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雁自然事先想过各种可能的情形。
若是江清晏没有察觉这是自己拖延时间的小伎俩,就让他顺着自己的剧本,查一查是谁引她过来找他,当然,最后肯定什么也查不到。
若是江清晏中途察觉,那也没什么,自己被戳穿后还可以好好地笑话他一下,天道好轮回,最擅长坑别人的他也有今天,反正拖延时间的目的达到了,他又不可能吃了自己。
而若是江清晏一开始就察觉到了,那么就先装傻,说什么都不承认,再和他叙叙旧,追忆追忆往昔,再不行,就摆出长公主的架子来,跟他探讨探讨上次他擅闯长公主府的事,反正只要自己赖着不走,他也不能把自己搁在旁边不管。
然而,眼下这个走向却不在计划之内,梁雁想好的说辞全都用不上了,而江清晏还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有些期待。
这人当真奇怪,明明看穿了自己的计划,却不戳穿,还让自己留下,这不是给她机会正大光明地干扰赌约的胜负吗?梁雁心里嘀咕着,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江清晏一笑,有一种意外之喜从天而降的满足感,他自从重生以来,一直想方设法地接近梁雁,可总是被她不轻不重地推开,除了自己翻墙而入的那一次,几乎都没能好好和她说几句话。
而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能错过?
“既然如此,便上马吧。”江清晏朝她伸出了手。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顺利。
梁雁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羞涩地牵住他的手,而是皱了皱眉,神色微微不悦,仿佛当初的少女心事都是他的错觉:“将军还真是一点都没把礼节放在眼里,莫非还想着共乘一骑?”
江清晏:“……”
不等他说话,梁雁又继续道:“朝中婚约的谣言还没完呢,恐怕很不合适吧。”
梁雁微怒的神色不似作假,江清晏一时间有点分不清她是顾忌旁人眼光,不愿与自己太过亲近,还是记着自己当初的出言不逊,趁机报复一番,抑或是当真对自己死了心,没有兴趣了。
不可能,他们分明是天作之合,情有独钟,连上天都见不得他们彼此错过,才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于是,江清晏丝毫没有觉得自己邀她共乘一骑的举动有哪里不对:“你如今是嫡长公主,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说闲话?再说,不就是共乘一骑,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眼见着他越说越离谱,梁雁都不知道是该继续生气还是怎么,连忙打断了他的“大逆不道”:“停停停,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还嫌参你的折子少了吗?”
江清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然而还是顺从地住了口,毕竟你听梁雁那后半句话,还不是在关心他?
“算了,我不和你辩,总之,我不要共乘一骑。”梁雁知道自己说歪理说不过他,也不多说,就这么板着脸,坚持道。
“行吧。”江清晏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失望。
唉,这么好的亲近机会,偏偏她脸皮薄,不愿意。
梁雁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忍不住想要动手打他一顿,让他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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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晏牵着缰绳,两人一前一后地向马厩走去,马厩离得不远,两人却走得很慢,梁雁还想着自己拖延时间的计划呢,而江清晏却觉得就这么独处,也不错。
三月的春风,带着暖意,拂在梁雁的脸上,她今日没有穿那些繁复的宫装,而是方便骑马的劲装,少了很多累赘的装饰,轻松自在。
夏竹和秋月相视一眼,自觉地离得稍远了一些,缀在两人后方,给他们两人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而奉了皇帝命令,前来照看梁雁的侍卫却是心里犯了难。
皇上让他看着长公主,别让长公主骑马,可将军又邀长公主一起出猎,这……
他不敢违逆皇上的旨意,又不敢扫长公主的兴,更不敢触大将军的霉头,实在是左右为难。
就这么犹豫着,梁雁和江清晏已经走到马厩前。
梁雁虽然学过骑术,却不常骑马,因而也没有自己固定的坐骑,好在猎场上准备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膘肥体壮的骏马有,温顺的也有,梁雁一眼便看见了最里面的那只浅棕色骏马。
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只马抬起头来看她的眼神,温顺得直直戳进了她心里。
见她走近,负责马厩这一块儿的管事连忙上前行礼问安:“给长公主请安,这儿的马都是个顶个的听话,您看上了哪个,奴才这就把它牵出来。”
梁雁走近了那匹浅棕色的骏马,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它不怕人,还亲近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江清晏也走了过来,细瞧这匹马,点了点头。
管事的最会看人脸色,见状,连忙堆上笑脸,一边牵马,一边奉承道:“长公主好眼光,这马可是这儿最通人性的了,您瞧这双眼睛呀,有神,就差会说话了。方才昭平长公主也来过,瞧了这匹马好一会儿,可惜身子骨弱,骑不得马吹不得风,这才没把它牵走。”
“昭平?”江清晏眉头一皱,“她也来过?”
“是、是啊。”管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见江清晏皱眉,吓得不敢多言。
江清晏上前又细看了几眼,不怪他多想,只是这个昭平,心思狠毒,没少给梁雁添过乱,他不得不防。
然而,这么一细看,还真看出了问题来。
“这马鞍上坠着的是什么?”江清晏留意到了点不寻常,问。
“这,”管事闻言连忙上前细看,“是件装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今早还没有的。”
“呵。”江清晏冷笑一声,伸手一挑,梁雁还没看清,就见他指尖划破了一道小口子,隐隐有血珠冒出。
“怎么回事?”梁雁惊讶,随后反应过来,“是她搞的鬼?”
“还能有谁?”江清晏眼里流过一丝暗色,不起眼的坠饰上藏着暗刺,等人坐上去了,骑起来,这马受了痛,会怎样就不言而喻了。
“那她怎么会提前知道谁会坐上这匹马?”梁雁不解,她选中这匹马只是合了眼缘,就算昭平是冲她而言,又不可能提前预料到这个。
“这就要问她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从江清晏脑海中闪过,他眼神一动,复又恢复如常,再一看,又是那副玩世不恭无所谓的模样,“为了那种人,耽误了好时光,可不值得。”
梁雁一愣,而后,江清晏取下了那条有问题的坠子,交给了还在自己跟自己纠结,左右为难的侍卫:“之前的话听见了没?好好去查一查,查清楚了再来复命。”
“是。”侍卫下意识地接过坠子,半跪下领命。
“你骑我的马,咱们先去猎场玩一圈,再来管这件事也不迟。”江清晏看向眉头还未松开的梁雁,笑道,“放心,有我在,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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