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当家带着华服男子离开, 看守牢房的山贼也锁上牢门走了出去。
陈榕收回视线, 却见那叫季良的男子正看着自己。
陈榕“”
这眼神, 怎么有点吓人啊
潘耀祖早已滑坐在地, 无助地抱紧了自己。
在季良走过他身边时, 他受惊地抬起头,见是同牢房的人, 这才稍稍放心。
见到潘耀祖的反应,陈榕有点担心,这小孩真的是被吓坏了啊。
她注意到季良的动作, 没有立即出声安慰潘耀祖, 待看到季良不知从哪儿掏出根细铁丝,在牢房门的锁上捣鼓时,她眼睛一亮。
她就知道, 这两人不对劲, 应该就是剿匪的内应吧
几声轻微的咔嚓声后,锁被打开了,季良小心地取下链条, 打开牢房走出去。
潘耀祖还没反应过来,那土财主就已扑上去,想跟着出去。哪知季良一反身便将门关上了,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上了锁。
土财主瞪大眼惊慌地看着牢房外的季良, 刚要大声质问, 季良便一拳打向了那土财主的面门, 土财主两眼一翻, 倒下时被季良拽了拽,躺下时并未发出太大的声音。
看着这一幕,陈榕突然有点泛嘀咕,这凶残的行事作风,该不会不是剿匪,而是黑吃黑吧
当季良转头看向自己时,陈榕立即脸色一正,肃然道“这位壮士,我方才应当小小地帮上你们的忙了吧”
季良走到女牢这边,冷冰冰地重复道“帮忙”
陈榕道“你们应当很希望接近那位二当家,从内部突破吧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不用多谢我。待会儿你们打下这儿后,我跟我弟弟立马就走。”
陈榕说完便紧张地看着季良,生怕他说出“你们一个都走不了”这种反派台词。
幸而季良只是点点头,顿了顿又道“待在此地,别出声。”
陈榕当即点头,像是配合公家办案的良民“是,我会监督其他人的。”
别说别出声了,她甚至可以“不要走动”。
此刻天色已暗了下来,季良缓缓靠近门口,突然出手,捂着山贼看守的嘴将他拖进来,不知何时取出的匕首迅速扎进山贼脖子。
山贼看守没发出任何声响便死去了,季良将他放下,慢慢摸了出去。
在季良动手的时候,潘耀祖依然抱着自己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土财主还昏迷着,注意到他举动的女牢妇人不禁一声惊呼,就连陈榕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快准狠,这季良确实是个狠人。
那他家的那位公子呢
她是揣测了那位公子的意图才出声将他“卖”了,他应当会感谢她的吧
陈榕在牢房前蹲了会儿,突然向那山贼的尸体看去。
这个牢房本来就不大,山贼尸体距离并不远。
在陈榕看来,季良和他家公子八成是来剿匪的,但还有两成可能是对普通百姓还有点良心的黑吃黑,因此她不愿意把希望都放在那二人身上。
她走到牢房边缘,伸长了手去够那山贼的尸体。
她是没有拿铁丝开锁的技能,但她可以去拿钥匙啊
陈榕伸长的手够到了山贼的衣袖,她忍着恶心用力将他拉过来,取下他腰上别着的一串钥匙,立即在牢门上尝试。
试到第三把,锁开了。
陈榕立即将牢门打开,但她没有学季良将牢房锁上,而是堵在门口对牢中众妇人道“外面很乱,我们若随意出去,很可能被杀死,我放你们出来,大家先待在这里,如何”
陈榕拿钥匙尝试的动静不小,众妇人自然都看到了,之前还在小声啜泣的也停止了哭泣,此刻闻言纷纷点头。
她们在被抓来前就受够了惊吓,如今有人能出头给她们方向,她们哪有不听的。
陈榕叮嘱妇人们小声点,让她们依次出来,随后她让她们稍等,她又去男牢将潘耀祖放出来。
从那牢房出来对潘耀祖来说是种莫大的安慰,他无措地询问道“姐姐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等。”陈榕道。
她见那土财主还昏迷着,也没管他,只将牢门开着。
潘耀祖此时听话得很,陈榕说等,他便跟在她身边,没有出声。
陈榕走到门边,蹲着听外头的动静。
起初,外头是很正常的人声,因为天色晚了,甚至还有火光透进来。
但渐渐的,声音起了变化。
很快,她听到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大叫着什么,还有人快速跑动的声音,以及兵器相撞的尖锐声响。
陈榕大着胆子探头看了眼,被外头的刀光剑影给晃了眼,又忙缩回脑袋。
她回头看向正茫然又带着希望地看着她的众人,轻声道“外面打起来了,特别乱。咱们还是在里面待着吧。”
她想了想,又忍着恶心去山贼尸体上把弯刀取了下来拿在手中。万一有山贼突然闯进来,好歹能有一点反抗能力。
潘耀祖看了看陈榕严肃的侧脸,他回头找了一圈,从最里面捡到一根木棍,手脚虽还有些软,却稳稳地握住了木棍,站在陈榕身边。
“姐姐,我与你一起。”潘耀祖没什么底气地说。
陈榕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逐渐小下来,陈榕又一次探头看出去,只见曾经的山贼们不是死了就是被抓,而抓了他们的,是身穿板甲的士兵
“真的是公家剿匪啊”陈榕感叹一句,随即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忙让一个妇人继续盯着门口,自己则扯着潘耀祖来到一旁。
“潘公子,你说这领头的将领若是看到了那些瓷瓶会如何”陈榕低声问。
潘耀祖虽从未正经参与过潘家生意,但天天跟着潘如悦混,总归知道些事,闻言也面色凝重“这要看那将领的性情。”
“那一会儿就死活不认那是咱们的货吧。”陈榕提议道,“你家的损失我们对半分。”
潘耀祖刚要应下,就想起了什么,苦着脸道“可那瓷瓶有我潘家的纹章。”
陈榕“”
她想了想又道“没事你想啊,你家是做生意的,这些瓷瓶谁买了拿去做什么你家也管不着啊。咱们千万别认下,若之后那将领去你家,你就让你姐出来应对,再找个人冒充你。见过咱们的那两个内应以为你我是姐弟,一看潘家姐弟二人都对不上,想必也就不再怀疑了。”
潘耀祖边听边点头,末了略有些崇拜地看着陈榕道“姐姐,你真是足智多谋。”
陈榕“”
她这才哪到哪儿啊。
“行了,别吹彩虹屁了。咱们再找找机会,说不定可以偷偷提前溜下山。”陈榕道。
潘耀祖虽不懂彩虹屁是什么意思,但也没多问,只是乖巧点头。
陈榕举着刀回到门口,看外头的人暂时还顾不上这个牢房,转头对其余妇人道“我和我弟弟打算先走了,你们且在此等候,外头来救人的是官兵,应当无碍”
陈榕话还未说完,便有妇人突然跪下道“姑娘,您就带我一起走吧我丈夫就是被官兵杀的”
其余几人也纷纷跪下,说个不停。
陈榕这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受了的可怜人,先是逃兵劫掠,后跟着还活着的村人一起逃出村子,结果路上又遇到这些杀千刀的山贼,把她们村的男人和老人小孩都杀了,就只留了她们这些女人带回来。
因此,她们对山贼是又恨又怕,对官兵也不遑多让。
陈榕是很想帮她们,但她和潘耀祖要是不能及时离开,被那将领抓个正着,可就说不清了。万一是个贪财的将领,她不但葡萄酒生意做不成了,断了财源,说不定还要被敲诈一大笔,甚至连她的老窝都可能被端了
而这些人可以暂时留下,她们身上也没油水,想必那将领都不会多看一眼,而那将领的两位手下她感觉还不错,应当不会伤害无辜,她事后可以再让陈家堡的人来将她们收回去
不知是不是看出陈榕的犹豫,最先下跪的那个妇人道“姑娘,我知道一条隐蔽的下山路,是给我们送饭的大姐指给我的,我先前差点就逃了。”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陈榕立即点头。之前她是怕人多目标大,不好逃,可要是有隐蔽的下山路那就不同了。
那条路就算被山贼知道了也不要紧,他们此刻正自顾不暇呢,只要官兵不知道就行了。
事不宜迟,陈榕一马当先,确认牢房外头并没有人,她立即猫腰钻了出去,其后几人也有样学样,鱼贯而出。
牢房里,只有那个尚未苏醒的土财主四仰八叉孤零零地躺着。
在那名叫郝春云的妇人的带领下,一行人偷偷往隐蔽下山路走去。陈榕夜视能力还不错,看不到有人挡在路上,便率先跑了过去。
到了下山路这边,陈榕小声与众人做了约定。
眼神不错的郝春云在前,她在后,两人都与大部队分开一定距离,若她和郝春云发现前后有人,立即学鸟叫示意众人躲入草丛中。
郝春云说她还没来得及逃到这条路上就被抓回去了,认为山贼并不知道这条路,但陈榕为了稳妥起见依然要做些预防措施。
一行人鬼鬼祟祟地摸黑下山,一路畅通无阻。
然而众人到了山脚下才发觉,出山的路都被官兵们阻断了。
看着火把的光在前方晃动,陈榕一时无语。
她早该想到的,哪那么容易逃出去
“怎么办,姑娘”郝春云在一旁低声焦急地问。
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啊
陈榕深吸了口气,再度镇定下来,突然从地上抹了把泥抹潘耀祖脸上,后者登时愣住。
她又把他发髻解散,再往他的华贵衣裳上抹泥,直到他狼狈得看不出原样才停手。
她说“你现在装病。”
潘耀祖刚才任由陈榕把他弄得脏兮兮,此刻闻言立即点头。
陈榕给自己也抹了一身泥,再让其余妇人照做,随后才低声道“我们去试试,看那些官兵肯不肯放行。看我眼色行事。”
潘耀祖点头,又有些疑惑,什么眼色
下一刻,他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蹲下道“上来。”
潘耀祖“什么”
陈榕扭头看他“你不是病重么昏迷不醒,当然只能我这个姐姐背你。”
“可是”潘耀祖僵在原地不肯动,他怎么能让陈姐姐背他
“别可是了,趁那两个内应没发现我们不见的时候赶紧跑出去,不然等他们发现了瓷瓶,就来不及了。”陈榕道。
郝春云看了看潘耀祖,突然道“要不我来吧”
陈榕看向潘耀祖“你自己说,你要她背还是我背”
或许是已走出了最危险的困境,此刻潘耀祖颇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搞得像是争宠似的。
他小声道“不能我自己走吗”
“昏迷病人没有话语权。”陈榕一口拒绝,再度蹲下,“快点,别浪费时间。”
潘耀祖面上现出纠结的神情,一咬牙趴了上去。
陈榕在郝春云的帮助下起身,起身后就轻松了不少,她背着潘耀祖,稳稳地往前走去。
“什么人”
一行人这边才靠近,守卫的官兵就围了过来。
陈榕满脸惊慌地看着官兵,连声道“饶、饶命军爷,我们是被山贼虏上山的百姓”
“你们怎么下来的”领头的小旗手持利刀对着陈榕一行人,他借着火光看清楚这一行除了一个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年,其余都是女人。
按照他们得到的消息,虽说黑风寨二当家是女的,但那二当家长得孔武有力,这些女人里一个都不符合,那少年就更不像是个山贼了。
“上面乱了,我们就逃下来了。”陈榕先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这才继续道,“我弟弟发烧了,不停地呓语,再不去看大夫,只怕”
她顿了顿,哽咽道“我家就只剩下我跟弟弟相依为命了,只求军爷大发慈悲,放我们过去吧”
被抓后潘耀祖就没吃喝过,嘴唇略有些干,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此刻又抹了泥,双眼紧闭,确实像陈榕所说,是个重病的模样。
虽说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些百姓并不是山贼,然而这位小旗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能放走一个从山上下来的人,因此即便陈榕都语带哽咽了,他依然硬着心肠回道“你们在这里等等,等黑风寨山贼都伏诛了,自会放你们离开。”
陈榕顿时满脸绝望地说“军爷,我能等,可我的弟弟等不了啊不然不然就麻烦军爷送我弟弟去看病,我愿意在此地等候”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些碎银,满脸期待地递过去。
能逃走一个都是好的。潘耀祖若能逃走,潘家的嫌疑就容易摘掉,而潘家的嫌疑摘掉了,她一个“因战乱而逃出来的黑户”,拒不承认那些瓷瓶跟她有关就行了。
那小旗没多看陈榕递过来的银子便推了回去“你们再等等吧。”
“军爷,我弟弟真不行了啊您看看,他才这么年轻就要死了,您怎么狠心如此对他您有弟弟吗若是您弟弟遇到这种事,您会如何呢同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陈榕演足了一个对弟弟有拳拳姐弟情的姐姐,就差哭成一个泪人。
潘耀祖趴在陈榕背上,若非他就是这个快死了的弟弟,听着陈榕动情的呼喊,他都快为此而心疼了。
想到最初见到陈榕时她与那位小莲姑娘的配合真不愧是他的姐姐,他的姐姐们都很聪慧
巧的是,这位小旗不但有弟弟,还有两个弟弟,他最初来当兵就是为了养活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本就对陈榕的处境有些恻隐之心的他听闻此言,顿时又动摇了几分。
如果是他家小弟生病了他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带他去治病的啊
小旗看着陈榕和潘耀祖,对他们的同情与上级的命令在他脑中交战,双方厮杀得异常惨烈,表现在外的则是他表情的纠结。
正当此时,这还不到二十岁的小旗一眼看到了从山上下来的小队,当即跑上前去,立正行礼道“季百户,有一些百姓从山上下来了,一对姐弟要去看大夫,那个弟弟好像快不行了。”
他看似在报告,实则已很偏向陈榕他们了。
陈榕瞥了一眼,心中有些忐忑,那个“季百户”正是跟他们一起蹲过大牢的季良。
季良绝对可以证明他们的良民身份,可问题是季良会不会觉得之前还活蹦乱跳的潘耀祖突然病了很奇怪
而最大的问题是,他如今是否得知了葡萄酒的事,是否将它与他们联系在一起
陈榕心中转过诸多念头,可人却立即背着潘耀祖快步走向季良。
“壮士是你啊”她装作激动到忘记该称呼他为“季百户”,急忙道,“我弟弟方才被吓到了,你走后竟然烧起来了,我正要背他去看大夫可他们却拦着不让我们走你可以为我们作证,我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啊”
季良在看到陈榕一行人的时候微微一怔,他们还在打扫战场,来不及去关注牢里的人,他是下来盯着,以防有漏网之鱼,哪知竟在此地看到了他的“牢友们”。
他扫了一圈,除了那个被他打昏的,全在这里了。
对于陈榕所说的“普通老百姓”一说,他可不敢苟同。逃出牢房,就这么领着一大群人平安下了山,实在算不上普通,更别说先前面对二当家时她的那一通言辞了。
那拦住陈榕一行人的小旗见陈榕竟跟季百户认识,不禁讶然,又松了口气。既然季百户认识,那想必就可以让他们尽快去看大夫了吧。
“你们如何逃出来到此地的”季良看了眼潘耀祖,收回视线后问道。
“我们拿了钥匙开门,让她带路下来的,她曾逃跑未遂,知道一条隐蔽的山路。”陈榕在这事上没撒谎。
被陈榕点出来的郝春云连忙点头确认陈榕的话。
季良脸色冷冷的“不是让你们待着别动吗若被误伤算谁的”
陈榕“壮士,我也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可我弟弟真的不行了,我太着急了。”
季良又看了眼潘耀祖,再看陈榕,背着个半大少年,似乎有些吃力,却不曾放下。她这对弟弟的爱护,倒跟面对二当家时一模一样。
他从先前她对二当家说的得知她家境算比较殷实,虽说爹娘偏心,但毕竟家境摆在那儿,有那样有别于普通农妇的表现并不奇怪。再加上他确实跟这些人关过同一个牢房,知道他们不是山贼,因此便打算放了他们。
“指给我看那条山路。”他说。
陈榕还背着潘耀祖不放,郝春云主动领路,都没走出众人的视野季良便看到了那条小路。
季良让那小旗注意点那条路,以防有山贼从此逃脱,便对陈榕一行道“你们走吧。”
“多谢壮士啊,不是,多谢季百户”陈榕惊喜地道谢,匆匆背着潘耀祖便走,其余妇人赶紧跟上去。
季良看了会儿一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留下几个人,叮嘱小旗多注意,这才再度往山寨走去。
片刻后,季良找到了那华服男子。
“世子爷,山下无异常。”
燕黎长身玉立,漫不经心地颔首,他面前的空地上,跪了一地的山贼,除了已被他当场格杀的二当家,在乱剑中死去的三当家,大当家和其余幸存的山贼都在此地。
有小兵来报“世子爷,王府被劫走的货物找到了。”
燕黎慢慢走至那大当家面前,看着他温声道“好大的胆子,连我齐王府的东西都敢劫。”
大当家蔫了似的跪在地上,已认命的他叹道“我先前也不知那是齐王府的货,不然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这倒是实话,虽说当山贼已是将脑袋别在腰带上,可若能少招惹些权贵多逍遥几年,谁又愿意专挑硬柿子捏呢他哪里想得到,这位齐王世子竟然胆大到假装成富家书生被劫入山寨,来了个里应外合。
季良搬了张还算干净的椅子给燕黎坐,周围的士兵则在忙忙碌碌地清点战场。
王府的货物一样样从黑风寨的库房中运出来,那上面并没有齐王府的标志。
燕黎忽然问了一句“牢房里的那对姐弟呢”
季良道“先前已下山了。”
燕黎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之前二当家来牢房找男人,他认为这是个单独拿下她的好机会,却担心主动站出来反而引起怀疑,是那姑娘的话帮了他。
他剿灭这群山贼,救了他们姐弟,也算两清了。
燕黎忽然目光一凝,站起来走到从库房运出来的货物旁。
有二十多个整整齐齐摆放的瓷瓶,并非他齐王府之物。他拿起瓷瓶,打开塞子轻轻一嗅,眉头便是不自觉地轻蹙。
他随即拿着那瓷瓶走到大当家面前“这是哪来的”
大当家看了眼,回忆了下道“好像是今日刚缴获的。”
此时,被绑着的山贼中有一人叫道“我知道”
燕黎望去,是个跪着也能看出个子很高的山贼。
“你说。”
“世子爷,若小人从实招来,可否饶小人一命”说话的正是那个抓了陈榕的高个山贼。而他的那个矮个同伴,早已死在了乱战之中。
“可以。”燕黎点头道,要惩罚他的罪行,又不是只有死刑一法。
那高个山贼心中一喜,连忙道“今日小人回来之前在路上遇到一个车队,这正是车队带着的唯一货物,那车队的小少爷就在牢中。”
“那小少爷还有个姐姐”燕黎问道。
高个山贼愣了愣才道“虽然那小少爷叫那姑娘姐姐,依小人看他们不是姐弟。小人抓到他们时,那小少爷在前方坐着马车,而那姑娘却是坐着驴车,那小少爷都没顾上她就跑了”
虽然高个山贼言之凿凿,不过燕黎还记得那姑娘在面对二当家说的话,倒没有全信高个山贼的话,反而更信那姑娘关于“异母姐弟”的话一些。
他突然转头看向季良“那对姐弟没提这些瓷瓶就走了”
季良应道“是,那姑娘说他弟弟发烧了,从另一条隐蔽山路下了山,属下在山脚下遇到她正跟咱们的兵求情”
他话未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妥。
燕黎将瓷瓶递给他,他忙打开闻了闻看了看,惊讶地看向燕黎。
“这些至少价值三千两。”燕黎指了指那些瓷瓶。那对姐弟浑身透着古怪,怎么会放着这么多银子不要就跑了连他都无法对三千两无动于衷,这么多银子,都够他手下四个百户所一整年的粮饷了。
季良想了想恍然道“会不会是这些酒来路不正,他们心虚了。”
葡萄酒目前大邺只有皇庄酒坊出产,每年的产量都有定数,这儿却有这么多,只怕是来自西岐。如今大邺与西岐还在交战中,从西岐那儿运酒进来,很可能会被当做间谍抓获。也难怪那对姐弟不愿多等就匆忙下山,逃得飞快。
燕黎轻笑“怕是担心我觊觎她家财吧。”
想到那姑娘面对二当家的伶牙俐齿,他笑着摇了摇头,斜过瓶子,手指轻点瓶底纹章“查出是哪家,给她送回去。”
“是”
季良应下,回想那姑娘艰难地背着弟弟往外逃的模样,只觉得好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辛辛苦苦跑那么快,还不是白跑了她该庆幸,他家世子爷宽厚仁善,不但不会利用她家名义上的间谍行径谋利,还愿意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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