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黄经理约的上岗时间在明天上午。
尚楠从公司里出来，才有空去看信息，那一条之后褚临修没有回复。
想到今早意外脱落的两颗痘，尚楠看着褚临修名字的时候总有一点儿心虚。
不过脸皮贴的稳稳的，褚临修真要问起来就说是搞得小恶作剧也能糊弄过去。
想着尚楠又追发了一个问号。
他要过来上班，就没时间应付褚临修了。
结果问号刚发出去褚临修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最近有事？”褚临修直接问。
尚楠嗯了声。
“行。”褚临修没有多问：“吃饭了吗？”
尚楠正准备去吃，忽然福至心灵：“吃了。”
这种问话下一句通常伴随着的都是吃饭的邀约，褚老师日理万机，现在估计在公司，尚楠估摸了一下从这儿到褚氏的距离，等他到那边都赶的上下午茶了。
褚临修听上去有些遗憾，不过没有强求什么，叮嘱了几句就挂了，并不像前一天那么缠人，尚楠稍稍松了一口气。
忽然有人道：“你怎么在这里？”
尚楠起初没有注意到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走了一会察觉有些眼熟，才抬头看了眼。
尚井不知道从哪里回来，身边跟着不少员工。
因为这里就在公司底下，尚楠出现在这，让尚井下意识觉得尚楠就是来找他或者尚睿广的。
平时他和尚睿广晚上都会回家，尚楠只要晚上等久一些就能碰到他们。
也是这个时候尚井才忽然意识到，尚楠回来这么久，他们真正碰上面的时候却屈指可数，以至于尚井刚刚看到尚楠的时候居然差点没有认出来。
尚井自己清楚，他和尚睿广在公司忙的焦头烂额，其实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家里的事，家里剩下罗瑛，尚芸和尚轩。自己家人的脾气尚井再熟悉不过，罗瑛和尚芸都是眼不见为净的性格，她们最初对这个归来的小孩就是失望和生疏更多，总觉得血缘上那点关系不真切，尚轩就更不用说了，那个二世祖没有拿腔拿调天天找尚楠麻烦就算不错了。
尚井这才想起来尚楠应该是无事可做的，尚楠的档案在扬城刚刚落下来，学习和未来的发展方向都没有定。
毕竟是亲弟弟，尚井面子上也得给尚楠周全，心里已经寻思着回头查查爷爷留下来的档案，有没有给尚楠挑好学校。
而尚楠这个时候出现在公司楼下，很有可能是遇到窘迫的事不得不来找他和尚睿广帮忙，这个窘迫的事有一半的可能是被外人欺负了，剩下那一半就很头疼，极有可能是被尚轩欺负了。
尚楠还没想好理由，他大哥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说：“家里的事回去再说，小轩被养坏了脾气不好，你平时躲着他点。”
这意思，就是让尚楠自己不要到尚轩面前去凑热闹了。
尚井根据自己对尚轩的了解，尚轩从来都是假把式打的轰轰烈烈，不至于对尚楠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自然更愿意护着尚轩。
跟过来的员工探头探脑，一脸好奇。
这个年轻人穿的规规矩矩，一看就是来面试的。但他们总监上来就追着人年轻人说话，怎么看都是认识的。
他们没胆子去偷听总监跟人家说什么，但八卦是人的本性，尚井的八卦是他们的快乐源泉，粉纷在底下猜测这个年轻人是谁，看年纪不像尚井的朋友，看脸不像是尚家人，怎么看怎么像来面试的，可是都认识尚井，谁还傻乎乎去面试？
再说公司那个面试是谁看谁知道，就是找廉价劳动力和接盘侠的。
“……”
尚楠沉默，尚井还以为尚楠心里不甘心。
老实说尚井作为这一家的大哥，以前也是半养着家里另外两个上来的，对小的纵容已经成了习惯，更别说尚楠几乎小了他一轮。
于是尚楠手上莫名多了两张卡。
尚楠歪了下脑袋，不客气地揣进兜里，灿烂一笑：“谢谢大哥。”
“……不用。”尚井本来隐隐不耐烦的心思给他这一笑散了些，有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软。
尚轩那个坑货，每每理所当然让他收拾烂摊子，哪里有笑着道谢的时候。
阳光一晃风一吹，尚楠跟尚轩那张热烈的俊脸有些重合，尚井一愣，尚楠还在笑，但分明还是朴素到找不出提升空间的脸。
尚楠：“大哥，怎么了？”
尚井捏了捏眉心，心说自己最近可能忙昏头了：“没事，你快点回去吧，没事自己在附近玩一玩。”
毕竟之后要上学就没时间玩了。
尚井意味深长，尚轩和尚芸都不喜欢读书，尚楠回来到现在没碰过书，也不近视，看着也不像爱学习的。
尚井明明没说，尚楠鬼使神差知道了他的想法，一时有些一言难尽的苦涩。
好想把他的学历贴在脸上装个逼。
员工们等着，尚井没有跟尚楠多说，临走时又抽出钱包里一张卡塞给尚楠。是一张美容院的会员卡，尚楠看在这张卡已经注册了尚井名字的份上，没扔。
孙经理下楼来接尚井，远远看到尚井跟一个年轻人说过话，这个点从公司里出去的年轻人就那几个，孙经理一下认出尚楠，心惊肉跳地问：“总监刚刚在跟谁说话？”
员工们眼观鼻观心，纷纷竖起耳朵。
尚井不喜欢跟别人讨论尚楠，冷淡地瞥了孙经理一眼：“孙经理最近都在关心这些事？”
他用孙经理是因为这个人好用，只是最近耳闻了一些孙经理的生活作风，让他对这个员工喜欢不起来。
孙经理一僵，也不敢多问：“不是不是，就是正好看到……”
-
早餐就吃了两个肉包，尚楠饥肠辘辘。
小时候跟师父们在寺庙里住，往往都得跟着和尚们吃斋饭，斋饭做的好吃，但毕竟没有肉，吃饭还是定时定点的，他以前起不来，醒了之后就和师兄两人跑到山下去大鱼大肉。两个男孩长身体胃口大容易饿肚子，师父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假装看不见，明明到处游走的生活，反而把尚楠吃饭讲究的毛病给养了出来。
后来师兄出师了，尚楠这个毛病也没改过，现在早餐吃的少，他就理所当然觉得中午应该吃的更丰盛。
尚楠精挑细选进了家叫梅公府的饭店，整个店面古色古香，还崇尚节俭，点完菜服务员狐疑地问了两遍：“一个人吗？”
尚楠点头。
服务员又说：“客人，我们这有剩菜不能超过x克的规定，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尚楠：“……”
尚楠手机响了，服务员站在旁边等。
“嘉言……”
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压下去，姜嘉言的声音就冲了过来：“楠楠你失踪了！你人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你？”
“……”尚楠把手机拿远，揉了揉耳朵，抬头示意服务员先下单。
服务员不情不愿，尚楠无奈，减了两道菜，他才走。
尚楠等姜嘉言吼完第一轮才贴上耳朵，纳闷道：“你冷静点，怎么了？”
“我在梅公府……嗯，早上醒了就出来了。”
“你在哪里的梅公府啊？”姜嘉言此刻在俞家东翻西找，知道尚楠不在俞家，急匆匆要了地址说他马上过来。
俞星河和俞诗颖的兄妹情很塑料，属于都给对方兜着面子就相安无事，但也没有热衷到哪里去，两人的朋友圈交叉的部分也不多。所以俞星河和姜嘉言等人在尚轩来俞家之前就走了，对后来俞家发生的大事小事都不知道，后半夜赶回来，那时候俞家已经鸡飞狗跳了。
晚上尚楠在褚临修的房间，尚轩跟别人说褚临修给尚楠上课，不让别人打扰……就算他不说也没人敢敲褚临修的门，所以他们在旁边东倒西歪睡了，一觉睡到大中午，很多人现在才陆陆续续起来收拾着回家。
姜嘉言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尚楠，他可能脑子还懵着，趴在床下往床底看。
尚楠懒得说他：“你赶紧过来吧。”
有司机接送，姜嘉言和尚楠点的菜同时到。
服务员喜滋滋地给姜嘉言加了一套餐具，可能以为自己苦口婆心，终于给尚楠劝的多喊了一个人过来。
尚楠拦住服务员，拿过他手上的菜单又上上下下添了不少菜：“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服务员：“……”他实在看不出到底尚楠和姜嘉言哪个像能吃得下这么多的样子。
姜嘉言坐下来，劈里啪啦把昨晚的事倒了个干净：“你是没有看到你大堂哥的表情有多精彩！”
尚楠沏茶的手一顿：“尚权来了？”
程玥儿会喊尚权不奇怪，尚权会愿意过来？这不是明摆着撞枪口么。
“是啊我也很奇怪，你昨晚在里面上课我也不敢吵你。”姜嘉言说着喝了口茶，意味深长道：“再说临修在你那。”
尚楠：“……”
他抿了口茶：“你不要用抓奸的眼神看我，我就是去上一节课。”
“上课上到痘痘没了？你不是一直说只要没人碰你的脸，它就不会掉吗？”姜嘉言一不小心踩到尚楠的痛处还浑然不自知，他就是觉得尚楠心血来潮弄了两玩意在脸上，应该不会那么早弄下来，话是乱说的，就是报复尚楠之前以为他和褚临修有一腿：“临修对你真的不错，我现在去拜师还来得及吗？”
“我是睡觉的时候蹭到的。”尚楠眉心蹙了下，吐出一块沾满辣粉的鸡肉粒，认真道：“那你现在去拜师，说不定他也能对你好一点。”
姜嘉言喉咙噎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真的很心动，很快又颓然地摆了下手：“拉倒吧，我愿意拜师人家也得愿意收。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也没见他主动给我送过一颗扣子。”
尚楠只觉得这话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他安慰道：“他也就送了我几叠资料。”
不过那些都是褚临修精心整理的。
“也就吗？”姜嘉言音调拐了个弯，听起来有点奇怪：“你昨天那套衣服跟他是一系列的，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我特意问了，那个设计师，就给他做了这两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尚楠放下筷子，犹豫了下，说：“他下次回国让他给你设计一套？”
姜嘉言：“成交！”
尚楠就拿起手机给那设计师发了信息。
“哎临修都不知道你认识人家么还专门让人家给你做情侣装！”
尚楠：“再调侃我衣服不要了。”
姜嘉言：“我闭嘴！”
放下手机时看姜嘉言一直瞅着窗外。
他们的位置靠着窗，很雅致的国风窗户，玻璃很特殊，非要看外面的话有些困难。
尚楠问：“怎么了？”
“没事。”
可能背后说人心虚，姜嘉言借用褚临修从尚楠那骗来一套衣服，往外面一瞥看到的身影总觉得和褚临修很像。
那一行人渐渐走远，姜嘉言就没再继续想。
“你大堂哥现在还被轩扣着，虽然我之前就知道轩不喜欢你们大堂哥，呃怎么说呢，轩在外面一直挺有风度的，昨晚让我很吃惊。”姜嘉言没有直接说是尚楠回来之后尚轩扬城一枝花的路越走越歪，就一个劲地给尚楠形容尚轩昨晚的样子。
姜嘉言想起尚楠打电话时候说他跑到公司去面试，又是一脸揶揄：“说你是回来帮忙的吧，又不见得，哪有你这样搅浑水的。”
“唔系小天使。”尚楠晾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
尚楠辣劲缓下去之后又继续吃饭，压根儿不管姜嘉言明里暗里的挖讽，他就觉得眼皮跳的厉害，要是现在有纸和笔他就先给自己算一卦。
“你之前还说你是和尚。”
“四舍五入都是一家。”
“放屁，你见过光头的小天使吗？”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勉强为你剃个头。”
“……”
他们这边聊着，梅公府的另一端有一行人经过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这一行人打一眼看就是同一公司出来的，其间有个男人气质卓然搭着扶手看着楼下犹豫了一下。
“总监喜欢一楼的风景？”旁边的人问：“我上去跟大家说一下换到一楼？”
他顿了下：“不用了。”
一楼都是两人桌和四人桌，他们都到楼下去至少得分两桌。
褚临修又往楼下扫了眼，靠着四格梅花窗的有个清浅的少年身影，西服略显单薄，他埋头吃饭，偶尔应对面的人两声，黑溜的眼睛只有看到新上的菜时才会亮一下。
一只出来觅食的小动物。
助理追下来，顺着褚临修的视线看过去：“老板，大家都坐下了。诶，那不是姜少爷和……尚家小少爷？”
“尚小少爷不是吃过了吗？呃……”助理自觉失言，也知道为什么老板一直盯着却没有过去了。
一个小时之前，老板还让他定座位，想跟尚小少爷一起吃饭，结果人家说吃过了，老板就跟着其他人一起过来吃饭了。
助理心中给尚楠点了两排蜡，他们老板很小肚鸡肠的。
助理小心翼翼：“老板……要不我下去请他们？”
褚临修回神：“不用，你会吓到他没胃口的，走吧。”
助理：“……”
助理：？
尚楠忽然打了个冷颤，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得面色凝重。
姜嘉言给他下了一跳，赶紧过来给他拍背：“怎么了好好的喝口水都呛？”
尚楠：“可能有人要倒霉了。”
姜嘉言最近听他胡扯的次数有点多，闻言默默给他又倒了一杯水：“你就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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