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了一众仆从。
仆人们把废园清扫得干干净净,拔掉了丛生的杂草,之后又齐齐沉默着退去。
苏瑾之好似这才发现园中的那株花不见了,静默良久,才又回到屋子里。
谢景行不知道苏瑾之为何身带仙缘,也不知为何他明明能驱使众多仆从,偏偏要扮作穷书生的模样居住在这里,且平日里事必躬亲,处理一应杂物。
谢景行只知道苏瑾之就是那个能带自己离开的人。
如此便够了,他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既然之前能得到大道馈赠,说明这个世界能靠文章提升修为。
就是不知除了大道至言外,其他的文章有没有此等效果。
谢景行打算一试。
那株花不见了,苏瑾之却知道花灵还在这园中,想到那夜里自己看见的那张熟悉的面容,苏瑾之握着书的手一颤。
“苏兄,待此事了结,你我再叙。”
那日分别之时,那人对他如此说道,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苏瑾之起身推开窗户,月华落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双幽深的眼眸,那眼眸似乎被月光照得发亮。
他的目光停顿了一瞬,在原来那株花的位置,似乎有一个淡薄的影子,若隐若现。
苏瑾之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拿起书,静坐一夜,而那书一直停留在他先前看的那一页,丝毫没有被翻动。
随后他又出了门,回来后神色间带了一丝淡漠与威严,神色却又极为萧索。
他带回来了一把琴,琴身古朴,有一泅深色痕迹。
他对着琴,罕见地喝了酒,只一杯而已。
然后他似醉倒在琴上。
许久又爬起来,脸上没有一丝醉意,神情复归温润,只是那一丝威严未散。
谢景行听见了琴声。
这琴声和而不燥,润而不枯,正是一曲清角调。
谢景行左手一翻,掌心托着一管竹箫,放在嘴边吹响。
琴箫相和,平和的乐音如流云,如清风,如细雨,润泽万物,悠悠鸣响。
若以乐曲论人,角属木,又喻指万民,弹出这首曲子的苏瑾之心中想的是什么,谢景行生出了一点好奇心。
他本以为自己箫声不会被人听到,但苏瑾之却清楚地听到外面传来的箫声,这箫声与他的琴音相和,境界却有所不同。
忽而风雨骤起,本是秋夜,这雨该是泠泠秋雨,却出乎意料的柔和。
他没有再弹琴,而是听着这箫声,雨声,风声,眉眼慢慢温和下来,有着无尽包容之意。
这边琴声止息,谢景行的箫声却没有停止,他进入到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当中,已经摒弃了外物。
他听到万物的声音,然后是大道之音。
这大道之音十分柔和,却让人起不了亲近之心,反而是心生敬畏。
谢景行有敬畏,更多的是一种喜悦。
他早已明白自己是在渡情劫,若是渡不过,便是不停地轮回。
他心中却没有一点胆怯,他的情不在这世间任何一人身上。
他的情给了大道,如痴如醉,虽死不悔。
而大道又衍生出天地,演化出万物,所以他对万物都有情。
这本该是他所追求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但谢景行终归没有成仙成圣,他还是一介凡人,所以有自己的私情。
对于自己更为喜爱的人或事物,他会投注更多的情感。
这情无关情爱,却可以包含男女之情以外任何的情感。
之所以绝了情爱之心,是因为他明白,若自己有了心爱之人,便做不到爱世间万物,而不是只爱一人。
若将所有情爱之心都置于一人身上,便又免不了生出其他情,如亲情,如友情,直到将这一人置于大道之上。这样一来,又如何求道?
便只能舍弃大道,而从一人。
谢景行深知,他做不到,他爱大道甚于爱世间任何一人,所以一开始他就拔除了情丝。
尽管谢景行没有任何记忆,不记得拔除情丝的过程,却知道自己还有着七情六欲,却不会再对人生出男女之爱。
他先前只觉得自己身上有所欠缺,直到被大道之音提醒,才明白过来。
而大道也是他喜爱的事物,所以此时这一点喜悦更加明显。
不同于上一次的懵懂,他清楚地触及到了大道之音。
本来以他的境界是远远达不到这个地步的,此方天道却似乎格外“平易近人”,毫不吝啬自己的馈赠。
这让谢景行的感激之情更加深厚。
然后大道之音消失了,谢景行又听到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他听见苏瑾之的琴声变了调,此时弹的是商调。
琴声不复平和,风雨大作,就在这疾风骤雨中,谢景行却听见了细芽出土的声音。
他托起这盆花,这是他那日从最里面的房间里翻出的花,明明已经枯萎许久,此时却发了新芽。
谢景行细细感受那缕生机,然后将自己身上的青色木气分出一缕,喂养给它,那细芽便又壮实一一分。
他敏锐地觉察到了有人在看他,一抬眼,便见那个名叫“阿宁”的孤魂正直直的盯着这盆花,眼神清明了一瞬,似乎有些伤感,很快又变得懵懂。
以前谢景行只以为他是一缕孤魂,死后徘徊在这里不肯离去,又或者是同他一样被束缚在这里,而解开这一切的谜团正是那个“宁微”。
只是这里只有苏瑾之会来,若要知道“宁微”是谁,也只能问苏瑾之。
但除了他接受大道馈赠的那一瞬间,后来再相见,苏瑾之似乎还是看不见他。
再次接受大道馈赠的谢景行修为有了提升,比起刚出生之时只能用天生的灵觉,他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又增强了。
他也便能看出,阿宁并不是孤魂,而是生魂。
生魂离体,除非有大修为大境界,否则撑不了太久,他需得助阿宁离去。
生魂回归后再不会记得之前的事,因此谢景行便不吝于与他多说几句话。
先前谢景行以为阿宁是孤魂,不管如何,总是要总入轮回,这样与旁人牵扯终是不好,有了“宁微”这样深重的执念,不知何时才能消除执念,又何须再多一层纠葛?
注定从一开始就不能同路的人,谢景行会克制住自己,而对于可以相伴而行,却又可能在中途分别的人,谢景行不吝于与之相交,即使最后终会分离。
他日再见时,杯酒喜相逢。
想到此,谢景行便想起了苏瑾之。自己两次都是因为苏瑾之而得到大道馈赠,是否因为苏瑾之是天道眷顾之人?
想到这一层,谢景行对苏瑾之有些感激,却依然不想与他多加接触。
自己得了苏瑾之相助,便与他有了因果,而两次这般下来,因果更深。
他先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了结自己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因果,顺利离开此处,获得自由。
而不想因此把因果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更何况把自己的修为境界都系与他人始终不妥。
若苏瑾之的道与他的道不相悖,如今有缘同处,那么与之成为好友又有何不可?
但若相交,仅仅只能是因为苏瑾之,而不是因为其他。
谢景行如是想着,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挥笔写字。
他提笔写就一封书信,欲将之留给苏瑾之。
然而,这纸离开谢景行手指的一瞬间,便化作云烟消散。
以前,谢景行也试过各种方法与苏瑾之交谈,却发现自己写的东西能被大道感知,却无法被任何生灵看见。
就和谢景行自己一样,无法被任何人看见。
只除了阿宁,或许是因为他特殊的状态。
唯有大道降临的瞬间,谢景行才能被人看到。
只是先前吹箫的那次,来的太突然,谢景行来不及找到苏瑾之,如今他只能在苏瑾之面前想办法引得大道降临,才能让苏瑾之看见他。
那日之后,苏瑾之就时常弹那把琴,除了那次以外,再也没有谈过清角调和商调,而是一直弹奏清商调的一首乐曲。
琴声清越,如流风回雪,可以想见一人清高绝俗的身影。
只是弹琴之人是在借曲怀人,而并非他自己有遗世高蹈的情怀。
谢景行并没有以箫相和,而是有感而发,口吹闰宫调,如落花依草。
他没有超然万物,而是与万物和。
苏瑾之却没有听见这首曲子,或者说对于谢景行的箫声,他从来都没有听见。
上次离去之前,他明明看见了谢景行,这次前来,却仿佛谢景行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
苏瑾之生了病。
他前日不知去往何处,接连多日没有回到这处院落。
谢景行却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因为那把琴。
半月后,苏瑾之果然回来了。
他脚步沉重,面色苍白,眼眸却极亮,仿佛这座宅院里有什么吸引他归来一样。
他回到院落,就来到最后面那间屋子前,挖开了地面。
谢景行看着他挖到一个箱子,珍而重之的把箱子擦干净,随后颤抖着手把箱子打开,然后仿佛受到了很大打击,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然而,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现在却有了,苏瑾之落下一滴泪,那泪落到了箱子里。
谢景行没有哭过,他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
他甚至没有过悲伤,也许前生有过,但现在即使没有人能看见他,即使不能离开这里,他也只是有点惆怅而已。
更多的却是一种平和,亦或是悟道时的喜悦和感激之情。
在苏瑾之哭的时候,他脑中忽然想到不知是谁的话语:“谢景行,你从来都是笑着的,我不曾见你哭过。若是有朝一日你为人落泪,一定不要让我知道。”
谢景行神使鬼差的把手伸上去,那泪却透过了他的,落在他心间的那朵花上。
苏瑾之病倒了。
谢景行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房间里面。
谢景行便也顾不得什么,把他扶上床。
这时候苏瑾之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发现自己凭空睡到床上,也没有惊奇,而是喃喃道:“行之,行之。”
听到“行之”二字的时候,谢景行顿了顿。
然后他看着苏瑾之烧得嫣红的脸颊,试着在指尖凝聚一点灵气。
那灵气离体就散,根本无法进入苏瑾之的体内。
谢景行值得笨拙的打来水,一遍遍润湿,覆在苏瑾之的额头。
除此之外,无能为力。
这里没有药,他也没办法出去。
之后,谢景行沉思片刻,有了办法。
他先前栖身的那朵花灵气四溢,却能被看见,也能被触摸,自然也能为苏瑾之提供灵气。
这样想着,他的掌中便现出那朵花,白色的花朵缓缓在他掌心绽放,然后其中的一瓣颤了颤,落了下来。
谢景行将之送入苏瑾之口中,花瓣入口即化作一股精纯的灵气。
谢景行感到自己欠苏瑾之的因果少了些许,而他们两人之间却冥冥间有了联系。
迷蒙中,苏瑾之看到一朵雪白的花缓缓盛开在房间里,然后其中一瓣落了下来,落在他的口中。
轻柔的触感过后,苏瑾之便看到他眼前有一个人。
眉目清远,风姿秀逸。
然后苏瑾之便安心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眼前却空无一人。
苏瑾之明知是梦,却怅然若失。
然后他听到敲门声,苏瑾之心中隐隐有着期待和巨大的欣喜,推开了门。
便见白日高悬,日光下有一人青衣墨发,飘逸出尘,见他出来,便拱手见礼:“在下谢景行,字行之,见过苏兄。”
苏瑾之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副画面。春水汤汤,春草离离,杨柳树下午,那弱冠青年也是如此,面上含笑,举止洒落:“在下青州顾行之,见过苏兄。”
苏瑾之便也笑开,然后昏了过去。
那一口灵气治好了苏瑾之的伤,却恢复不了他大伤的元气,因此大悲大喜下,他又昏迷了。
那日他也不问谢景行的来历,极为自然的拉着谢景行进门。
这印证了谢景行的猜想,苏瑾之认得他,或者说认得他的样貌。
这也是为什么此地荒废许久,无人前来,苏瑾之却来此的原因。
但苏瑾之不说,他便也不问。
谢景行是安贫乐道的性子,最开始想要离开此处是因为心中那一点不安。
是的,他不安,记忆全失而又被安了一个花妖的身份,被禁锢在此处。
谢景行并不认为自己是花妖,也就想要去找寻真相。
但如今,连续两次触摸到大道后,他便不急了。
他的不安来自于对自我的认知,他想出去找寻的是“真我”。
如今他对“真我”有了较为清晰的感知,即使失忆了,没了自由,他还是他。
现在要急的是另一件事,“宁微”是谁?
他先前猜想“宁微”与这座宅子有关,带着阿宁转遍了这座宅子,阿宁却毫无触动,只在见到那盆枯萎的花发新芽的时候有了短暂的触动。
但那新芽生长过于艰难,谢景行的灵气也只是维持他的生机,使他不至于枯萎罢了。
而等阿宁自己醒来也是遥遥无期。
如此,只能尽快摸清宁微的身份,才可能得知阿宁的真正身份。
宁微的身份,只能问苏瑾之了。
明明两人并不如何熟悉,谢景行却直觉若是自己开口问,苏瑾之必然会回答他。
于是谢景行遵从本心,问道:“你可知宁微是谁?”
苏瑾之神色复杂:“你还记得宁微?”
谢景行摇头:“只是知道这个名字而已。”
苏瑾之避而不答:“那你可还记得我?”
苏瑾之终于还是挑破了这一层,谢景行道:“不记得了。”
随后他又加了一句:“我未必是你想的那个人。”
苏瑾之不答,看神情便知他对于谢景行是他想的那个人这件事极为笃定。
谢景行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真相,那只能自己去找真相了,便又问道:“你能否带我出去?”
苏瑾之问道:“你想离开这里却不能离开?”
谢景行点头,但并没有说出旁人都看不见自己这件事。
苏瑾之想是想到了什么,温声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带你出去。”
谢景行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便暂时放下此事。
苏瑾之待他十分亲厚,知道他爱书,便找来许多藏书,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琴。
但谢景行并不逾矩,只每日里看书。
他隐约知道这里的书与自己所知的那些道理并不完全相同,便认真汲取其中的精华。
看到得意处,他便挥笔写下一篇篇诗文。
自从谢景行与苏瑾之有了联系之后,苏瑾之便能看到他的诗文。
往往会有感而发,续上一两句。
就像此时,谢景行写下“翰林风骨无人见,青史册中笔自深。”
讲的是前朝翰林院中默默修史的一位翰林,其人文章笔力深厚,却白首案前,直到死后才为人得知。
而苏瑾之接道:“不若侍郎文似锦,上林苑里看花人。”
说的却是一位曾高中状元,却以文章献媚于上的侍郎。
翰林今史有载,侍郎却是本朝人物,谢景行对此知之甚少。只是,他看着苏瑾之眉目见的嘲讽,便知他续这两句是借古讽今。
两人都静默了一瞬,苏瑾之收敛了神色,对谢景行露出温和的笑意,道:“行之,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他拿出一张琴。
这张琴与苏瑾之弹的那张琴的形制一模一样,整体工艺却好上许多。
之前那把琴身是用寻常杉木制作的,且有些破损,弦也是新接的,虽说琴越老越好,那把琴的破损程度却已经影响到了弹奏。
而这张琴,谢景行目光一凝,便辨认出这琴年岁久远,不似新琴,以雷击木制成,饰以金徽玉轸。
所以,应当是那张琴仿的这张。
苏瑾之想把这琴送给他。
谢景行能看出这琴的珍贵程度,便问道:“此琴可是你所有?还是与人换来的?与我无妨?”
他并不想苏瑾之为了一张琴付出什么代价与人交换,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并不常弹琴,更喜吹箫。
苏瑾之神色有一丝僵硬,随后若无其事的道:“这张琴是我的,行之你只管弹便是,你以前……”
他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知道谢景行不喜他提起从前,便道:“我想听你弹琴,行之可愿满足我的心愿。”
话说到这种地步,谢景行便不再推辞,而是坐下,静心抚琴。
他不常弹琴,不代表不会弹琴,而是因为琴乃君子之器,效天地而感万物,与心相接。
谢景行总是无法弹出能传达自己心意的曲子,到后来便不再弹,而是以诗文代之。
诗文从口出为言,落于笔端为文。竹箫亦从口,以乐待言。
谢景行发觉自己又想一些超出自己现在阅历的事,便收回思绪。多想无益,且奏一曲。
乐从闰宫,正是那日他谱下的那首曲。
落花依草,清露未晞。
谢景行又进入往我的状态,他似看到眼前有繁花开落,又凋落在草丛中。一滴晨露自草叶上滚落,在朝霞映照下照出一个世界。
一曲未终,琴弦崩断,谢景行回过神。
苏瑾之见到自己送给谢景行的琴第一次弹便断了弦,只失落道:“又断了。行之,我一定会为你找到一张你能用的琴。”
显然这琴并不是第一次断。
苏瑾之在不经意间又露出缅怀的神色,谢景行知道他又在想一个叫做“行之”的人,心里有些失落。
仅仅有些失落而已,他一早便知苏瑾之待他亲厚不过是因为旁人,即使苏瑾之笃定那就是他,谢景行反驳无用,却也知晓那不是他。
只是可惜,他与苏瑾之终归做不成好友了。他欲与苏瑾之为友,苏瑾之却只能看到另外一个人。
一开始就不同路,谢景行便不会沉溺其中。
虽不能为友,但苏瑾之对他有两次恩惠,且苏瑾之答应带他离开这里,谢景行便心存感激,对他始终态度亲和,即使苏瑾之一直如此,也没有被冒犯的意思。
毕竟就算苏瑾之真正要善待的人不是他,此时经受这些的却还是他谢景行。
但当日后因果消解,恩惠偿还,便是分别之日。那时谢景行身无所系,便能随心而往,追寻大道。
那把琴谢景行再没见到,苏瑾之又与他谈论起了诗文。
待那些藏书被谢景行看尽后,也到了年关。
年关以至,苏瑾之却还未离开。
他与谢景行雪中用炉而坐,庭中梅开正好。
苏瑾之欲折梅赠与谢景行,谢景行却不想见梅花不落枝头,而谢于掌中,便又幻术变出一枝梅花,笑道:“不如让我赠你。”
这梅花虽是幻术,却有真花一样的触感和香味。
苏瑾之结果,慢慢说道:“那我也赠你一样东西。”
他回到屋中,再来到庭院的时候的手里拿着一本书,说道:“这是你……”
他咽回未竟之语,转而说道:“这是我的挚友留下的,应当于你有益。”
这本书十分眼熟,正是谢景行第一次悟道时看的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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