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蓄私产】

小说:寒门典妻(种田) 作者:舴舟
    01

    日头懒洋洋挂在头顶,把光芒扬洒到地头上普照。

    垄沟间的农户人也借着白日抢耕,无不忙个昏天暗地。

    有那家里人手不足的,恨不能一个掰做八个使,很怕误了撒种的天时。

    相形之下,沈赵氏左边挽着襄桐,右边挎着篮筐,后头还跟着个沈庆,悠哉自在漫步在通往村西头归家的土道上,就显得尤为惹眼。

    昨日从胡家租到牛用的乔寡妇这会儿正领着她亲儿子,在自家地头刚耙完了一条垄沟,见沈赵氏带个陌生小娘打身边过,忍不住想会上一会,也趁机直直腰。

    “沈娘子这是打胡家出来吧?”

    沈家胡家这两天走动的频繁,而且运笋是在傍晚,难免被人瞧见。

    沈赵氏和乔家的交集不多,但也知道这是个好口舌是非的,便含混着“嗯”了一声,复又打岔:“乔嫂子这是犁地呢?还得是有牛,不然你这十几亩地还不累塌腰。”

    “也多亏胡娘子照顾我孤儿寡母的,匀我用上几日,倒是你家,今年怎把地给佃出去了?到时要血亏多少收成!”难掩一股幸灾乐祸。

    沈赵氏遮遮手里钱筐上的粗布:“啊,那不是赶上家里大郎赴考、二郎又受伤了吗,没法子的事。”

    “说到你家二郎,我怎么听说,他在城里娶了娘子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支会一声,管怎么都是乡里乡亲住着,难不成是嫌我一个寡妇不配喝你家的喜酒?”

    “看乔嫂子说的,我也是常年守寡端居的人,哪来的嫌弃之说,还不是因为事急从权,这婚事在城里办的匆忙,也来不及叫上亲戚四邻。如今想着等大郎归家,再重补上典礼大办呢。”

    “说起来,我昨日倒是听说,你这儿媳妇,是个极有福运的,嫁到你家没两日,庭哥儿的伤就大好了,这可真跟看戏文似的。”

    沈赵氏听完脸色顿时有些不好,这乔寡妇明里是说襄桐旺夫,其实是点明沈家娶妇冲喜的事。

    要是相熟的人恭贺几句算是情分,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是擎了别家难处当热闹看呢。

    想到这儿,就不大愿意搭理她,可习惯了息事宁人不愿得罪人。

    “乔嫂子先忙,我还得家去给院里韭黄浇水,咱改日再叙。”

    乔寡妇却不依不饶:“你这就是说笑了,哪家韭黄这个时辰灌水?”

    她向旁斜眼一看又道:“我瞧着你身边的小娘子眼生的紧,不会就是你家二儿媳妇吧?怎么见了长辈也不知道叫人?真还不如咱们乡户人知礼仪、守规矩。”

    沈赵氏听见乔寡妇诋毁襄桐,当着她这个亲婆婆的面抖威风,气得险些把装钱的篮子掉了。

    襄桐一边扶了,一边赶在沈赵氏开口前假意询问:“娘,您也是的,这位娘子是家里哪位长辈,怎么也不代我引荐引荐?不过也是奇了,我进门这许多时日,居然都不知咱村还有哪户是沾了亲的贵眷。”

    本来等着襄桐行礼赔不是的乔寡妇一噎,顿时叉着腰发飙:“怎的,我不是你沈家的正经亲戚,总归街里街坊住了十来年,我还当不得你一声招呼问候吗?”

    襄桐朝她笑笑:“哦,原来咱们村也同我旧时在镇上一样,讲究个睦邻友爱,只是方才咱们停脚,我也没见你家小郎给我娘问好哇,我还当您家不兴这个礼呢……”

    “好好好,我今儿个算见识了,想不到自诩仁义厚道的沈家娶来你这号母大虫,既你沈家纵了小辈欺辱我一个寡妇,往后咱也不必再有什么往来。”

    沈赵氏说不过人,却还知道护短:“我呸,谁稀罕和你往来,襄桐,咱们走。”

    “娘,别和那些欺软怕硬的势利小人一般见识,咱们总不能听了犬吠也叫嚷回去……我今日在集市上给娘买了芡实糕,咱快家去吃了也好化化晦气。”

    说完挽着沈赵氏不再流连,留着乔寡妇气得在地里哇哇直叫天爷,她那十多岁大的独生儿子乔壮还在一旁添乱:“这地没法犁了,人家去逛集市还有点心吃,我顶着日头刨土还得空着肚子,娘你真是没用!”

    02

    沈赵氏进了门还在气闷:“我往年同情她男人去的早,听人背地里说她家家长短还总会帮着辩驳几句,哪成想她这般欺辱人。得亏襄桐你口舌利索,不然我今日真要让她气的绝倒。”

    襄桐忙替沈赵氏顺顺气。

    “娘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总归这样人家,咱往后绝不来往就是。”

    “唉,娘都听你的。”“你们辛苦了一天,也赶紧屋去歇歇,我去给你们下索饼吃。”

    沈庆先苦了一张脸:“娘要下厨啊……”

    襄桐知沈家兄弟被她养刁了胃肠,再食不得沈赵氏的“糊弄”,便主动推了沈赵氏进屋。

    “您在家照顾二郎也辛苦呢,我还不累,这就去厨下煮汤去。只是今儿个笋没剩下半只,就割了韭黄做些素纱鲜馉饳吧。”

    沈庆也忙跟着打边鼓:“娘快把篮子拿上,今日二嫂和我可能了,您待会儿数钱可别惊着!”

    沈赵氏也看出沈庆这是嫌弃她做的饭不香,故意给她铺台阶下。但她能得个如此贴心意的儿媳妇,半点干醋也吃不起来,便听了他们劝,回屋算账去。

    襄桐手脚麻利,不大会儿就把饭做得了,连汤带水盛了四大碗馉饳,先端了最多的那份去西头屋里,结果没想到沈赵氏也在,而她手边,赫然是个五两的银锭。

    “襄桐你来的正好,我方才把银钱数好了,拢共是五两银子和七百四十个铜钱,这五两银是你们两口子应得的那份,剩下的散钱暂放我手里给庆哥儿攒着。”

    襄桐不知沈赵氏这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炕上的沈庆,等他解释。

    沈庆咳嗽两声:“娘说了,虽然咱家不会分家,但往后大哥和我都成家立事,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总不能老混在一处搅合,所以往后无论谁赚了钱来,都各自收着,到时每月月初按了人头交些家用给娘就得。”

    襄桐虽然觉得这做法没什么不妥,但猜测十有八九是沈庭从中做了说客。

    万一被沈赵氏误会是自己怂恿沈庭敛财的,被人厌恶说教几句事小,可伤了沈家母子情分就糟了。

    “娘,这样做不妥,若咱把钱各自收了,万一您着急用钱岂不抓瞎?”

    沈赵氏连忙摆摆手:“我自己养的儿,自己清楚,别说我现在还有把子力气,能自己顾了自己,就算我有天真瘫在炕上,他们三个也指定不会看着我不管。”“再说,先头我手里有三十贯钱呢,尽够用了。”

    “那才几多钱?等家里办了喜事再修过房子,也剩不得多少。”

    “我一个老婆子,哪有用钱的地方,要是死把着钱财不撒手,反倒要闹个众叛亲离呢。”

    沈庭越听越觉得她娘话锋不对:“娘,您今儿个可不大对劲啊,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

    “唉,还不是你胡大娘,方才在她家闲话家常,说起她大儿媳娘家的乱事。本来养了三个儿一个女,就因老人家死守着个祖宅和百十两银子不吐口,寒了三个儿子的心,如今病在家里,还要靠外嫁的女儿回去伺候……”

    襄桐没想到沈赵氏是受了别人点拨,不觉和同样茫然的沈庭面面相觑。

    沈赵氏趁机直把银子塞进襄桐手里。

    “咱这穷门陋室,让你跟着操持已是带累,要是我再继续偏心让二郎养着全家,心里也不落忍,今日你就听了娘的,把银子安心收下。要是真想孝顺我了,早点给沈家开枝散叶,让我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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