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襄桐按着和沈庚的约定, 并没将他到访的事和沈庭说起,也没过多问及沈庚在杭州做县令的事。
倒是沈庭主动谈起, “京中杜大学士保荐我大哥做了咱杭州府城北济安县的知县, 还说我大哥日后必是个能吏, 我娘一欢喜, 竟去寺里布施了二十两的香油钱。”
沈庭本是做个乐事讲的, 襄桐却关心起另一件事, “那如今你大哥要离了家,你和沈大娘该怎么办?也要搬去衙门里吗?”
“我大哥说县衙里的屋舍是尽够用的,想稍微清理后就让全家一起搬进去。只是我娘一开始不肯,只说自己是个乡下婆子,不欲进城给大哥丢脸。大哥好说歹说劝了两日没用, 倒是我大嫂一句话让娘改了主意。”
“嗯?你大嫂说什么了?”
“大嫂说, 若娘不进城,她这个做儿媳的也要留在村里伺候婆母,并且果然在收拾行囊的时候, 只把大哥的衣物单挑拣出来,另嘱咐自己的贴身女使跟着进城代她照顾大哥,害得我大哥郁闷了一整夜,起来时脸还是黑的。不过我娘倒是次日就回心转意、答应进城了。”
襄桐不禁乐了, 这还真是个“有用”的法子,哪个做婆母的能忍心拆了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就算不替儿子着想,也要为了早点抱孙子考虑。
“真想不到, 你大嫂也是个有急智的。”
“咳咳,我大哥说,大嫂她可不是耍心机,她是真打算那么办,还说大嫂这性子是百里无一的憨傻,半点不担心被旁的女人趁机钻了空子。”
“我倒觉得,你大嫂至真至诚,可爱的紧。”
在一旁闷头吃饭的庆哥儿却冷不丁插话。“大嫂再可爱也没有樊二姐好,她连饭都不会做,填个柴也会压灭火……家里事也都要交给她的女使做,就像个大小姐。”
襄桐本想说,人家本来就是大小姐,且沈庚做了县令,家里用个女使也不算过分,但怕伤了庆哥情面,只能换个角度去说。
“庆哥也不能如此看,每个人有不同的长处,也有短处。譬如说,我灶上手艺不错,恰赶上你喜欢美食,就自然凸显出我的好来。但有些人喜欢穿锦服华袍,那么你大嫂的一手好针线,就更如人意。这好与不好都是相对的。你往后可不许在人前如此作比。”
庆哥还是有些闷闷的,“哦。”
柏哥在一旁听得分明,也劝告起来。
“而且你大嫂是你至亲的家人,你拿我二姐和她做比较,若哪天被人听见了,对她们两个都不好。”
庆哥将头埋得老低,“我不会在家说的。可是我喜欢你二姐多过我大嫂这件事,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沈庭怕庆哥再多说几句触犯到襄桐逆鳞,赶紧打断,“大哥喜欢大嫂就行了,要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赶紧吃饭,回头还要去城北县衙送几桶冰。”
02
樊家的药铺经过这段时日的筹备,基本已经具备的开张的条件。
沈庭这几日特意抽空登门帮着樊家忙活,连午饭都顾不上去灯花巷吃。
樊大伯看沈庭的眼光越发和蔼,只惋惜襄桐对这么好的孩子没有嫁娶之意。
临近开张,襄桐隔三差五也会带着柏哥儿到里仁坊帮忙:大部分时间,是忙着把筹备期间的花销一一录账。
樊大伯看着眼前装得满满当当的药柜,心里感慨万千、眼里也饱含热泪。
“二丫头,我就是在梦里,也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有自己的药坊,我今日看着沈二郎帮咱把铺子的匾额挂了上去,竟有个荒唐的想法,觉得就是即刻闭了眼,也是圆满的。”
襄桐十分理解大伯的心情,却故意逗他开怀,“这才哪到哪,咱手里的银子还剩下近千两呢,就是上好的灵芝也能再买个十只八只,且咱这日子,也只会越来越有生色,您开心的日子更在后头呢。”
“嗯,你说的是,后头的好日子还多呢。”
“大伯也别只顾着高兴,眼瞅着还有几日咱们樊家药坊就要开业,您是不是也该请本地行会的行首和官药局的人热闹热闹?”
“你燕二伯已经替我去请了,说明晚得空,我将酒席定在了你推荐的那处太和楼的城北分号,按着五十两的席面置办。到时候你和沈二郎也陪我一起去吧,省得我笨嘴拙舌的,也不会说话。”
襄桐有些为难,“明晚吗?我东家蔡老说明晚让我和肇掌柜去他家一趟,好像有什么大事不方便在店里说,要不,我晚些赶过去吧?”
樊大伯再次劝她,“要我说,你就应踏踏实实在自家药店里看家,你东家对你再好,也毕竟是外人,谁知是不是能做得长久?”
襄桐在这件事上却十分坚持,“我知道您是担心我在外头受人欺负,但您仔细想想,我是那吃哑巴亏的人吗?况且,我自到了陆记,无论是眼界还是接触到的人物,均是从前没机会遇到的,我现在甚至觉得,这一行大有可为,若是机会得宜,说不定有一日也会自立门户。”
樊大吉劝不过,也就不再坚持。
到了次日,襄桐往蔡家在城西的宅子去议事,发现其余店面的掌柜和元老都在,知道东家必是有大事要宣布。
果然,肇掌柜随即便宣布,陆记准备在城北新开一家分号。
在场之人多是在这一行做老了的人精,瞬间便明白过来,掌柜的这是要给新店物色管事之人。
襄桐跻身在众人之中,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被东家唤来。
要知道她到陆记还不足半年,且是个年轻女人,和其余几位资历实在没法比。
蔡老随后公布了新店的营生,襄桐才明白他的深意。
“大家伙应是知道,咱们陆记接手了官府的揽税营生,先后在城西总店和城东分号先行试水。经过近日来的努力,已经获得了预期中的成效。我原想着,也在城北分号将这事推行下去,但昨日和于掌柜谈起,他似乎对此事感觉力不从心,所以我想,便专门再立一家店,主做揽税的营生,兼做田土楼市,也好和从前的旧店遥相呼应,成掎角之势。今日把诸位一起叫来,就是想听听你们想法。”
最先答话的自然是被蔡老点名的城北分号于掌柜。
“于某在陆记做了六年了,于房店经纪的活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且我经管城北以后,分号每月的获利一向甚高,我唯恐若再分出余力去做旁的事,很难兼顾。”
肇掌柜知道蔡老费了老大精力才谈妥揽税的事,且东西两处做得已经有些成绩,便站了东家一头说话。
“我城东分号经过这段时日的试水,倒是对揽税一事颇看好。须知咱们杭州府里的商户有数万之众,以往商税院每年从年头忙到年尾只能收个七八成左右,实在是没有精力一一催缴,以至于很多小门小户或是忙碌错过了缴税的期限,或是存着侥幸之心,事后遭了惩戒。这一弊病积世久远,不仅损了国库收益,也助长了那些逃税之人的私心。”
“如今咱们陆记得官府信任,担起了这代收商税的大事,至少是三赢的局面。一则,官府不再因人避税而焦头烂额;二则,商户不用去衙门口办事,省时省力也省去场面上的孝敬;三则,咱们每揽税一笔,就能得千分之二的佣金。比之卖田赁屋的中人钱,实在算是无本万利。”
城南新上任的二掌柜一时没算清账,只担心道,“肇掌柜说的无本万利,我实在有些担心。一来咱们代官府收税,可手中无权,难道人家不交,我们还能上门去抢?还有一则,千分之二的佣金,可比做房店经纪百分之一的收益要低得多吧?”
“我先来解释你的第一层担心,咱们代官府揽税,会先得个名录,只需完成所辖区内九成的税收便被视做完成当年的差事,余下那一成,要整理出原因再报回给商税院即可,若连续两年不清缴税目的,商税院核对之后,便可能对其中的大户勒令其补缴并认罚,再不听从,则要被商户中除名,再不许在市面行商……以往商税院人手不足,每年只忙着征税就已无暇他顾,如今把大部分收税的活计外托出去,只专心做酒税、田税、地税,才有可能腾出手来严查、处置那些浑水摸鱼的逃税之人。”
“这第二点,你说觉得千分之二的佣金利薄?那你是没想过,每日咱们城中买田地、赁楼舍的人有多少;而打开门做生意的,需要缴税的人又有多少?只单一从个比例说揽税利薄,那是你没细算咱们杭州城里有多少铺子日进斗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昨天发过一次,因为中间漏了一章,现在已经在原95章的位置重新打了补丁~
内容接续不上的,麻烦大家去95章补习下误漏的内容(捂脸)
影响了阅读体验,抱歉抱歉,最近三次元事情多,可能虫也有点多,我后面集中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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