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承诺

    春猎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却无人再刻意提起。自从那日外出在茶楼外见到了昭平,梁雁便又对此人上了点心,不过随后的日子风平浪静,昭平一直待在府中,甚至都没有再出门过,再一次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这日午后,梁雁捧了本书,坐在窗边看。带着些凉意的微风从窗口吹进来,绾好的发丝落下来一缕,被风吹动扫在脸上,痒痒的。

    一片树叶在空中翩飞旋转,晃晃悠悠地落在了书页上,阳光下,嫩绿色的纹理近乎透明。梁雁心头微微一动,还没等她伸手拾起那片嫩叶,一片阴影落在她身前,完完全全地挡住了阳光。

    梁雁一惊,身子后仰,猛然抬头,还不等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入目却是一张熟悉而又恼人的脸——江清晏站在窗外,朝她挑了挑眉。

    他衣着单薄,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初春的凉意,却更显出常年习武之人的俊迈。

    “在看什么?”江清晏一点都没有吓到人了的自觉,目光在梁雁身上转了一圈,落在了她手中的书上。

    梁雁板起了脸,眉头微蹙,神情略有不悦:“你怎么进来的?将军擅闯长公主府,这是什么道理?”

    江清晏笑了笑,不疾不徐地斜倚在窗框上,手指间把玩着一片不知从哪摘来的绿叶:“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必这么较真?”

    梁雁闻言更是恼怒,这话说得,倒像是自己的不对了。

    她想要出言反击,可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来呢,江清晏又道:“翻墙进来是我的不对,可你总不愿见我,我也只好如此了。”

    梁雁这才稍微松动了点,勉强没立刻喊人把他赶走,匀了几分钟的耐心给他:“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江清晏眉梢又是一挑,眼神仿佛像是在说: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下次还这么来,你奈我何?

    “你……!”梁雁对他这副表情再熟悉不过了,微微睁大了眼睛,差点拍案而起。

    “哎哎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呢。”江清晏先发制人,“还有,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别急起来咬人啊。”

    说着,他还有模有样地理了理衣领,一副受强权所压,即将委曲求全的小可怜模样。

    然而今日,百试不爽的这一招,似乎有点不管用,还有点适得其反的征兆。

    梁雁没按常理出牌,气定神闲地反问道:“那你是不是君子?”

    “我自然算是。”江清晏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他明知这话里有圈套,却别无选择,不得不顺着往下跳。

    “那你自己动口不动手吧,反正我只是个娇蛮任性的小女子。”梁雁说着,手中的书就朝他砸了过去。

    她好歹也是跟江清晏“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的,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办法,她最清楚不过了,那就是比他还要不讲道理。

    江清晏早有预料,手腕一翻,接住了被充当武器了的书,见梁雁那得意的小眼神,心里莫名地好笑,也不禁起了点玩闹的心思,挑衅道:“书扔了,还有什么?”

    梁雁闻言,低头在桌上一看,随手拿了朵簪花便又朝江清晏扔了过去。

    江清晏这回倒是不躲不避,簪花落在了他衣领上,砸得正准。

    梁雁一边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也跟他一起胡闹起来了,真是幼稚,一边却又止不住唇边的笑意。

    她自小守着那么多规矩,一言一行都有讲究,唯有在江清晏跑出来胡闹时,才能有片刻喘息,笑得恣意而真心。

    然而,江清晏向来不会让自己落了下风,巧舌如簧,黑的都能给他说成白的,总能让人哑口无言。当然,对待梁雁,他自认还是收敛着点的,哑口无言不必,恼羞成怒倒可。

    于是,他拿下正好夹在了领口的那朵簪花,笑道:“自来女子向男子扔花,都是为表心悦之意。长公主呢?”

    梁雁一时顺手拿的簪花,哪里想过他会这样曲解,闻言脸颊微红,手足无措,又想不出如何应对,于是,直接伸手关了窗,不再理他。

    江清晏微微一愣,没想到还有这种输了就掀棋盘的招数,不觉好笑。

    “扣扣。”江清晏勾起手指,轻轻敲在窗棂上。

    梁雁不理会他。

    “你的书还在我这呢。”江清晏也不急,隔着一层窗纸道。

    梁雁闻言心头一紧,差点就想直接开窗把书抢回来了。要是江清晏知道她在看那些坊间的闲书,还不得被笑话死?

    可是,若是直接抢,抢不抢得到另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梁雁无声地叹息,只觉得今日真是倒了霉,“人在家中坐,江清晏从天上来”,好端端的,非要又来招惹自己。

    这么想着,窗外传来了书页翻动的声音,江清晏继续“威胁”道:“还不开窗?那我念给你听?”

    说完,清了清嗓子,作势要念。

    “停停停!”梁雁起身一把推开了窗户,“你到底想怎样?再胡闹我就叫人了。”

    “也没什么,”江清晏见她真的要生气了,收了点没正形的样子,“就是想来要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梁雁心想,若是他敢趁机坑自己,自己绝对会要他好看。

    江清晏收了玩世不恭的笑意,难得露出点正色:“无论何时何事,都不许把自己置于险境,哪怕是有把握也不行。”

    梁雁微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跟自己说这些,嘀咕道:“我又不傻,为什么会把自己置于险境?”

    “不会就好。”江清晏注视着她,眼里从未有过的,流露出了点温柔的意味。

    他这么说,不单单是为了春猎之事,更是为了往后,牵扯到皇权争夺,终究是凶险,就算有九成的把握,他也会提前安排好后路,若有疏忽,只希望她能够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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