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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就是这次任务的汇报。”
镜花单膝跪地,以这样或许正式过头了的话结束了此次任务报告。
不过也并不是他过分的生分防备,产屋敷和太宰治一样,总是令人信服,他们从不出错又气质品性超脱非凡,或许可以说是首领气质?总之,面对这般人物时,总觉得要将态度再恭敬些、礼数再周全些——大半就是这样的感情吧。
产屋敷好像总是这般不疾不徐的样子,让人只觉得触摸到了一团醺然的暖气,他大约是敛下了眼脸,用那种仿佛流动着什么的眼睛望向了单膝下跪的少年。
这一年来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蝴蝶忍自知力气不足,日夜苦攻毒术,毒杀十二鬼月继承了姐姐柱的名称与温柔笑颜。
她把自己活成了她心目中最最成熟最最强大的样子——她的姐姐曾经的那般模样。
而炎柱的继子,从炎柱地狱般苛刻的训练中成了唯一坚持下来的人,自创一套恋之呼吸,也一前一后荣升恋柱。
我妻善逸晚狯岳一年加入鬼杀队,雷之呼吸仍然只会一招,却也不惧寻常鬼怪了。
无一郎愈发强大,从未辱没过柱之名,霞呼越发精益。
而镜花则是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与夜叉白雪共同生活,同时蓄起了一头半长的发,由冬青花编制的发绳扎起,垂落在肩头脊背。
产屋敷的唇间含着话语思忖两番,轻轻的吐出:“镜花,炭治郎和他的妹妹祢豆子将前往东京执行任务,我希望你去观察一下他们,判断他们是否有成为鬼杀队队员的资格。”
产屋敷看着面前的孩子,遵循了自己内心直觉和这个孩子的判断。
因此他说的是炭治郎和祢豆子两个人执行任务。
镜花只直觉主公大人的眼神与微笑平静依旧,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般——他并不把他的话当做是戏言与被蛊惑。
或许是想到这一点,他的面色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点头领命。
“是,主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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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东京总是这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总是繁荣到拥挤吵嚷的地步。
东京的夜是惶惶然的亮起的不明不暗的光,朦胧的在黑夜中开辟出一团间隔开的火光。
他过去是很喜欢热闹的,他喜欢人群相互簇成一团擦肩而过,他喜欢擦肩而过人群银铃的笑声,他喜欢路边各式各样小吃的吆喝声与香气,他喜欢有人牵着自己的手让自己不泯没在人群中。
而后来经历了无光的夜色,最最低贱与肮脏之处,与轩昂的人群与财富权势,他甚至是惶恐人群,因为他总是会那么自然地融入其中,直到夺去了某人的生命,才会远远的听见消散在人群中的尖叫。
他现在仍然不是太喜欢东京,究其本根,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夜色太过明亮而鬼又仍然不消失殆尽,且惯会隐藏。他们总是哭泣着求饶,却又毫不犹豫的拿人类作为人质口粮,他曾经帮香奈惠带过几本原装的医学书籍到达东京,遇见过这样的鬼也不在少数。
蝴蝶香奈惠是如何巡逻在这种地方,仍然相信着会有鬼能和人好好相处的?忍仍是温柔笑意翩跹,但是杀鬼之时却从不留手,内里那个偏激的、甚至是戾气深重的少女毫无改变,甚至是愈演愈烈。
镜花缀在人群的末端,看着从未进入过繁华之地的少年是如此的惶恐而不安。
炭治郎在繁华的东京街头像闯入了狼群中的兔子一样,找不着头脑的四处乱撞,直到逃到人流密度稀疏的郊外,他恢复了自己不正常的心跳。
他变得比原先要强大了,可是仍然稚嫩、浑身没有一点杀伐气,警戒心也严重不足,浑身都是破绽。
呼吸倒是没有乱啊,镜花坐在炭治郎后方的竹板搭成的围栏之上,由此东京花花绿绿的夜景与郊外的冷清隔开,一方是西方新流入之地,一方还稚嫩的蜷睡在乡野的旧世代,毫不留情的给人评判了带有严重私货成分的D,镜花看着与妹妹并排坐下等待店主人煮好面的炭治郎,开着小差想,要不要先去找香奈惠算了。
啪啦!乌冬面的碗摔碎在地上。
风在耳边细细的呜咽着,诉说着少年的愤怒与惶急。
怎么了?
镜花看向骤然起身的少年,从高栏一跃而下,如同融入了月色的余晖中,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了一摸蓝色的幽影,便同样消失在了夜色中。
只留下店主人在背后大声吵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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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了。风的声音太过嘈杂了,反而让镜花不好做判断,不同于炭治郎被身体素质和人群所囿困住的速度,镜花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宛若清风窜入人群的空隙,与炭治郎保持着三个身位的距离。
他可以感知到炭治郎内心几乎是滔天而起的怒火,做好了随时打断他不理智行为的准备,市松纹的羽织在他跑动的时候翻起,几乎让那个灭字刺眼生疼。
他听见少年令人发聩的怒吼:“鬼舞辻无惨!”
镜花的左手与右手迸发出了清脆的金玉撞击声,他慢一拍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让他情不自禁的已经反握住手中的刀,而正是另一只手用另一只袖中的刀,堪堪抵住了自己拔刀的动作。
......什么啊,这不是比炭治郎还沉不住气吗。
鬼杀队千年千年以来的目标、鬼之始祖、近百年没有任何资料、行踪隐秘成谜——
每个柱的第一任务便是收集有关鬼舞辻无惨的情报,并杀死他,要是错过这个机会的话,不知又要等多久——
不行。
镜花在一瞬间就调整好了吐息,让自己的身体处于最便捷的状态,但他确信此刻是不可能对他出手的。
因为——这里是东京,周围是稠密的,或庸碌或幸福或不幸的,活着的人类,如果他不管不顾的对鬼舞辻无惨动手的话,不算上自己的性命,光是被牵连的普通人也将死伤惨重。
罪恶的起源就在我的面前,镜花想,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哪怕是死亡也要对无惨哪怕是一刀的伤害吧,但是不行啊。
我必须保护周围的人,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被拖入地狱。
身体与神经紧绷到了最高点,囿于视线位置,他只能看到炭治郎骤然停下的动作,和几乎克制不住的颤抖,却无法窥见鬼舞辻无惨究竟做了什么。
他几乎是本能般的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人群当中,手与刀柄紧握着快要融合在一起,不行,要寻找机会、沉住气、不能再这里动手、再等等。
男人身着最新流行的由西洋传过来的西装与礼帽,血红色的眸子暴露出了一瞬的属于鬼的野兽般竖瞳,而再回头的瞬间又倏尔恢复了人类的样子!
.....他甚至在人类的世界娶妻生子。
在被他所杀害的人活在地狱,每天每天卧薪品食着愤怒与仇恨,为了以人类之身挥动杀鬼之刀而一遍遍的努力的时候——他伪装成人类、戴好无暇的脸皮、自在的无所谓的活着?
真是有恃无恐啊。
借由通透世界的展现,镜花冷静的仿佛一寸寸的剖开无惨血肉般,看着无惨。
无惨有五个大脑、七个心脏。
镜花瞳孔一缩小,却是把刀握的更紧,那么,日轮刀还杀的死他吗?
正在犹疑时分,异变突生!
不等炭治郎反应过来,他便感觉有人一脚将他踹了过去,恰恰好撞在一个过路的男人身上!他手忙脚乱间刚想道歉,便发现了这个男人青白的面庞和最终的獠牙。
......是鬼?!
来不及细思刚才究竟是谁,炭治郎用尽身体力量压制了这个刚化作鬼的男人。
鬼舞辻无惨!
炭治郎压下身下的挣扎,连忙回头,就看见一撇蓝色的羽织后摆和羽织上划过的月轮。
.....是镜花,炭治郎只征愣了一瞬,就重新用力压制住在自身食欲折磨下疯狂挣扎着的鬼,人群在他周围隔开了空白的一圈,或是因为可怕或是因为恐惧。
他心中是无限的懊悔,如果再快一点、如果我能再强一点,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不会变成鬼?
少年的信念总是那么的热切而纯真,古道热肠与普度的温柔,让他在面对想要吃了他的鬼面前,仍是那么想的:他还没有吃过人,他还有救!他还有救啊!
这般,就还不算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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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舞·辻·无·惨。
在屋瓦之上匐身潜行,镜花隐匿在暗处,不断的在心底将这个名字咀嚼的粉碎,冰冷的杀意被层层压抑在最深处,若有人去看他的眼睛的话,也只一定会认为这不过是一个纯真至极的少年罢了,那对暗蓝色的眼中一片澄澈、或许说是空无,可这个“澄澈”的少年,袖子里密密麻麻的安置了十来把短刀。
那是让人想象一下便觉得毛骨悚然的场面,样貌无害精致的少年,身上藏满了锐利无比的刀具,对人露出一个好似毫无戒心的微笑。
刚才又有一个人变成了鬼,我又没能守护下别人,这是我身为柱的失职。
镜花想,就一刀也好,他想要得到关于鬼舞辻无惨的情报。
这是鬼杀队数百年来的唯一进展。
他抚摸了一下自己柔顺的发尾,手指触碰到了冬青花所编就的发绳,柔软的触感让他安定下来。
风,保佑我吧。
鬼舞辻无惨拐入昏暗的巷口,或许是因为方才见到的鬼杀队队员实在是弱的不足一提,虽然他自知必须舍弃这个人类身份以防被产屋敷抓住马脚,但是对于自己实力和生命力的自信,他仍是疏于防备的姿态。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镜花的刀乖巧的俯在宽大的袖袍里,他却死死的在脑子里重现鬼舞辻的面貌,将每一寸的细节都刻印在脑中。
但是,最最让人难办的局面出现了,巷子中有人。
为了伤到无惨,而牺牲几条人命吗?
镜花的身体比自己的意志先一步动了起来。
有什么刀能比一抹挥散开的月光更加轻柔吗?又有什么刀锋能比月光更加清冷呢?
他轻盈的从暗处斜身落下,出刀划至头颅却是快如闪电!这一刀的力道惊人,几乎是一瞬间巨大的月轮降下,仅是逸散而出的剑气就让身边的墙壁留下了足深有五寸的划痕!
这一击恰好掐着男人被挑衅而出手的空档,清丽幽蓝色的月轮,在鬼王的下意识的后撤下还是划伤了他的脖颈,镜花也无暇估计自己的力道了,他一脚就把那个不知死活的醉鬼踹飞出巷子,而他的同伴骂骂咧咧的跑去追赶,丝毫不知自己逃过一死。
鬼王深红色的眼眸在暗色中显现出极端的妖异,几乎像是滴下来的不祥的血液,他身上充斥着血与墓土的气息,浓厚的让人作呕,风发出喧闹的鸣叫警示着来人的威胁。
不用风,光是鬼舞辻无惨的伤口在刀锋离开脖颈之刻就愈合完毕,这样让人几乎是瞠目结舌的场面显现之时,镜花的浑身每一个细胞就在叫嚣着难以对付了。
化名为月彦的男人抬手缓慢的拂过脖颈,那里的伤疤早已消失殆尽,他的动作很慢,而神色晦涩不清,让人看不出是动怒、还是单纯的为了眼前之人的胆量而感到好奇。
“刚才的.....是月之呼吸?”
鬼舞辻无惨很少有特地去记忆什么的时候,毕竟对于他来说人类之流不过是在历史上被淘汰的弱者,区区百余年不到就会消失殆尽,没有任何价值让他去记忆,就算是鬼杀队中的柱也一样。
关于呼吸法,他除了耻辱般难以忘怀的日之呼吸,还留有记忆的便是上弦之壹的月呼了。
他大概是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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