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光线昏暗, 还有一股霉味, 人群闹哄哄的, 有人在哭, 有人叹气, 众生百态,令人唏嘘。
这种环境下, 人的情绪很容易被影响。
江雨兰就是在这个时候,冲到三个孩子跟前质问他们的, 语气那叫一个嚣张。
蜚蜚本就难受, 闻言,更往阿瑾身边凑了凑,没有回答, 阿瑾则直接无视了她,当这个碍眼的东西不存在。
只阿森蔑了她一眼,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三个孩子的排斥让江雨兰面色很挂不住,语气更不好地问:“问你们呢,为什么不说话?”
“我们回自己家, 还要跟你报备?”阿森冷哼道,“管的倒宽啊你。”
江雨兰忍着怒气, 换个方式问:“那我家小花呢?你们回来避难,没有把他带回来?”
“谁说我们是回来避难的?”阿森觉得这个人思路真是奇怪, “我们明明是回来通知你们避难的!要说避难,有比书院还安全的地方吗?你不领情就算了,这是什么态度?”
江雨兰一副听了笑话的表情:“领情?你几岁啊就学别人逞英雄?”
“不是最好。”她说,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要是真生死攸关,你们却把他丢下,我定然不饶你们。”
“你!……”阿森要和她理论,让宁大夫拦住了。
他们的对话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种时候,内讧是最可怕的,足以摧毁这些人。
“真到了生死攸关,也是各自保命。”宁大夫说,“都是邻居,少说两句罢。”
里正夫人也出来劝道:“是啊,这次还多亏了阿木他们兄妹几个呢,不然,也想不出要来这里避难。雨兰你凶孩子干什么?”
“我也是关心,有些情急罢了。”江雨兰假笑道,“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说着,瞪了阿森他们一眼,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听见他们的争执,张氏和大伯母才知道几个孩子回来了,忙喊他们:“阿森,蜚蜚,来这儿。”
他们三个和宁大夫靠近山洞口,在人群最外层,而大伯母她们在更深的地方,或许她们觉得越往里,安全感越足,齐齐招手让他们过去。
自从分家后,几家见面的次数就没那么多了。
虽然之前总是闹矛盾,但现在这种情况下,碰在一起,怎么还是要比其他邻里之间跟亲近一些。
大伯母家的两个孩子在书院没回来,眼下就帮忙带四叔家的小虎,三婶则带着三个孩子。
胖墩和胖丫都长大了一些,抽条儿之后,看着没以前那么胖了,胖虎还小,今年不过三岁,需要人抱着。
“过去吗?”阿森问宁大夫,“里面是不是会好些?”
宁大夫觉得他应该是想过去的,便说:“那就去罢,正好你们还能说说话。”
她们都是女眷,宁大夫不太方便过去,就暂时和三个孩子分开坐。
阿瑾本来不想过去的,架不住宁大夫一直赶他,加上蜚蜚也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显然是想和他在一块儿,便跟着过去了。
“莫怕。”张氏安抚着他们,“山洞隐蔽,他们上不来的。”
蜚蜚点点头,故作轻松的对阿嬷和大伯母说了些关于哥哥姐姐在书院的事儿。
大伯母家的两个孩子都大了,不常与家人说这些,她便无从得知。蜚蜚又专门挑些有趣的和她讲,她听了自然觉得十分高兴。
天马上就要黑了,孩子们没有吃晚饭,宁大夫家干粮又不多,走的时候光想着带钱,没有带吃的。
别人现在都开始拿出带来的干粮分着吃,孩子们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他们现在并不是很饿,只是觉得有些担心。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不过,既然流寇已经派人踩了点,又堵了路,并扬言要杀光他们,就说明会尽快动手,很有可能今晚来袭。
“来,大伯母带了些吃的,你们先分一分。”大伯母将手里的二合面饼子递给他们,“出来的匆忙,先将就着吃点儿。”
孩子们连连摆手说自己不饿:“还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呢。”阿森小声提醒大伯母,“先省着,等饿了的时候再吃。”
大伯母身上背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钱财、贵重物品还有吃的。
听见他这样说,掰饼子的动作顿了顿。
阿嬷近来身体不好,大伯、三叔、四叔现在又都在外面,她心里焦急的很:“什么意思啊,今晚不一定来吗?”
若真的拖个几天都不来,难道要在山洞里待个几天?大伯母面色有些难看。
如果可以,当然是不来为好,但是出去的路被堵了,他们粮食运不出去,只能靠行走,如果对方在路上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出去逃命是肯定不敢的,只能等人来救,也不知道出去报信的那个人现在到哪儿了。
“留着总不会是坏处。”阿森道,“先平安度过今夜罢。”
他这话,倒叫许多人食不下咽。
大伯母也吃不下去了,默默祈祷着官兵能快些来支援、此事尽快过去。
吃完东西,又小声说了会儿话,黑灯瞎火的,人就开始犯困,三三两两的偎在一起打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下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伴随着巨大的轰鸣,狠狠敲响悬在众人头顶的警钟。
“什么声音?”大伙儿都被惊醒了。
流寇、流寇打进村子了?
村民们面露惊恐的与家人相互依偎着,挤在一起念念有词。
山洞里皆是老弱妇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正在山下做陷阱,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自然都很着急。
蜚蜚也不能免俗,却只能窝在三哥怀里,绞尽脑汁地回想当年他们的藏身之处。
而就在刚刚那阵轰鸣声响起来的时候,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群人也像现在这样挤在一起,哭泣着、祈祷着,仿佛正面临着某种严峻的危机。
画面里,他们所在的地方也类似这样的拱洞,但周围十分平滑,还能听到水滴滴落的空灵声。
“是暗道。”蜚蜚突然想起来了,“当初藏身的地方,是花江旁边的暗道!”
“你在说什么?”阿森刚睡醒,有些迷迷糊糊的,“什么暗道?”
眼下,众人已在山洞之中,若此时下山去找暗道,目标反而更大,就算跟他们说了,估计也不会听从。
只能祈祷着那些人不会想到这个地方。
山下的叫喊声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村子便陷入了平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短促得让人害怕。
霎时间,山洞里议论纷纷,哭声一片。
刚才听到声音的时候觉得害怕,听不到声音反而更加害怕。
“咱们不能这样,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有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爷,忍无可忍地说,“不如我们全都出去,和他们拼了!”
大伙儿自然不敢出去,只当他是说一说罢了。
“先不要着急。”阿森站出来说,“山上地形方便我们藏匿,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众人上山时都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带着了,若流寇发现他们早有准备,必然会进行搜捕。
但流寇不敢在这里待太久,天亮之前一定会离开。
贼人一走,他们就安全了。
众人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忿忿不平的说了些什么,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冲动行事。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不一会儿,山洞外不远处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有人搜上了山!
糟了。
蜚蜚害怕的往三哥怀里躲了躲,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们这里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要怎么和那些亡命之徒争斗?
众人也都听见了,一时更加害怕,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难以控制。
“大家不要慌。”宁大夫不得不开口,安抚他们,“把火把灭了,山洞里这么黑,他们不一定能找到这儿。”
众人安静了两秒,随即又乱了起来,哭的,着急的,求神拜佛的,乱得如同一锅粥。
眼下没有个主心骨儿,办法没少跟他们说,结果这些人就光知道在那儿害怕,根本不听。
阿瑾便站了起来,扬声说道:“刚刚是谁说要跟他们拼了的?”
“我,怎么了?”那老头子愤愤不平的语气,显然不甘心在这个地方憋屈地躲着。
阿瑾便趁着和他说话,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众人:“就跟他们拼——即使他们找到这儿,也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
“山洞内地形狭小,他们要过来,最多两人一排,若打起来,根本拉不开架势。”
众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纷纷止了哭声,听他说。
“上山的时候,我看见你们有人带了农具。”阿瑾说,“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人敢找过来,千万不要害怕!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他们平时连杀鸡都不敢,更别说杀人了。
阿瑾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如果不拿话激励他们,而任由他们这样哭下去的话,如果真的有人上来,那他们必死无疑!
“好!”先前那老头率先应和起来,“这些恶心的宵小,竟然打我们花江村的主意,也不问问老子答不答应。”
有他这样的话,众人顿时觉得有了些希望,暗暗幻想起等会儿要怎么暴揍他们一顿。
“就听这位小兄弟的。”那老头说道,“你们都先准备准备,把农具拿在手上,届时如果真的有人敢来,闭着眼睛砍就是了。”
他说的十分豪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众人都被他激昂的情绪所影响,纷纷说道:“不错,今日就算要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趁着士气高昂,赶紧将他们分配到指定位置。
年轻的妇人举起农具守在最外层,康健的老人在第二层,孩子、孕妇、年迈的老人在最里面。
宁大夫年纪大了,本想在第二层,反被热血的村民挤到了最里面。
火把熄灭,一片漆黑之下,能明显看到有一伙人正举着火把,目标明确的朝他们走过来。
“怎么回事?”有人提出疑惑,众人手上动作也有了犹豫,“难道是自己人,否则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没有人回答,因为那帮人很快就要到了!
大伙儿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盯着的洞口,攥紧手里的农具。
因为他们知道,必须要趁其不备,将其击退,否则,一群穷凶极恶的流寇拥上来,那还不等于狼入羊群?
蜚蜚被三哥紧紧搂着,阿嬷和阿瑾挡在他们前面,所有人都十分严肃。
“在这儿吗?就是这儿?”外面渐渐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乌漆嘛黑的,里面真的有人?”
众人一听,顿时乱了套,这显然是有人带路啊!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带路那人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
脚步声从洞口传了过来。
带路那人似乎极为笃定,步伐稳健地往里走。
蜚蜚被三哥搂着,隐约觉得那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慢。
火把昏黄的光摇摇晃晃,映出一个人影来,他走得气定神闲,似乎并不知道里面有一群人高举着农具,就耐心的等着他进来。
——只要他敢靠近,便一通乱砍,取他狗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江雨兰突然觉得脖子有点痒,下意识伸手一摸,猝不及防的,她摸到了一只灰老鼠……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山洞深处传来。
拿着火把靠近的人影突然一顿,随即,外面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人在里面!”男人激动的语气响起,狂喜着,“冲啊!”
江雨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登时如遭雷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十几个带着刀具的男人冲了进来。
“杀啊!”妇人们举着农具,闭着眼睛一通乱打,嚷嚷着,“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可她们既害怕,力气又小,再加上失了先机,早已无法挽回。
不想死的,只能束手就擒。
流寇的真正目的是钱,并不想背上人命。所以只打伤了几个人,缴了他们的农具,便没有继续了。
-
半个时辰后。
全村的人都被绑着,集体控制在了花江边的场上,紧挨着江家宗祠。
“识相的,都把钱给我交出来。”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说着。
蜚蜚听到有人喊他二当家。
他身后还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狐裘衣裳,蓄着胡子,眉宇间满是戾气。
那是他们的大当家,与刀疤脸的二当家是亲兄弟。
“刚刚在山洞你们没搜?”大当家哈哈大笑,“这花江村,果然肥的很。”
刀疤脸的二当家便说:“上面乌漆嘛黑的,防止有遗漏,就先将他们带下来了。”
刚刚在山洞里虽说没有闹出人命,但是也伤了几名流寇。
二当家的脸上就青了一块,他嫌丢人就没有说。只大声命人搜村民的包裹,一时间,场上尽是金石碰撞之声,和村民被抢夺钱财时无助的哭声。
“不行啊!这是我的棺材本儿啊,你们不能拿走。”不少的人都在哭求,“给条活路吧,求求你们了。”
然而那些人却铁石心肠,不仅将他们一脚踹开,而且还要笑话他们。
大伙儿早就觉得忍无可忍,眼睛都要瞪出血来了,可是整个村子的人都被被困在这儿,根本就没办法反抗。
主要还是怕他们杀人。
蜚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开始打量——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了,唯独不见她的两个双胞胎哥哥!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蜚蜚看着一旁的四叔,想要打听哥哥的下落。
但是那些流寇实在太可怕了,不停在他们旁边绕来绕去。说话都是用吼的,她根本就不敢说话。
“大当家,都收齐了。”有人过来禀报,“挨家挨户也都掏空了,找到了许多的粮食,起码够兄弟们吃一年的。”
“好!”大当家十分高兴,“尽快把粮食装完,咱们就走。”
那人又说:“是。不过,先前村民为了方便储存,粮食都放在了粮囤子里,兄弟们正在装袋,恐怕要花些时间。”
大当家看看夜空的星星:“无妨,夜长着呢。”
“那我让兄弟们快点儿。”说着,那人走到一旁,让推着平板车的人动作快些。
他声音很不好听,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应该是处在倒仓的阶段。
蜚蜚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
刚刚就是他带着流寇去山洞的。
山上很黑,她没有看清这人的长相,眼下四处都是火把,对方又离她并不远,虽背对着她,但能看到那个人并不是很高,身形也瘦,似乎还没有长开。
孩子?蜚蜚觉得奇怪,不禁多看两眼。
而就在她感到疑惑的时候,身旁的四叔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紧接着,无比震惊的对着那人说:“大虎?”
大、大虎?
蜚蜚也吓到了。
甚至忘记了哭,猛地从哥哥的怀里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他。
难怪她会觉得这么熟悉,原来那个人,竟然是失踪了一年多的大虎!
他还那么小,怎么会跟这帮贼人混在一起?
“大虎,你怎么会在这儿?”四叔又气又怒,百感交集地说道,“你娘呢?她把你带走,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吗?”
大虎听了,顿时悠然地转了过来,与江敬全对视着,似乎是想让他看的更清楚些。
一年多没见,他比之前长高了不少,但眉宇间尽是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阴沉。
他笑着,望向人群中被绑着、跪在那里的父亲,眼中尽是报复的快意。
“我娘?”大虎冷笑了一声,“什么叫我娘带我走?爹你忘了?明明是你把我跟我娘赶走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要问你!”
村民们也没有想到流寇里竟然有自己村里的孩子,顿时都发怒了,指责着江敬全,找他要个说法。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而那些流寇注意到了情况,便玩味的看着冷漠的大虎。
“虎子,这怎么回事?”大当家看好戏一般,笑盈;、盈地说,“初见时,只有你们孤儿寡母的,以为你爹早就死了。怎么?还活着啊?”
江敬全满脸的不敢相信和后悔。
他知道大儿子将来可能会过得不太好,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堕落成这样!
与流寇为伍,甚至伙同贼人洗劫自己的家乡——他究竟有多恨他们,才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大虎却丝毫不以为然,回身,向大当家一拱手,恭敬地说道:“不瞒大当家,我这个爹视我如仇敌,是死是活,对我而言并无区别。”
“没有区别?”二当家在旁大笑起来,自以为很幽默的说道,“那不如杀了罢。”
蜚蜚一僵,下意识去抓四叔的袖子。
四叔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望着大虎,泪流满面:“你今年才多大?为了报复你亲爹,把自己一生都搭上!我的确没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大虎似受了侮辱一般,猛地回头怒视着他。
“把村民都放了。”江敬全道,“如果你要报复我,那你就冲我来,让他们杀了我!”
二当家戏谑地看着他,说道:“他不过就是个小喽喽,你为难他有什么用?你想逞英雄、救村民,你得求咱们大哥,大哥开心了,说不定就让你如愿以偿。”
他明明是在侮辱江敬武。
大虎却恭维他说:“多谢二当家给机会。”
“小事儿。”二当家摆摆手,“这个地方是你推荐的,山洞的人,也是你带着我们去找的,此次能有这么大的收获,该给你记头功。”
大当家也说:“不错,此次行动如此圆满,全靠你啊虎子。”
难怪!村民们俱都怒瞪着大虎和江敬全。
若没有大虎,他们绝对不会被发现,所以,现在的局面,都是大虎造成的。这笔账,自然也要算在江敬全他们一大家子头上!
“你想要什么奖赏?”大当家还在夸奖大虎,“只要是大哥能力范围之内的,都能满足你。”
大虎笑了笑,望着江敬全,用一副亲近的口吻说:“对了爹,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除了你,二伯的功劳也不小。但我找了一圈,怎么没有找到他呀?”
他的视线在村民的身上来回逡巡着,村民们赶紧低下头,生怕与他的眼神对视上。
这个小子简直就跟恶鬼一样,连自己的亲人都下得去手!
“实在是太奇怪了,不仅二伯、二伯母找不到,连哥哥都不在。”说话间,他看到了阿森和蜚蜚,忙说道,“诶?弟弟妹妹在?太好了!来,把他们带上来。”
说完,笑容消失,眼神陡然变得阴郁起来。
他这样的表现,大当家和二当家自然都知道,他这分明是要寻仇。
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小子狠得令人心惊。
眼下他才十几岁,心性就如此可怖,睚眦必报、阴险毒辣,对待亲人都这样,对待旁人,恐怕更不会手软。
“放开我,放开我妹妹!”阿森被人拎着,见流寇要抓蜚蜚,顿时大嚷,“大虎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冲我来。”
蜚蜚吓哭了,泪眼朦胧地与紧紧拉着她的阿瑾对视着,既难过,又舍不得。
她已经改变了这么多,难道还是要死在这里吗?
“放开孩子!”宁大夫与抱着蜚蜚的流寇争执推搡,却被那人一脚踹开,躺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起来。
“宁大夫!”阿森两边都顾及不得,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无比狂躁,恨不得冲上去把大虎撕碎,“大虎,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做?”
大虎却说:“你们确实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看你们不爽罢了。其实,我真正恨的人是江敬全,可我又不能弑父,就只好委屈委屈你们,替我消消气。”
“你们不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大虎直拍着心口说,“你们家那个大房子,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是真漂亮啊,我做梦都能梦见。”
说着,又叫来两个人:“两位大哥,帮个忙——去把他们家房子烧了。”
轻飘飘的语气,好似是让他们帮忙买两斤大白菜。
“行是行,但咱们找不到在哪儿。”大当家刚刚既然说了赏他,那两人就给他这个面子,“你给指个路。”
大虎一指他们家的方向:“就是那间黑瓦白墙,门口有两尊石狮子的。”
“行。”两人一抱拳,走了。
而此时,蜚蜚和阿森也被他们带到了大虎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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