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千六百处险境,这雷云峡是其一。
这些险境除了机缘外还伴随巨大的风险,稍不注意,便将失了姓名。从东岭的封龙山,到北海的美人礁,有凶名赫赫的,自然也有些不太出名的。
像封龙山那样的地方,连元婴强者也不敢说十拿九稳活着出来,那里面是什么,是个谜……
雷云峡属于其中不太凶险的那一类,对于普通的修行者而言,倒也是不错的练体之地,陆源怀疑这完全是用来凑数的。
从赵家出了城,往雷云峡行进两日的路程,就到了附近的一处客栈里头。
方圆百里,也就那一座客栈孤零零伫立在郊野。
客栈不大,在陆源看来是十分寒酸了。两层的旧楼子,窗户破烂漏风,踩进去能听见脚下木板的吱呀声。外头用茅草和树枝围成一圈栅栏,大门摇摇欲坠。
这座年久失修的屋子撞进赵枚的眼里。
“你去打点。”他握着马鞭一指身边的青衣小厮。小厮顺从地进去,陆源他们在外头等着。
赵枚来的路上骑着一匹色泽纯粹的黑马,衬着他一身白衣,气度非凡。原本是该坐马车的,赵枚说车子里太闷,便骑了马走在前头。
至于陆源,个头矮,守在马车里伺候阿狗。
阿狗是赵枚养的灰猫,肥而懒,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人手酸。可惜陆源不能扔下它,它身体里是货真价实的练气大圆满的力量。
灰猫在他怀里团起身子,咕噜噜打哼,大肚子一起一伏。
那小厮很快就出来,同赵枚说这客栈里头的情况。
“已经来了两拨人,分别是白川门和秋风阁的弟子,带头的是两派的首席。白川门那边人少些,不过气息都很稳定,那秋风阁则不然,人数多,好的坏的都有。”
“他们都是前不久才到的,正在大堂里喝着热汤。看他们的模样,相处倒是没有矛盾,情况算是平和。”
“客栈主人说房还是够的,不过马料不太够了,要加钱。还有茶水费,也比平日要贵上两三层。”
赵枚听他细细讲着,手头把玩着鞭子:“哦,还没来齐。”
现在只有两个宗派的人马到了,还有许多没到的,比如百剑门,又比如陆冰凉。
“少爷不妨先进去歇歇?”
“行。”
陆源听见赵枚下了马,也就抱着阿狗从车里跳下来。这一下倒惊的阿狗睁大双眼,迷迷瞪瞪。
客栈主人是个老头子,笑容满是褶子,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还有两个无精打采的小二帮忙跑腿上菜,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人手了。
至于那小厮说的白川门和秋风阁。
陆源前世没听过这些个名字,这些杂七杂八的门派陆源没一个记得住的。都是三流沾不上边的宗派,门内有一二金丹真人已算不错了。
这矮子里挑高个,对比之下,百剑门那七八位金丹长老顿时显得牛逼轰轰。
两拨人马的首席是一男一女两位大圆满,白川门是手持纸扇的青年,秋风阁是红色宫装少女。
赵枚这一进去,两拨人马立时注意到了他。
仿佛眼睛都黏在了他身上。
雷云峡试炼对于很多宗派而言重中之重,有哪些竞争者自然要查,这一查里头就包含了个赵枚。不为别的,赵枚得天分好的有些过分了,是实力强劲的对手。
他们一看到这打扮,就猜出来赵枚的身份。
纷纷警惕起来,放下了手中的茶汤。
赵枚没工夫搭理他们,他一抬脚往前走,就有仆人为他搬来凳子和软垫,还有人送上瓜果,一应俱全。宗派弟子见到这纨绔作派,登时有些鄙夷地皱下眉。
……这……娇身惯养!
哪里有人去试炼几乎把家当都搬过来的,当陆源把阿狗抱过来放到赵枚手里头时,这份鄙夷更重了。
“你坐。”赵枚指着桌边的凳子,陆源依言坐下。
随后却没了动作。
陆源喝着茶水,顺着赵枚的视线注视到门边——赵枚似乎在注视什么东西,是等待吧?
陆源手里的茶越来越凉,这之后进来几名散修,还有其他家族的子弟。
看样子,赵枚只能是在等待试炼的主角,百剑门了。
百剑门是在一片风声里走进来的,一行有十余人,统一身着百剑门的袍子。
……陆冰凉。
领头的是陆冰凉。
披发青年穿一身灰袍,袍角绣有云纹,腰间系着一块碧色玉牌。从头到脚,陆源愣是没有跳出一点瑕疵来,整个人浑如山间清风,风间飘絮。
静。
陆源想,他看上去太静了,这份“静”来源于一种发自境界的淡然。
他听见倒抽气的声音,也是,这些人是头一次看到陆冰凉。陆源第一次看见陆冰凉的时候,也是被这气势给惊了。
神华内敛,莹莹如玉。
陆冰凉的视线慢慢寻梭,眼睛分明扫过众人的脸,也没有人会有被注视的感觉。最后他定住眼睛,看着其貌不扬的客栈老头。
他说话很短:“老丈?”
声音冰凉,慢慢咀嚼这几个字,仿佛牙齿舌尖都盘旋着寒气。
老头连忙迎过去,差小二招呼他们。陆冰凉身边一名黑衣弟子点点头,与他们把要求说了,再转过身和陆冰凉商量什么。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人在说。
“你看,已经有许多人来了,连赵家的人也来了……不过这是好事,正巧相互帮扶,大家倒也省心。陆师兄要不要我去招呼一声?”
这说话的黑衣弟子是百剑门内门一名新进的佼佼者,是陆冰凉的追随者之一。
实力够了自然不缺追随者。
陆冰凉摇摇头,“各有机缘。”
见陆冰凉没这打算,便继续处理住店的事情来。其他弟子也纷纷坐下,不过他们倒没有窃窃私语,他们看着陆冰凉。
陆冰凉没有说话他们也不能自顾自。
陆冰凉一人独坐一桌,坐姿端正,整个人仿佛一块墨石。
见众人坐下,陆冰凉神情冷淡。
随后他又说:“记得喂好马,早些歇息。”
他们似乎极怕陆冰凉,那黑衣弟子安排完事情,又回到了座位。黑衣弟子点了酒菜,把腰上的佩刀解下搁在桌面。
陆源又扭过视线去看赵枚,前世赵枚和陆冰凉可以说是深仇大恨,他倒是想看看现在赵枚是什么反应。
赵枚一动不动。
没有暴怒,没有激动,目光依然放在茶水上,似乎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察觉。
陆冰凉一行人说了些什么,就散开,各自回房去了。陆源隐约听见黑衣弟子说什么“煞池”“钥匙”之类的东西,煞池是雷云峡里一块凶险之地,至于钥匙,陆源便有些好奇了。
煞池是一块凶煞之气极浓的池子,在雷云峡深处,又险又偏。
可钥匙呢?什么钥匙。
是打开什么的钥匙么?
前世陆冰凉在雷云峡里头得了什么陆源不甚清楚,只知道是一件法器,实力也打磨得更加牢靠。可赵枚呢?陆源想起赵枚被算计丢了机缘,想到这,他不禁看一眼赵枚。
“你们都散了吧,好好休息,明日继续赶路。”赵枚道。
居然也忍得?
陆源把最后一口茶汤喝完,感到肚子满满当当,就又听见赵枚说:“你先把马喂好了。”
陆源只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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