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思索

    第二十三章

    长公主府闭门谢客了几日,尤其对江清晏严防死守——霜烟让人在各处的院墙上都设了障碍。

    虽然其实江清晏并没有想要再翻墙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哪些做法真的会引起梁雁的不快,只能先控制着自己不做这些“出格”的事。

    而长公主府中,梁雁只是静心休息了一日便恢复如常了。

    至于霜烟和江清晏的斗争,她也暂时没有过问,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摇摆不定,优柔寡断,都变得不像她自己了。

    而江清晏送来的那只小雪球,在长公主府养了一个月,又因为长得可爱,被所有人宠上了天——梁雁也不例外。

    “雪球,来,抱抱。”梁雁伸出手,雪球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摇着尾巴,迈着小短腿,一蹦一跳地便冲了过来,在梁雁手边转圈。

    等如愿以偿地被抱起,还满足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梁雁的手心,凉凉的鼻子拱了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放松下来。

    梁雁一下一下地顺着它的毛,雪球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皂角的清香,幼犬的绒毛细细嫩嫩,手感极好,让人心都软化下来。

    也许是玩累了,也许是气氛太过温馨,没多久,雪球便团在梁雁怀中睡着了,小小的身体一起一伏,还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呼噜声。

    “还是你过得最舒坦,什么都不用想,只管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梁雁感叹。

    不过,雪球受宠也有它的道理,至少它可可爱爱,就算偶尔闯点小祸,也能轻易被原谅。

    秋日的阳光不似夏日那么烈,照在身上暖暖的,梁雁漫不经心地看着闲书,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来给趴在她腿上闭眼小憩的雪球顺毛。

    “长公主,”春茗走了进来,见此情形,不由地放轻了声音,上前给梁雁续上一杯茶,接着道,“最近京城里还真是热闹,先是西南王世子来了,如今,西洋也来了使臣,说是要观摩大梁的风采呢。”

    屋内茶香缭绕,雪球在睡梦中翕动了几下小鼻子,睁开眼,抬起圆滚滚的小眼睛,看向梁雁,又转过脑袋看了看春茗。

    梁雁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呀,整日里就知道吃,闻到一点香味都要看个究竟。”

    话音一顿,又道:“西洋使臣?怎么没听皇兄提起过?”

    “文书到得晚,人还在进京的路上,应该就在这几日了,”春茗顿了顿,又道,“这几日将军一直有来,都被霜烟姐姐挡在了外面。”

    “唔。”梁雁没有表态,雪球却是学着她的样子,直起身,奶声奶气地“嗷呜”了一声。

    **

    午后,雪球一直在梁雁身边打转,小尾巴不停地摇着,活泼得不行。

    “你想出去玩了?”梁雁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也不管它是不是能听得懂,对着这样一个小小的,可可爱爱的崽崽,连声音都下意识温柔了起来,“那今天就带你出去玩玩,坐马车,好不好?”

    “嗷!”雪球见梁雁蹲下,又欢快地转起了圈,还伸着小爪爪往梁雁身上跳。

    于是,隔了这么些天,长公主府的车驾又上了街。

    梁雁只带上了春茗和夏竹,还有一见要出门玩,兴奋得直扑腾的小雪球。

    雪球第一次坐上马车,好奇地东闻闻西嗅嗅,却一直乖乖巧巧的,只是看,并不乱碰。

    街上行人多,交谈声也杂,热热闹闹的,与之相比,长公主府虽然华贵,却显得冷清了许多。

    到了一处收藏奇珍异品的铺子,梁雁下了车,夏竹走在最前面,侧身为长公主掀开门帘,而春茗抱着雪球,跟在后面。

    铺子里陈设古朴,缭绕着檀香,左右两侧的柜子上摆设着从各国收集来的小玩意,有的甚至一眼看不出作用。

    店铺里没什么人,甚至连店员都不见踪影,而梁雁一眼就看见了左侧拿着一个圆筒状物件赏玩研究的殷鸿羽。

    殷鸿羽听门口传来声响,侧身一瞧,而后放下了手中的圆筒,温和地拱手一礼:“长公主殿下安好。”

    梁雁微微诧异,而后客气道:“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世子,听闻南北差异大,世子到了京城,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并不曾有,多谢长公主关心。”殷鸿羽淡淡一笑,深蓝色的眼睛给人一种微妙的神秘感,梁雁一瞬间望出了神,想起了游记中所述的海,无边无际,惊心动魄。

    出神只是一瞬,梁雁很快就回过神来,殷鸿羽淡淡笑着,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有觉得冒犯。

    梁雁自知失礼,想要开口,却被殷鸿羽抢先了,他又拿起了之前把玩的圆筒,感叹道:“从西洋传来的物件的确奇巧,圆筒中嵌上几片镜子,就能看清目所不能及之处。”

    而后,又自然而然道:“听闻西洋的使者就在这几日快要入京了,长公主可知?”

    “我也只是刚刚听闻这件事,具体如何倒是不太清楚。”梁雁不愿与他多谈这些或许会影响大局的政事。

    她虽然了解不多,但大体上的局面还是知道些的,大梁虽然表面强盛,但内里却并不如表面这样风光,无论是西南还是北方,都算得上隐患,西洋的态度也一直扑朔迷离,交好还是为敌,都僵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随时可能打破。

    殷鸿羽听出了她的不愿多谈,也不意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圆筒,在柜面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而后告退离去。

    屋里静了好一会儿,夏竹才小声地疑惑:“这世子可真奇怪,好好的,跟长公主说西洋的事做什么?”

    “也许是看到了这里的东西,顺口提及的吧,”春茗猜测,而后又笑道,“长公主还是去楼上坐吧,听说店家新做了一套物件,桌面大小,却容纳了一套缩小版的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样样俱全,可真是精巧。”

    梁雁点了点头,不再去想刚才没头没尾的对话。

    **

    宁安侯府,书房里,江清晏坐在案边,唇角边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桌案几步远处,跪着一个人,低垂着眼,不敢抬头,气氛静得他有些慌乱,却很快被他调整好情绪,藏住了眼里的波澜。

    “沈家如今,只剩你一个人了吧。”江清晏忽然开口。

    那人猝不及防地身形一颤,咽了口水,而后道:“是。”

    “没有急着辩白,没有急着证明自己的忠心,”江清晏看向他,“你倒是沉得住气,难怪能不动声色地搭上敬王。”

    那人猛地抬头,眉头紧锁:“下官不明白,请将军明示。”

    他手心冒汗,却还强撑着维持住表面的镇定,不想让江清晏看出破绽,他笃定这是江清晏的试探,他虽然是和敬王私下里有联系,但敬王甚至还没有动用过他这个筹码,不可能让人查出来不对。

    江清晏冷冷一笑,如他所愿地将桌上的几封信扔在了他面前。

    “不用争辩,这不是审讯,只是告知,”江清晏看着面前的人,前世便是这人隐藏在军中,背叛了他们,如今想来,自己还真是自负到了家,连这样大的疏忽都会犯。

    江清晏起身,没有再听他苍白的挣扎之词,唤了人:“把他和这些证据都送到皇上那里去吧。”

    而后走出书房,院里只有几棵树,一张石桌,几个圆凳,阳光透过树影落在桌面上黑白交错的残局上,是他心烦意乱时自己跟自己对弈的。

    江清晏心里一叹,他本以为重来一次,只要把握住机会,一切都会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可如今看来,他反而是搞砸了。

    是他太自负,恣意妄为,没有想过梁雁的感受,仗着她的好感,一次次在过界的边缘试探。

    不过,现在想通还不算太晚,还有回转的机会。

    半个月后便是梁雁的生辰,他定要好好地和她说清楚,他并不是在玩闹,而是真心的珍重她,想让她笑一笑,想让她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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