕是男人也扛不住那样的妖异,有没有泪痣倒也不碍什么风情。
若是秦观换回之前的身体,那他已然输了三分了。
凌真笑着摇了摇头,消失在了空气里。
秦观将头蹭在陆袖耳畔,低声耳语:“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嗯?”
陆袖倒是软下身子来,借力靠在他身上。她连眼睛也闭起来了,似乎非常信任他,就打算这么睡上一会儿:“你有什么不敢,你胆子大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秦观:喵喵喵!
陆袖:不许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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