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得足够远之后, 陈榕立即放下潘耀祖, 催促道“我们走快点, 赶紧去庆平”
潘耀祖来不及多话, 急忙跟上。其余妇人也不敢多话, 紧紧跟随。
这样的夜,风有些冷, 众人若非靠着急速前进而产生的热量抵抗着这样的寒冷,只怕早已哆嗦个不停了。
陈榕几次来回陈家堡和庆平,早记住了那条路, 在去往黑风寨的路上, 她也记住了岔路在哪里,因此离开黑风寨所在的山后,便由她带路, 往庆平县城而去。
一行人距离庆平县城大概有个三十多里, 其中潘耀祖是个累赘,他走不快也走不久,走上一段时间就得歇歇, 一行人直到天微微亮才来到庆平东城门外。
这一行人经过被劫持、坐牢、伪装、长途跋涉等磨难后早就狼狈得不成样子,好在此刻城门外的商铺还没什么人,不然面临的一定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还没靠近东城门,陈榕突然注意到城门外正等着开门的两人两驴, 眼睛一亮, 连忙跑过去。
“小莲周大义”
听到陈榕的声音, 卫承和周大义都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
周大义和徐强回去通报陈榕被山贼劫走的事后, 卫承就忙将事情都交给吴小萍暂时打理,自己和周大义急忙骑驴赶来庆平找潘大姑娘。他们到了庆平时还未天亮,城门都关了,便只好在此地等候。
“姐姐,你逃出来了”卫承连忙迎上前,见陈榕虽形容狼狈,但并未受伤,才稍稍安心。
陈榕还未开口,周大义就扑通一声在她跟前跪下,哭着说“太好了,姑娘你没事不然小人真不知要如何谢罪才行。”
卫承从前是看不起周大义的,但这时候他却没有嘲笑周大义的想法,毕竟在得知陈榕被山贼抓去,他心中也产生了一瞬间的慌乱。
“赶紧起来,像什么样子啊”陈榕忙抓住周大义的衣服把他拉起来,“我没事,连跟毛都没掉,别哭了。”
周大义虽在陈榕的拉扯下顺势站起来,却没有止住哭声“都是小人的错幸好陈姑娘没事,不然小人都不知该如何苟活下去了”
陈榕知道他在自责,便问他“被抓一个死两个,和被抓一个逃两个,你选哪一种”
周大义愣了愣“当然是后一种。”
陈榕道“那不就结了”
她说完便让周大义自己去想,问小莲来庆平是不是找潘大姑娘。
“是,不过既然姐姐逃出来,我们这就回去”卫承问。
陈榕摇头“我还有些事要跟潘姑娘商量。”她顿了顿道,“反正我没事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陈榕早察觉到小莲不太愿意来庆平,此时才有此一问。
卫承道“无妨。”
陈榕见他如此说,便点点头,没再多说。
卫承和周大义随身带了水,让陈榕一行人先每个人喝了一点,再稍微擦了擦脸,别弄得灰头土脸不好进城。至于衣裳上的脏污就没办法了,万一守城士兵突然心血来潮拦住他们询问,只能说他们集体在泥地里摔了一跤。
陈榕简单说了下自己在黑风寨遇到的事,顺便介绍了那几个妇人。至于葡萄酒的事,她拉着小莲躲在一旁偷偷说了下应对策略。
城门慢慢打开,陈榕正想试试看进城,就见里头一辆似乎早就等待多时的马车驶了出来,后头还有一些护卫。
潘耀祖突然冲到那马车前,伸手拦住,车夫慌忙勒马停下,想斥责两句时发现竟是自家少爷,急忙回头激动地对马车里的人道“老爷,大姑娘,是二少爷”
马车车窗蓦地打开,露出一张跟潘耀祖有五分相似的中年人脸,见马车前果真站着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不禁激动得老泪纵横“儿啊”
陈榕看了眼四周,在潘耀祖流着眼泪刚想痛哭两句时她连忙抓住他的手打断他,拽着他上马车。
马车内很宽敞,除了潘耀祖的父亲潘荣外,还有潘如悦和她的贴身丫鬟拈花。三人的眼睛都有点红肿,显然之前就已哭过一场。
马车夫将车驾到一旁,免得堵住城门,马车内,潘耀祖被潘荣和潘如悦抱住,几人哭成一团。
陈榕坐在一旁,他们的哭声太催人泪下,她都被勾得有点鼻酸,但现在实在不是哭的时候,她等他们的哭声开始歇下来了,连忙道“潘老爷,我叫陈榕,之前疏忽了没能拜访您。”
潘荣抹了抹眼泪,看向陈榕,点点头道“无妨,如悦跟老夫提到过你。如悦比老夫擅长打理潘家生意,你跟她谈就挺好。你们这次受苦了啊。”
潘如悦此刻已擦干眼泪,恢复了往常的端庄,对陈榕解释道“昨夜,一向跟着耀祖的阿丁带伤回来,到了便昏迷过去,半夜才醒来跟我们说了耀祖被山贼劫持一事。昨夜出不了城,我们等到今早,打算先去他被劫之处看看。”
陈榕这才明白了潘家为何能这么早得知潘耀祖被劫持的事。此刻车上并没有外人,她便简略地说了下在黑风寨发生的事,特别说了葡萄酒一事及她认为的可行应对。
潘荣道“老夫从前未曾听过黑风寨的名号,想来是刚兴起不久的,也未曾听闻本县县令及附近县城有动兵剿匪的消息,剿匪的兵士很可能是外来的,从未见过耀祖,陈姑娘的提议,大有可为。”
潘如悦也补充道“葡萄酒所用瓷瓶在我潘家销量极大,即便对方查过来,我们也可推说不知。”
潘荣和潘如悦的话让陈榕放了心,几人细细商量一番,便将人马分成两组,一组由陈榕带队,去收敛护卫的尸首和消除一切关于潘家车队的痕迹,而潘荣等人则回去潘家安排潘耀祖的替身。
陈榕没让周大义和小莲跟着,让他们去潘家修整。她必须去盯着护卫们把尾巴都处理干净了才能安心,不然查到潘家头上,她也好不了。
潘家车队被劫掠之处离庆平有一段距离,为了收敛尸首,带上了几辆平板车。陈榕虽然会一点马术,但并不精通,怕摔了,就只坐在平板车上。
等到了地方,护卫们齐齐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为这惨烈的一幕而惊惧心寒,陈榕早已见过一次,再看还是很受不了,却咬着牙帮着护卫们收敛尸身。
潘耀祖原先乘坐的那辆马车只剩下个车身,套上马后还能继续用,等将各种零碎都收拾掉,官道上便只剩下一滩滩早就凝固的鲜血。
回去的路上,车队的气氛异常肃穆。这些死去的护卫中有现存护卫的好朋友,好兄弟,也有时常较劲的“死对头”,但在生死面前,只剩下哀凄。
如今天气已经转凉,尸身还并未发臭,但他们依然没有入城,而是在潘家在城外的一处农庄停下,暂且停灵,等待在农庄外的墓地下葬。
潘家对家仆和雇工都很宽厚,在为潘家做事期间死去的,都可在潘家墓地下葬,由潘家负责丧葬一事,要知道丧礼和墓地修葺都花费不菲,对还留下的家人来说是种极大的负担,潘家如此解决了不少人的后顾之忧,也使得在潘家做事的人对潘家相当忠心。
陈榕站在棺椁前,静默表达了些许敬意,这才随着护卫们回到庆平潘府。
她到潘府之后,潘如悦先安排地方让她清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好好地饱餐了一顿。这衣服是潘如悦新做还未穿过的,用料极好,完美地展现了女子的柔美,两人身量相仿,陈榕穿着很合身。穿这样的衣裳,便不好马尾一扎了事,潘如悦身边手巧的丫鬟给陈榕挽了个发髻。
要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陈榕原先完全不打扮,旁人只知道她好看,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她换了潘如悦的衣裳,慢慢走出来时衣袂翻飞,身姿柔美,像是高贵仕女,凛然不可侵犯。
在前厅中等着她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愣神。
陈榕本人倒没太在意,扫了一圈见众人盯着她看,不禁摸了摸脸道“我有这么美么”
与其说众人是被她的美丽给震慑了,不如说是因为她前后的差别而心生感慨。
不过陈榕说得这么直白,他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再盯着她看,纷纷收回了视线。
潘耀祖道“陈姐姐自然是美的,”他看了眼自己的亲姐,又补充道,“也就比我阿姐差上那么一点。”
他抬手比了个极小的量。
潘如悦故意板下脸道“耀祖,不得胡说。”
她不希望陈榕尴尬,便转了话题道“替身已找到,是我家的一位远房表弟,就在庆平,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说让他装作我弟弟,便会给他做生意的本钱。”
此刻在场的人有潘荣一家三口,丫鬟拈花,陈榕、小莲和周大义,都算是自己人,因此潘如悦说话时并没有遮掩什么。
周大义目前还不知葡萄酒的事,但陈榕觉得他应该猜到了什么,趁此让他了解也无妨。
大家毕竟是同生共死过的,她觉得可以稍微更多些信任了。
收敛尸身的事,自有跟去的护卫告诉潘家,陈榕倒是不用赘述。
在陈榕落座后,潘荣突然起身走到陈榕身边,长揖道“方才匆忙,老夫还要感谢陈姑娘对我儿的救命之恩。”
陈榕吓了一跳,赶紧起身避开,又扶起潘荣道“潘老爷真是折煞我了,山贼本就是要拿他换银子,有我没我,他都不会有事。”
潘荣却道“我儿的性情,老夫清楚。若没有陈姑娘在旁安抚,早乱了阵脚,不是被那二当家欺辱而死,便是在剿匪之中乱闯丢了性命。陈姑娘确实救了我儿性命。”
陈榕道“这我实在不敢当。我们两家本是生意伙伴,互相帮助也是应当的。”
潘荣捋须点头笑道“陈姑娘说得有理,咱们不但是生意伙伴,也是一家人啊那被山贼抢走的瓷瓶,依老夫所见,既已银货两讫,自然算在我潘家头上,万没有让陈姑娘承担一半的道理。我家护卫不力,让陈姑娘也陷入危险,倒是我潘家的不是。”
“山贼的事谁也想不到,也怪不得别人。既是家人,何必计较那许多”陈榕想了想,接受了潘荣的示好。两方关系更近一步,对她来说是好事。况且潘家人都挺招人喜欢的,她愿意跟他们拉近关系。
两边客客气气地将之前的事带过,又约定了等事情过后继续交易,正说些闲话时,有下人禀告,有一队士兵在潘府门外,领头的军爷求见潘老爷。
来了
众人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陈榕与潘荣、潘如悦对视一眼,便起身领着小莲和周大义暂时退下,潘耀祖也紧跟在三人身后。
当季良进入会客前厅时,看到的只有满脸笑容的潘荣。
“军爷,草民潘荣,正是潘府当家,不知军爷在何方任职,来我潘府有何贵干”潘荣是个商人,自然有商人本色,在面对官员时,理所当然是低眉顺目的谄媚模样。
季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潘荣,想着他这样的人也能养出那姑娘那样的女儿,实在不易。
“我来此只是物归原主罢了。”他带过自己的官职,只道,“东西就在外头,请潘老爷查收。”
潘荣精神一振,这是圈套啊。
他故作疑惑“不知是什么东西”
季良道“你的女儿没说给你听”
“啊”潘荣疑惑地说,“我女儿我女儿可是得罪了军爷唉,我是太过娇惯我这女儿了,哪知她竟在草民不知情之下闯了祸事,还请军爷看在她岁数小不懂事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弄清楚瓷瓶的归属很容易,且季良在打听的时候也得知潘家确实有一子一女,听说是女儿在帮着打理家业。如今听潘荣话语间表现出对女儿的宠爱,他也不觉得惊讶。想必在牢房中,那姑娘一直在胡说了。
季良不耐烦再兜圈子,便直接道“那二十五瓷瓶葡萄酒,你家还要不要”
“这,这”潘荣支吾了半天,活像个被强买强卖的可怜商人,一咬牙道,“老夫要了不知,三千两银子够不够”
季良“”
潘荣觑着季良的脸色,又慌忙道“那,那四千两”
季良冷着脸道“你当我是在勒索你”
“不敢不敢,军爷哪会干那种事,是草民心甘情愿买下军爷的货物,草民心甘情愿的,军爷绝没有任何逼迫”潘荣额头冒汗,慌忙道。
季良盯着潘荣,也不知他在装傻,还是自己真找错人了。
他吹了个口哨,便有个士兵拿进来一个瓷瓶。
“这是潘家的吧”
潘荣接过仔细看了看,点头道“确实是我潘家的,这样的瓷瓶,潘家一年可产十万个。”
他这话可把季良后续的问话都给堵住了。既然产量如此高,又如何就能认定这就是潘家自用的
季良想了想,干脆道“让你女儿你女儿和儿子都出来。”
东西无法确认,那人总跑不了吧
“这草民女儿还未出阁,这怕是不妥”潘荣还要多说两句,却见季良已耐不住火气将刀拔到一半,他只好慌忙高声道,“是,小人这就去把子女都叫来”
不一会儿,潘如悦和“潘耀祖”来到了前厅。
季良盯着这潘家姐弟,皱眉道“这是你的子女”
“正是。”潘荣急忙对潘如悦和“潘耀祖”道,“还不快来见过军爷。”
潘如悦缓步上前,环佩叮当,姿态优雅,她先福了福身,随后低垂视线道“民女是潘家长女,不知军爷寻民女何事民女记得不曾见过军爷。”
她说话时不卑不亢,不像是商户之女,倒像是诗书之家教出来的。
这女子确实是美丽出色的,与那牢房中的姑娘各有各的美。
可怎么会不是一个人呢
季良的目光在潘荣,潘如悦和“潘耀祖”三人身上打转。
潘荣满脸紧张,似乎在担忧季良会对自己儿女做什么,潘如悦一脸平淡,“潘耀祖”茫然中带着些许紧张。
这三人,从样貌上看有几分相似,季良怎么看他们都是真正的亲人。
他不死心地问“潘老爷,你的夫人呢”
潘荣叹气道“草民的夫人早些年便病逝了,小人是既当爹又当娘,才将这双子女养大若有得罪,还望军爷能原谅则个。”
信息全都对不上。
季良记得自己在黑风寨时还曾嘲笑过那姑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今看来,却是他小看了那姑娘
那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
季良来之前觉得世子爷给自己的这任务相当轻松,如今却发现,看似简单,实则难如登天。
他万万没想到,整整三千两价值的东西,竟然送不出去
“是我找错人了,得罪。”季良拱拱手,“我这便告辞了。”
他说完便匆匆离开,连盏茶都没喝。
潘如悦对“潘耀祖”道“表弟,你先下去歇着吧。晚点会有人帮你张罗生意一事。”
假潘耀祖还迷茫着呢,他还一句话没说,但听到潘如悦的话,他当即大喜道“多谢表姐”说完便喜滋滋地离开了。
季良走后,密谋小队再度聚集,潘荣细细说明了见面情况,陈榕便松了口气。
幸好他们预先布置好了,不然可就真暴露了。至于说什么来物归原主,小孩子都不相信吧。
当然,不排除那剿匪的大领导是个性情高洁的人,对方确实是来还东西的,可区区二十五瓶葡萄酒显然还不值得他们冒这个险。对潘家来说只是一千两而已,对她来说一分钱都不要。
不过,众人一致觉得如今还不能彻底放下心来,因此陈榕等人暂且都要在潘府歇着,而潘荣则去拜访庆平县令。
在庆平当首富肯定早就跟庆平县令搞好了关系,潘荣打算去打探下那位军爷的身份。能带着小队士兵入庆平,不可能不经过县令的同意。
另一边,暂且在黑风寨安营的燕黎见到了丧气归来的季良。
如同季良一样,燕黎也只把物归原主这事当做小事,并未花太多心思,可听了季良的回报后,他忽而心生解谜一样的兴趣,先让那高个山贼领着他去了他们劫掠那对姐弟的官道。
除了一滩滩血迹,什么都没有,燕黎亲自查验,并无遗漏。
之后燕黎又提审那高个山贼,将劫掠过程的细节,之后的事都细细说来。
那姑娘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与另外两个男人坐着驴车,而她自称的弟弟则坐在前方的马车中,当山贼来袭时,前方的马车队伍抛下了驴车。那二十五瓶葡萄酒是在马车队伍中的,山贼只留下了那衣着华贵的弟弟一人。高个山贼亲自去找的那姑娘,那姑娘十分沉着,还跟他讨价还价,想用银子换命,后来甚至以自身为饵,换得两个同伴逃脱。
当那弟弟被抓回来时,他一见那姑娘便叫了姐姐,但据高个山贼回忆,那一声姐姐之前似乎还有一个字,但他没听清,可能是那姑娘的姓氏。一路上,这两人便像真正的姐弟一样依偎着,那姑娘对弟弟十分照顾。
燕黎一边回想着那姑娘在牢中所说“爹娘偏心”的话,一边又将曾在山脚下拦住她的小旗找来,询问她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小旗连忙一五一十地说来。
燕黎听到那姑娘对小旗说“只剩下她跟弟弟相依为命”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真不知她哪一种说法是真,抑或全都是假的。
他接着听到她故意提起小旗的弟弟以博取同情时也不免微微颔首,是个通达人心的高手。
一圈问下来,那姑娘原本在燕黎心中极为模糊的形象,似乎立时鲜活起来。
有勇有谋,有情有义。
季良道“世子爷,属下认为,只要在庆平守着,必定能再找到那姑娘。”
燕黎反问“为何要找到她”
季良微微一怔。
燕黎笑道“既然她不想让我们找到她,我们若如此穷追不舍,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季良一想,觉得世子爷说得很有道理。
燕黎起身看了眼不远处的二十五个瓷瓶,愉悦地笑道“既然那位姑娘送了我们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
季良顿时释然。
之前他找不到那姑娘时居然会心生火气,还想着非要将她找出来不可,还是世子爷看得通透。
找不到更好啊,这白得的三千两,她不要,他们可笑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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