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纳威最害怕的事物是斯内普教授了,而提到他,向来好脾气,总是微笑着的韦斯莱家族都会一脸愤愤不平。因为眼前的斯内普教授——面对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斯内普教授,实在是太可怕了。
“每周不炸我的教室你是不是就觉得不爽,斐尼甘先生?有朝一日你干脆把整个学校一把火炸了算了!一了百了。”
“嘲笑别人前先低头看看你锅里,你在熬魔药,不是煮鼻屎。”
“噢格兰杰小姐,总是如此迅速,如此自大,如此无所不知,但你不能代替韦斯莱先生去考试。”
而后是此起彼伏的“格兰芬多扣一分”,和他无差别的冷嘲热讽。
除草药剂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在整个不通风的地下教室里,令人难以忍受,而斯内普教授的行为无疑在使他们的脸色更难看。
——至少是一部分人。
教授来到我对面时,第一排的德拉科和克拉克刚把狮子鱼的刺和标准配料的混合物放到坩埚中,德拉科从裤兜抽出魔杖,张张口,有些紧张地抬眼看了看他,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示意继续,这才鼓足勇气,挥动魔杖。
坩埚中开始不断泛起透明的泡泡,德拉科连忙调整火苗大小,将坩埚放置上去,最后,用搅拌棒轻轻伸进汤药混合物中试探,抽出,对着阳光观察颜色。
教授从他手上取走搅拌棒,仔细端详那淡得几近于无的浅绿色后,目光落到他身上变成欣慰与赞许。
“配比完美,手法道地。”
教授搁下搅拌棒,难得扯了扯嘴角,也许这对他来说就算是最大的笑了。
“斯莱特林加十分,干得不错。”
他闻言,先前的紧张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溢于言表的得意,还不忘朝格兰芬多炫耀。飞扬的眉眼和笑意带着些邪气,对上我因为惊讶而瞪圆了的眼,他冲我眨了眨眼,半侧着身,翘起二郎腿,调笑着:“怎么样,看呆了?”
我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只会点头。我还从没见到教授笑呢。
“疥疮药水有这么难吗?瞧你现在的样子,啧,傻子一样,坐在扫帚和拖布旁边,你也快变成杂物了。”
我很委屈,我也想反驳,然而我没那个资本,这对我来说确实很难。
他见我神情呆滞,得意更甚,高兴有余,连带目光都比平时少了些轻蔑的意味。
“我这个人呢,可是很爱护后辈、乐于助人的,现在我心情好,你说点好听的求求我,说不定我能点拨你几下,”他朝我微微扬起下颌,挑挑眉,“怎么样啊,小傻子?你现在手上就有一处错误,锅炸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哪……哪里,什么错?”
德拉科邪气地笑了,目光往我的锅瞟去,没说话。
我吓得顺势赶紧也往锅里瞧,左看右看,却并未发现端倪。
也是,如果我知道的话就绝不会犯错了。但……我怎么知道他没戏弄我?德拉科的嘲讽我可是见识过的,他上次还很恶意地在哈利送我的笔记活页上踩了好几脚。
尽管可疑,不过我才刚见到斐尼甘表演过炸锅,心有余悸,本来胆子就小的我,似乎也没什么选择余地,毕竟做出“不耻下问”这个决定,蹲在这儿的人是我自己。
“请马尔福先生赐教,拜托。我太愚蠢,手也笨拙,没办法做出像你那么完美的魔药作品。请你教教我。”
他瘪嘴,阴阳怪气地问道:“那么,你可不会觉得是教授偏心才造成的对吧?”
我紧张地盯着冒泡冒的越来越多的汤剂,手心开始冒汗:“当然,这都是你实力所得,和教授是你的教父或院长没有半点关系。”
他一边听一边皱起眉:“我怎么听着……有点……”
“那么,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我焦急得快哭了,“我不想把第二次机会也搞砸。拜托!”
他垂眼望着我,眉头仍是拧着的,两瓣严肃而紧抿着的唇却动了动。
“你最一开始干荨麻放多了,而加热的时间现在又过于久了,赶紧把坩埚从火上端开,不然药剂会沸腾的。”
“噢,原来如此,然后再往里面加豪猪刺。”
我恍然,说着便用镊子去取,又听他怒喝道:“等会,你个白痴!端离火焰的目的就是防止过热时药品反应,使坩埚融化,魔药溢出。现在混合物都已经接近沸腾了,加进去和在火焰上有什么区别?你脑子里装得都是南瓜派吗?①”
“说……说得也是。”
我被这可怕的后果吓得连反驳都忘了,小心翼翼地放下镊子,规规矩矩,在德拉科对面正襟危坐,不敢妄动。
就这样像木头人似的端坐几分钟有余,眼见气泡少了大半,也没再烟熏火燎下去,我忐忑地抬起脸,小声询问:“现在加可以吗?”
可能我的样子太过胆怯和窝囊了,令他看着就生气,于是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自己看着办。”
看着办是加,还是不加?我又懵了。镊子停顿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我还是举起来了。
如此往复两三次,我不断在内心中和气泡纠结着,终于惹来德拉科的不耐烦。
“赶紧放赶紧放,都快凉了!笨死了!”
我抬头望着他,见他正双臂抱胸,一脸嫌恶地用眼角余光瞟着我的坩埚。
“好了,现在顺时针搅动五下,挥动魔杖试试看。”
“升起粉色的烟之后药水应该会立刻变成蓝色。”
“你背得倒是挺熟练。”他哼了一声。
淡粉色的烟腾空而起,之前蒸煮出的刺鼻味道也仿佛随着烟雾蒸发,深褐色的药水渐渐泛起蓝色的迷雾,加深,加重。
我皱起眉。
“怎么了?”见我一直没动静,他按捺不住好奇,抻长脖子朝我这边窥探。
“马尔福,那种蓝色,是什么样的蓝呢?我怎么觉得……”
“说话做事磨磨唧唧的,闪开!”
趁着斯内普教授在斜对面格兰芬多的桌前检查进度,德拉科猫着腰离开座位,一把推开我,凑到我的疥疮药水前。
“估计是干荨麻放多了导致的,这个程度用到人身上就完了,”马尔福眉间阴影不散,上下打量起我来,“我都这么指导你了才做成这样,梅林的裤子……是哪个白痴放话说你是赫奇帕奇的天才儿童?”
我不敢反驳,我哪敢反驳?事实胜于雄辩,今天的谢丽尔·达灵在德拉科面前失去了自信,低下了骄傲的头。
“很抱歉,要不是我之前剂量出了错,效果会更好的,”在学术问题上,我诚心地、认真地反省着自己,“谢谢你,真的,只是白费你的心思了,抱歉。但我已经记住了,下次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算了,以你的脑子没炸算不错了。果然你们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废物。”马尔福恢复了往日的跋扈,一边用轻蔑的目光打量着我,一边大摇大摆地回到原位。
本来我是看在他破天荒指点我的份上,今天他无论说我什么我都不打算计较的,但他取笑我的时候连带上其他人,我就不是很开心了。
“才不是呢!”
我鼓足勇气的高分贝被他一个转头,投射过来的又惊又疑的眼神顶了回去。他的模样仿佛在质问我“你就是这么过河拆桥”?
“才不是呢……”我有些底气不足,咽了口口水,调低音量,“我们院也有厉害人物,小瞧他可是会吃亏的。”
“是吗,你在说你自己吗?”他夸张地作惊讶状。
我没理他:“塞德里克。是塞德里克。他是我们的骄傲。”
“塞德里克……六年级那个?”他想了想,这次倒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眼神飘到我身上,肆无忌惮上下打量起来,停顿了好久,才哼了一声,“所以呢?你提他想说什么?”
我是多么想告诉他塞德里克勇敢地做出的那个决定!但我答应了塞德里克要保守秘密。于是这一切强烈地在胸口涌动着的情绪化作一个骄傲而神秘的笑容。
“你们很快就知道了,”我昂起头,就好像所有的勇气都来源于我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胆识和精神,愿意去冒险尝试的!”
德拉科渐渐敛去玩世不恭又飘忽的眼神,转过身,直直面对着我,眯起狭长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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