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的笑容浮现在脑海当中, 蜚蜚心里难受得厉害。
又看了看火光的方向, 确定那些人影穿着官兵的衣裳, 又正在朝他们靠近, 心下稍定。
“官兵不可能来的这么晚, 应该是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埋伏在各处。”蜚蜚说, “阿瑾方才说的地方,是山神庙。”
想了想, 又道, “先前大虎让两个人过去放火,说明那儿人并不多,他提出要去山神庙, 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脱身的法子。”
阿森连忙点头:“那你去找他,我带官兵到场上去救宁大夫。”
“好。”蜚蜚说道,“大哥和二哥应该在暗处谋划,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和他们接应上, 把情况告诉他们再说。宁大夫那儿人多,你们要小心。”
阿森自然同意, 却不放心妹妹,抱着她, 一遍一遍地确认:“你真的可以吗?”
“不用担心。”蜚蜚心道,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根本就不怕。
最多, 是觉得遗憾。
但能重来一次,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她应该知足,也必须要勇敢。
“走了。”说着,与阿森分开两路,迎着夜色,跑向自家的方向。
阿瑾让她走的时候,悄悄同她说了“山神庙”三个字,她下意识就想起了家门口那一尊慈眉善目的山神像。
山神像外表已经风化了,型却不散,乍一看,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若想求证,势必要将山神像凿开,多少会耽误些时间,她便可以趁机将阿瑾带出来。
不得不说,阿瑾真的很聪明。
冲着火光的方向一路狂奔,路过阿嬷家里,特意进去寻了把菜刀握着。
老式菜刀很重,她要两只手拿才行。
火光照亮了山脚下的景象,担心中途暴露,蜚蜚打算从家后面绕过去。
路上她想过了,大当家贪财,又怕死,应该会亲自去找,他其实很好对付,主要是大虎那个败类,油盐不进。
所以,只要避开大虎,跑掉应该不难。
但等她靠近的时候她才发现,大虎并没有来,山神庙钱只有大当家和另一个面生的喽啰,以及被大虎派来放火的两个人。
而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家房子没着火,被烧的是江小花家!
因为他们先前想刻佛珠去卖,所以门前堆了很多木材,那两个贼应该没有找到油之类的东西,就只把外面的木材点燃了。
正门是锁着的,此时,大火正从外往里熊熊燃烧!
不过,两家挨得近,山脚下风又大,根本要不了多久,火就会蔓延到他们家去。
“这破神像可真重!大哥,两万两黄金,不会真在这里罢?”喽啰激动地说道,“那咱们可就发财了!”
大当家也气喘吁吁的:“别废话,赶紧抬下来!”
几人正忙活着要将神像抬走,隔壁大火燃烧的声音传来,遮掩了蜚蜚走路的声音。
好不容易才把神像抬下来,几人在山神庙门口扶着腰歇气儿。
那两个放火的喽啰看看蔓延的火势,还说了句:“大哥,这火要不要处理一下,马上烧到隔壁了。”
蜚蜚:“……”
“处理个屁,你忘了自己现在是干嘛的了?”另一个喽啰上去就是一脚,“你是山贼!是土匪!两家一起烧了又怎样?”
“闭嘴!”大当家不耐放地说道,“不行,太重了,你们三个,赶紧找东西来把它砸了。”
靠近火源,四周非常热,加上累,几人俱是满身大汗,但山神像实在是太重了,他们四个根本就抬不走。
“刚刚不是试过了吗?”喽啰们退缩,“也没有大锤子,刚刚用剑用刀都撼动不了分毫。”
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想把它抬走。
“小子,里面到底有没有黄金?”大当家拎着阿瑾的衣领,“这个神像根本就没有打开,你的黄金是哪里来的?”
阿瑾丝毫不慌:“庙里捡的。这座山神像先前所在的庙,乃是皇室所建,里面若没点好东西,何必费那么大的劲,给它镀成这样?”
“有道理啊,大哥。”喽啰忙说,“不然,我去喊几个兄弟过来?”
大当家思考片刻,给他们派任务:“你去叫兄弟们过来,”指着另外两个人,“你俩,随便用什么方法,赶紧打开,刨个口子也行。”
费劲吧啦地抬回去,里面若没东西,他丢不起那个人。
三人连忙称是,各自散去了。
大当家便将阿瑾放开,故作亲近地理了理他的衣服,威胁道:“那个老头还在我们兄弟手里,你应该不会丢下他不管的罢?”
“大当家放心,尽管验看。”阿瑾自己整理一下衣服,似乎丝毫不在意,“我也跑不掉,不是吗?”
他一向少年老成,板着张脸,很少有情绪波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尤带几分嘲弄。
火光将他的脸映的通红,眼神却格外亮,似乎有星辰坠落其中。
大当家看得心惊,直道见鬼。
——这花江村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还是赶紧抢了钱就走罢,不然,他怕有钱没命花!
“你知道就好。”警告地看了他会儿,见他不像是会逃跑的样子,这才转过身去,仔细打量着斑驳的山神像。
那两个喽啰想了半天的法子,最后,跑到火源处,将暴露在火堆外面的石狮子给运了过来。其中一个人的衣摆还被火舌给燎了。
吓得他在原地跳了半天。
大当家看他们那么蠢,气得跳脚,大声斥骂着他们,没有注意身后的阿瑾。
就是这个时候,蜚蜚突然从山神庙侧面冲了出来,拉上阿瑾就跑!
“快!”边跑边说,“援兵来了,咱们赶紧过去和他们汇合。”
阿瑾愣住了,看看拽着他手腕的小手,又看看面前飞扬的发丝,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人是蜚蜚。
真的是蜚蜚?不是从天而降的仙人?!
她、怎么会一个人跑过来救他?不要命了吗?
满肚子的话想要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般,眼眶红了,呼吸急促,除了跟着她疯跑,什么都不记得。
“小杂种,你敢唬我!”大当家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他们身后遥遥传来,“让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他还没有说完,两个喽啰就尖叫了起来:“大当家,快看啊,黄金!真的有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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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头跑了不知道多久,几乎脱力,两人才停下来。
跌坐在地上,蜚蜚放下菜刀,艰难道:“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阿瑾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还不停咳嗽,他身体不好,能跑成这样已是超常发挥。
歇了好一会儿,阿瑾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是让你躲起来吗?”
“我躲了啊。”蜚蜚不想让他担心,故意说,“看见援兵,我才来找你的。”
阿瑾将她拽起来:“援兵?来了多少?”
“具体不清楚。”蜚蜚重新捡起菜刀,拉着他往花江的方向去,“看人影似乎又不少,这些人跑不了的。”
边走,边将她的发现跟阿瑾说了。
“山上也有,大当家和那几个毛贼跑不掉的。”加快了脚步,有些忧心,“宁大夫还在他们手里,他受伤了,我们得赶紧救他出来。”
阿瑾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两人来到花江边上,像先前那样,在旁边的院墙后面观察着情况。
二当家和大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场上还时不时有人推着粮食走过。
宁大夫在角落里坐着,时不时咳嗽两声,几个喽啰在盯着他,大虎焦灼的拿着刀走来走去。
场上灯火通明,人多,看得又紧,根本就没办法悄悄近身。
“怎么办?”蜚蜚小声问阿瑾。
阿瑾正想回答,身后突然伸过来两只手,捂着他们的嘴巴,将两人拖到了黑暗里!
“唔!”蜚蜚吓了一大跳,阿瑾神色也变了。
耳边却传来声音:“别怕,是大哥。”
两人:“……”
一回头,发现不止大哥在场,二哥、三哥、阿柔都在,赵县令也来了,正紧紧盯着场上的贼寇。
阿木手里拿着一把弓,松开他们之后,就到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搭弓瞄准了二当家。
蜚蜚和阿瑾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这么多人,抓几个贼寇不难,难的是怎么把宁大夫救出来。
“他们大当家和几个喽啰在山神庙,把他们抓过来换。”阿瑾提议道,“他是二当家的亲哥哥,不会看着他死的。”
赵县令连忙吩咐下去。
这个时候,被大当家派来叫人的喽啰出现在了场上,与二当家说了什么。
二当家大喜过望,笑着指了几个流寇,场上人立马少了一半。赵县令朝手下人挥挥手,有人带着十几个官兵离开,去拦截被派上山的流寇。
场上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赵县令有些急了,让手下们做好准备。
阿柔却还想再等等,至少要让他们把大当家带过来,他们才有筹码,才能确保宁大夫的安全。
这次来的官兵有很多,不止西营县的人,还有附近几个县的人都过来支援了,势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天快亮了,再这么等下去,他们就该有所怀疑了。”赵县令安抚她,“我们人多,他们跑不掉的,你先带弟弟妹妹离开,免得误伤。”
正说着,先前被派去放火的喽啰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糟了!”赵县令脸色一变,连忙道,“上!”
一声令下,官兵们齐齐冲了上去,先是将那名喽啰抓住,而后冲进场内,与他们缠斗。
“都给我住手!”变故陡生,二当家飞速抓起了宁大夫,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不然,我便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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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们果然有所顾忌,加快速度将其余几人控制起来,纷纷住了手。
大虎连忙退到二当家身边,两人挟持着宁大夫,穷凶极恶地望着众官兵。
赵县令也毫不示弱,让人将抓住的流寇控制住,挨个在前面跪成一排,加上刚刚放火的喽啰,共有七个人。
另有几个人举着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与二当家对峙着。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识相的就放人。”赵县令道,“念你们没闹出过人命,本官可以网开一面。但你若执迷不悟,可莫要怪律法森严!”
二当家脸色变了,牙差点儿咬碎。
“救救我们!二当家,大当家也被捕了,”放火的喽啰哭着说道,“咱们完了!”
他本来就是来报信的,若不是他突然到场,赵县令多少还能再等等,他一出现,若让贼寇们有了准备,再想奇袭,就没那么容易了。
“还不束手就擒!”赵县令威严道。
大虎却说:“别听他啰嗦,咱们犯下这样的罪,左右是个死,能拉上个垫背的,不亏!”
二当家被他说动,根本不理赵县令的劝说,狞笑了一声,挑衅地望着他们。
“你们官家人,除了会假惺惺,还会干什么?”二当家狠狠打了宁大夫一拳,“我就赌你们根本不敢杀俘虏。”
宁大夫神情十分痛苦,阿柔和蜚蜚再也忍不住了,起身便冲了过去,阿瑾紧跟其后。
“诶?你们回来!”阿林焦急,想要阻止他们,已经来不及了,三人来到场上,恨不得过去换他下来。
他年纪大了,又受了伤,再折腾下去,会撑不住的!
“放开他。”阿柔愤怒地说道,“好歹你也是二当家,竟然挟持一个老人,还要不要脸?”
见他们过来,宁大夫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随即,却被担忧和为难取代。
他深深望着这些孩子,似乎是想牢牢记住他们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一般。
几个孩子立马难过了起来,焦急地回望着他。
“要脸干什么?”二当家笑道,“我要命!管他是老人还是什么,管用就行。”
他就是和二皮脸,根本没什么好说的,阿柔便又去说大虎:“大虎,你真的要一错到底吗?有本事你冲我们来!”
“错?”大虎嚷道,“你们三番五次害我,让我无处可去、无家可依。我没早点杀了你们,才是最大的错!”
“别和他啰嗦,他没救了。”阿瑾说道,“你们想走是罢?人留下,我让你们走。”
闻言,宁大夫却说道:“我怂了一辈子,不想临死了,还要让你们几个孩子来保护,丢人呐!一大把年纪了,好歹让我英勇一回。”
“死在山贼手里很英勇吗?”阿瑾不知道是气还是怕,浑身都在颤抖,“你若就这样死了,我连纸都不会给你烧!”
宁大夫见他这样,反倒笑出了声:“人各有命,该我命中有此一劫。”
不是的。
阿瑾心里清楚,若不是因为他,贼寇不会抓宁大夫做人质。
他会在茅草屋安度,或者跟那些村民一样,找个地方藏起来,根本不必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见他的脸色,宁大夫便知道他的想法,疼惜地望着他,说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我以为你能看开呢。”
没错,亲人离世的场面,他遭遇过很多次了,理应看开才是。
然而,人就是人。
当一个生命在眼前消失的时候,远远不是再也见不到他那么简单。
他永远看不开,也不想看开。
阿瑾攥进手里的小刀,目光坚定地望着二当家:“最后一次机会,放了他,就让你们走。不然,我让你们和他一起死。”
二当家怪笑一声:“当我跟你一般年纪吗?放了他,我才真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了让你别管我。”宁大夫似乎觉得好笑,嘲讽二当家,“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药渣吗?竟然拿我去威胁官家人,我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可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二当家却笃定官家人不会看他死,因为他们最是爱惜羽毛。日后若有人以此做文章,说赵县令草菅人命,保管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有人质在手,他便不会有事。
何况他早就看出来了,这老头儿在其他人那里或许真没什么分量,可对着几个孩子来说,却比亲人更亲。
“废话少说。”二当家押着宁大夫,后撤几步,同赵县令谈条件,“准备车马,让我出城,我便放了他。”
赵县令不说话。
“快!”二当家发着狠,割伤了宁大夫的脖颈,血流了出来。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赵县令也不忍心。
——当初若不是来找他,就没有阿柔只好他老娘病的那一出,他还是念宁大夫的恩的。
但是,这么多人都看着,他岂能让区区一个山贼给威胁住?
正觉得两难之时,旁边的阿柔突然爆喝道:“你他娘的想都不要想!”
说着,“唰”地拔开旁边官兵的刀,红着眼睛,毫不留情地砍向近旁一名流寇的胳膊!
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和流寇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彻夜空。
二当家的脸色变了。
阿柔拿刀指着他,努力不让人听出她的哽咽:“你放不放?不放,我便一个个砍过去——你敢动他一下,我便数倍还你!”
被俘的流寇一听,纷纷祈求道:“二当家,救命啊二当家!”
他们原本都是附近受灾的村民,根本连杀鸡都不敢,自然也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况。
闻言,除了求饶,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当家眯了眯眼睛,随即却说:“他们?一帮废物而已,你要杀便杀!想用他们来威胁我,你还嫩了点儿。”
说着,挟持着宁大夫,要离开:“老东西,老实点儿,走!”
就在他转身的时刻,一支羽箭,雷霆万钧地从隐蔽处急射而来,穿云破雾,直直钉在二当家右肩处!
“啊!——”
二当家痛呼一声,右手脱力,刀落在了地上,瞬间失去了对宁大夫的控制。
千钧一发的时刻,早有准备的官兵和孩子们迅猛地冲了上去。
大虎脸色剧变,下意识要抓宁大夫做保命符。
不料,刚一出手,手心就让另一只羽箭给射了个对穿!
钻心的疼痛传到四肢百骸,大虎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狰狞着脸,极度不甘心地挥刀,对着宁大夫就砍!
“不要!——”阿柔大喊着。
她和阿瑾离宁大夫只有一步之遥,大虎的刀却落在了他的脑袋顶上,下一刻便会劈向他!
场上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每一处的细节和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阿柔的眼里终于滚落下来,刀锋闪着寒光,在她湿润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回身把蜚蜚抱进怀里,不忍心让她看。
听觉被放大无数倍。
破空之声清晰而刺耳,宁大夫觉得头顶一凉,认命地合上了双眼,同时,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唇边溢出一丝微笑。
“唰!——”
皮肉被利刃划开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令人心惊。
-
“阿柔,阿柔。”赵县令轻轻喊着她的名字,担心吓着她似的,“你没事罢?”
周遭静得出奇,阿柔无法承受这样的压抑,抱着妹妹,突然大哭了起来,眼泪滚滚而落,脑子里却全是宁大夫闭上眼睛时的画面。
她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去看——那样近的距离,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姐姐。”蜚蜚被她搂得呼吸困难,下巴垫在她肩膀上,一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一边说道,“他、他死了。”
“死了”两个字,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刺穿了阿柔的胸膛。
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下巴不停颤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蜚蜚不停摸着她的头发,像平时她安慰自己的时候那样。
“你想哭,就哭罢。”蜚蜚感受到她的战栗,心疼得要命,便抱她更紧,想要给予她温暖。
“以后再也没有人教我认草药了。”阿柔哭得声音都哑了,“也没有人会骂我,给我说道理了,我甚至连他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哭过,蜚蜚听着难受,也落下泪来,小声陪着她一起哭。
就是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我叫宁不言。是那个桃李不言的不言。”
蜚蜚抬头看了他一眼,抚着姐姐单薄的后背:“姐姐你听见了吗?宁大夫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阿柔:“???”
猛地一回头,看到宁大夫盯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发,疯子似的坐在那儿,身上好几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十分狼狈。
而高举着刀的大虎,却被一箭穿心,倒在了旁边,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脸上甚至还保留着震惊的表情。
“你没死!”阿柔挂着眼泪,鼻子眼睛红的吓人,见到他没事,却更想哭了,“你这个老家伙,赔我眼泪!”
宁大夫大笑起来,捋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刚刚大虎的刀把他发髻劈断了,害得他在小辈面前如此邋遢。
“谁让你不看看清楚就哭。”宁大夫道,“看来,你还挺喜欢老夫的说教嘛。”
阿柔委屈地扁扁嘴,冲上去抱住了他,埋头在他怀里大哭,哭着哭着又笑了,像个小傻子。
“哎呀,我身上脏。”宁大夫把她推开,老脸通红,“滚滚滚,别挨着我。”
阿瑾在旁边看着他们,一脸怒容。显然是气他刚才说的那番话。
“我要是不表现得视死如归,那贼头子要以为我很重要的,你不能这么早就把底牌亮出来是不是?”宁大夫有些尴尬地说道,“你差不多行了,不容易死里逃生还要看你脸色?”
“想死,就给我死远一点。”阿瑾瞪了他一眼,起身要走。
不然,会让他以为,是自己害死他的。
“你去哪儿?”宁大夫着急地喊他,“好歹扶我一把啊!”
蜚蜚也担心地看过去,不巧,正看到他狠狠抹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哭了。
“阿瑾。”喊了他一声,但阿瑾没有理她,反而加快了脚步,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幅样子。
蜚蜚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追上去。
一晚上遭遇了这么多,他肯定累了,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罢。
“阿瑾,你没事罢?”阿木拿着弓从不远处过来,刚好和他打了照面,便问了一句。
阿瑾还没回答,身后跟着的阿林就激动地抓着他,与有荣焉般,张口就问,“刚刚我大哥那一箭射的,牛逼不?”
阿瑾却推开了他,径直走了。
“诶?你去哪儿?”阿林莫名其妙的,但阿瑾这样冷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在意。
跑到妹妹们跟前,抓着阿柔问同样的话,“柔儿,刚刚大哥那箭你看到了吗?牛不牛?”
阿柔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惊魂未定,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打他:“谁出的馊主意,能射死他干嘛不早说?害我哭那么惨。”
连着两次装逼都没有成功的阿林:“……”
-
大虎死了,其他流寇被官兵们一锅端。被抢劫的粮食和钱款被缴获,将由师爷盘点后,尽数归还村民。
太阳越上地平面,天色大亮。
蜚蜚想起村民们都在暗道里,忙过去,把他们喊了出来。
村民在里面无比焦急,也是没想到粮食和钱款能这么快追回来,只觉得感恩戴德。
齐齐朝赵县令跪下,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赵县令忙让村民们都起来,并说阿柔兄妹几人和那位出去报官的村民在此次剿匪□□不可没。
先前就是蜚蜚和阿森将村民们带到暗道里躲着的,大伙儿心里自然有数,念他们这个恩情,便也纷纷朝他们道谢。
张氏和几个叔婶心中俱是五味陈杂。
——同样是江家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区别?
今日若没有他们几个在,此次事件过后,全村的人的怒气绝对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说不定会把他们抓起来,架在火上烤!
三婶想到自己以往对待二房和四房的态度,愧疚地低下了头。
花江村能有眼下的平静和睦,他们的确功不可没。
但是,她这样想,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想。
——眼看着全村的人都开始恭维、奉承阿木兄妹几个,江雨兰心里酸的很。
当即做出担忧的表情,指着山神庙的方向,大声说道:“哎呀阿木,你们家房子让人给烧了,你们还不快去看看?!”
突然间的,蜚蜚想起她带阿瑾离开时,那两个喽啰好像说,山神像里有黄金?
精神一振,当即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修河款莫非不是传说?
——两万两黄金,难道就藏在他家门口的山神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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