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天道循环】

小说:寒门典妻(种田) 作者:舴舟
    01

    沈家继得了霍山开山权后, 再次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这一次, 却是因着他家那位年方弱冠的大郎沈庚, 竟然鱼跃龙门成了新科进士, 只待朝廷封诰就能成了名副其实的官老爷。

    从前那些和沈家的交好的乡邻, 自然要捧着礼登门相贺;关系再次一些的, 也会送了东西过来表表心意, 提早靠上沈庚这棵即将枝繁叶茂的大树;

    还有一些,曾经和沈家人交恶,或故意摆出一副不屑嘴脸,实则心里泛酸、或干脆因势利导,倒戈相就, 也趁着灶头正热来逢迎讨好。

    杨家老太和乔寡妇之流属于前者, 因有些自知之明,且怕被人奚落,只躲在家里闭门不出, 充耳不闻外间热闹。

    还有一家人,则属于后者。

    沈庚归家的第二日,已经许久没有音信的殷家人突地登门。

    殷福带着他才进门月余的娘子和被人退亲未嫁的妹子,捧了几匹上好的蜀锦站到了沈家的院门口。

    去开门的是三郎沈庆, 见是表哥表姐登门,立时就是一愣。

    “你们怎么来了?之前不是吵嚷着要同我家老死不相往来吗?”

    殷福却不屑应付庆哥儿这个小鬼头。

    “我们是来寻大表哥的,这儿没你什么事儿。大表哥,大表哥, 我带着桃儿来贺你高中了。”

    在屋里的大郎二郎和沈赵氏听见喧闹齐齐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是殷家人,均把脸一沉。

    沈庭上前一步,拦在最前头,“你们来做什么?”

    殷福知道这个表弟最是难缠,实在绕不过去,就赔着笑把手里蜀锦往前送。

    “这不是,看见镇里榜文,得知大表兄高中了吗,特从家挑了上好的蜀锦,以贺他金榜题名,步步高升。”

    沈赵氏是个心软的,刚想开口好言分辨分辨,沈庚已一步上前。

    “哦,原来是因为我高中了,你才带礼来贺;若我今日还是个籍籍无名的穷酸举子,你殷家便依旧要像打发乞丐一样,赏我几个白眼了吧?”

    殷福的娘子不知两家前情,见沈家人如此不好说话,臊得满脸通红,直拉着殷福衣袖打眼色。

    “官人,我看姨母家今日似乎不得便,咱们不如改日再登门拜望吧?”

    殷福瞪了她一眼,“无知妇人,你懂什么?我大表兄如今成了进士老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若我们这时不赶紧上门提亲,指不定要便宜了哪个去?”

    这话一出,殷桃的脸最先挂不住,她来到沈赵氏跟前,低声央告。

    “姨母,我知道我娘先头口没遮拦得罪了您家,可她那时也是因为我被人退亲的事一时心急才做下糊涂事,您们是一母同胞的亲手足,总不至还记着隔夜的仇吧?”

    沈赵氏虽有些心软,但也知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桃儿,你的事我都听你娘说了,只是你也知道,你二表哥已有了亲事,你殷家好歹是小富之家,日后定能再觅得佳婿,何必还记挂着二郎?”

    殷桃红着脸不再言语。

    殷福在一旁却语出惊人:“三姨,您搞错了。我这趟来,是要将桃儿说给大表兄的。”

    原本置身事外的沈庚险些有些端不住,“你混说什么?我早定了亲,不日即将迎娶白家姑娘进门。你就算不顾我的名声,难道就不替你亲妹妹遮丑?”

    殷桃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表哥、姨母,并不是桃儿不要脸面,而是我们殷家,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沈家四口不禁面面相觑,庆哥儿好奇心重,不免相问:“怎么,你们殷家被人一把火烧了?”

    殷福呸呸呸一句,转而又强忍着揍人的冲动伏低做小,“不瞒表哥和姨母,我爹前几日,被同行诬告下了诏狱了,我娘为了保我爹出来,已经散尽了家财,人虽已经捞出来了,但只剩下半条命,我们带着桃儿来,也实在是不得已,若大表兄不肯收留,她一个遭人退过亲的女子,又有哪个肯要呢?我也知道表哥有了正妻人选,不敢奢望,只求你当她是个猫儿狗儿,给她个容身之地,对我殷家就形同再造了……”

    沈赵氏听得心里难受,将脸别到一头,正主沈庚却不为所动。

    “当初我沈家也曾为二郎求娶过你家女儿为发妻,你殷家彼时瞧不上我沈家门楣,连正眼都不屑一顾;后来你家桃儿遭人拒亲,你母亲又想起我家二郎的好处,想吃那回头草,我娘因二郎彼时议了亲,不肯做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你殷家立时要同我沈家恩断义绝。”

    “如今我倒要问问你,有何脸面带着被人退过亲的女儿来我沈家门求着做妾?你们的礼义廉耻呢?都叫狗给吃了?”

    殷福虽想过沈家势必没那么容易应下,但万没成想沈庚竟如此做绝。

    殷桃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能立时入了土不再睁眼。

    殷福娘子看事情发展和预想大相径庭,赶忙拉起小姑,“是我们糊涂了,桃儿,跟嫂子家去,往后嫂子你带你给人浆洗缝补,也总不至于穷死饿死。”

    沈庚却在这时意想不到出声。

    “我知道你家把女儿硬塞过来是何打算?想借着我的名狐假虎威与人争势罢了。你回去告诉你爹娘,若短了银钱,我沈家念在长辈的亲缘愿意施以援手,再多,是决不能够了……”

    02

    打发走了殷家人,沈庚便换了身整洁衣裳,又带了些家中土仪进城。

    知府大人为今科进士们在鹿鸣斋设宴,他作为杭州府头名,自然要前往应卯。

    沈庭怕大哥被人灌醉,特意亲自驾车相陪,宴毕又送他往文澜书院谢师,把带去的大多数土仪,都孝敬给沈庚未来的丈人白山长。

    这回除了谢师,对沈庚而言紧紧重要的,是要敲定和白姑娘大婚的日子,顺道,也要给那位过于操劳的丛姨母一些“警示”。

    因沈白两家即将连亲,白山长便也把同来的沈庭当做小辈,连着丛窦氏的官人-教沈庚经学的丛夫子也被拉上做陪。

    酒过三巡,两家敲定了白氏嫁入沈家的吉日,就择在六月初八。

    因涉及女儿出嫁当日的诸多细节安排,白山长饭毕又特叫来了丛窦氏同室饮茶。

    丛窦氏历来托大,不免要夸耀一番外甥女的陪送。

    “你岳丈就紫念这么一个掌珠,我瞧着陪送到你沈家的礼单子,竟是比着县主娘娘的嫁妆也不遑多让,光是杭州城北上好田地就有近百亩,城里地段极好的文房四宝铺子也有一间,要不是我家里没个年岁相衬的儿子,可再不会便宜了外人。”

    丛夫子今日喝了不少酒,听了先是把眉头一皱,“你混说什么?咱家那两个不成器的便是年岁相当也配不得念儿,就凭着庚哥儿的人品才学,也不辱没了谁去。”

    丛窦氏这话不爱听,立时反唇相讥,“怎地?外甥女嫁到他沈家还高攀了不成?先不说沈家当初到白家下定只凑了区区十两银子不算,连那聘雁都是用木头雕的,说出去我都觉得寒酸……”

    在席上作陪的沈庭见大哥受辱,恨不能站起身替他辩白,那十两银是他大哥靠着誊写一文一文攒下的;那聘雁更是大哥用了桃木一刀一刀亲自刻出的……

    沈庚却先一步起身,“丛大娘子说的是,我何德何能,能娶尊长掌珠为妻,不过是他老人家怜恤我心诚志坚。”

    白山长却连连摆手,“诶,贤婿何须自谦?有道是莫欺少年穷,想我当年不过也是一介寒衣,身无长物,后来得我丈人提携,才能金榜得中,为官十数年,只是我娘子去的早,我哀痛难当,才辞官回了我们相识的文澜书院。如此算来,贤婿下聘时候好歹还有所出,比我可强了百套。”

    沈庚也曾听闻过师尊和师母的佳话,只谦称“不敢不敢。”

    丛窦氏见姐婿一味捧着沈庚说话,心里火气渐盛。

    “姐婿先别忙着赞他,您怕是还不知道,咱们念儿还没进门,就已经被人打了脸。我的甥女婿,你何不当着你的老泰山说说,你沈家那位为人仆的二儿媳妇儿是何等厉害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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