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沉睡的薛殊

    薛殊当天宣布,按他们延南的习俗,守孝到今天就正式结束,让大家不必再拘束,鲜艳的衣裳可以穿了,喝酒作乐也不必顾忌。

    这是一个铺垫。实际上,他的重点在于:他要和我同房了。

    当天,他吩咐下人将我的东西全都移到他的房间去。这主客间家具一应俱全,后头还通着卫生间和浴桶,闭门不出完全没有问题。薛殊下令,饭和水只需送到门口,天塌下来都不可打扰我们清静。

    就差没直接在船上广播“谁也不要妨碍我和小夫人翻云覆雨”了。

    自从下午睡完那一觉后,薛殊就显得有些困倦,不怎么搭理我,他在吩咐下人的时候我也不好问话,只好一直憋着,在心里琢磨:莫非薛殊并非宫斗文男主,而是肉-文男主设定?定期兽性大发必须要发泄那种?

    所有人都领命下去了,门在我们身后合上。

    我停住没往里走,赶在他开口前进谏:“陛下,其实,你有没有试过用手解决呢?”

    虽然我是一个观念开放的现代女性,虽然我对他的美色垂涎三尺,虽然我还想靠他上位,但无论如何,我也拒绝被人当充-气娃娃。这是原则问题。

    薛殊眼皮沉重,反应也比平常迟缓许多,听了我这话,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先是纠起眉头,又笑了。

    他站起来缓缓向我逼近。我下意识向后退去。

    退了几步,他忽然朝我伸手,我惊得闭眼往后一缩,后脑勺撞上个软软的东西。

    是他用手为我将门上的一块凸起挡住了,免得我磕到。

    我的头砸到他手中,他便顺势捧住,垂眼看着我。

    他倦得有了微醺态,还努力地板起脸训斥道:“不知羞。”

    评评理,不知羞的是我吗??

    薛殊说:“这三天,你不准离开房间,听见了吗?”

    我要提出抗议,他又警告道:“否则,朕就将你打入冷宫。”

    “听见了。”我垂下头小声嘟囔。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他直起身子,伸展双臂,“宽衣。”

    我只得伺候这个大爷把外衣脱掉。脱好之后,他边卸发簪边走到床前,一头栽倒,睡得不省人事。

    薛殊这一睡就是三天。

    之前我想不通他和周太妃为何明明可以偷偷幽会,却非要明目张胆地闭门双修,现在我算是懂了:薛殊防备心极强,怎会让人知道他每月都有几天昏睡不醒,借这种事掩饰自然是最好的解法。

    周太妃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纵观她这一生,先是嫁给个六岁小孩,小孩长大了还要搞她的母家,让她费尽心思去救。在夫君的高压统治下艰难求生,好不容易熬到他退位了,还不能安享退休生活,要每个月来太虚观关三天小黑屋,并背上为老不尊的嫌疑。

    实在是惨呐。

    薛殊刚睡着时,我不明白状况,还时时提防他突然发病,结果他一直都安详地躺在床上,不怎么翻身,也不打呼噜。耳朵任拽,脸蛋任掐,十分乖巧。

    我白天自己锻炼,晚上睡在他身旁。有天夜里,他似乎做噩梦了,哑声念道:“母后。母后。”

    我迷迷糊糊地伸手给他顺毛,安慰他:“不怕。”

    薛殊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抬了抬手,与我的手相碰,而后,他轻轻伸出一根指头,将我的小指勾缠住。

    我一下子惊醒,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率飙升到170。

    自这夜后,我就有点心神不定,不能专心训练,总想去看他。

    薛殊吃不了饭,我也不敢给他喂水。他的嘴唇渐渐干涸,我拿手帕沾了水,隔半小时就轻轻在其上涂抹。

    他真漂亮,唇红齿白,眉眼蔚然而深秀。要是生在民间,也是一位浊世佳公子。

    三十岁,朝堂上磨炼二十四年,他已全然脱去了少年气,余下渊渟岳峙的一段帝王之态。

    太上皇睡着了,眉头仍时时蹙起。

    不知道为什么,生杀予夺的人,总是不快乐。

    我走神想,我是不是穿错人了,我应该穿越到薛殊的后宫才对啊。最好是他十八岁的时候,诸侯平定,战争未始。我要隔三差五装病骗他来看我,天天提着小食盒去勤政殿骚扰他,买通太监掌握他的行踪,一有空就追着他唱情歌。

    正在遐想中间,床上忽传来一个声音:“你傻笑什么?”

    薛殊醒了,但仍有些睡眼惺忪。我很狗腿地起身给他端了杯水过来:“渴不渴?”

    他支起身子,接过喝了一口,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多一点。”

    他“嗯”了一声,仰头把水饮干,又躺了回去。我接过杯子,用手帕给他揩了揩唇角。

    薛殊还有些迟钝,故而没有躲开,几秒之后才抬眼看我:“无事献殷勤,这几日有事发生吗?”

    “没……唔疼疼疼!”他忽然双手捏着我的脸蛋,把我扯得低下身去:“林如珠,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了?!”我口齿不清地说道。

    薛殊被我逗笑了一瞬间,又强自板起脸来:“你敢掐朕的脸。知道触犯天颜是死罪吗?”

    我坚定赖账:“我没有。”

    他哼了一声,将我松开:“下次再敢,赐你白绫。”

    什么是杀人狂,这就是!

    我揉着脸起身放好杯子。他也站起来,很自然地张开双臂让我伺候他穿衣。我认命地充当了丫鬟的角色,边给他系衣带边问:“你每个月都要这样长睡吗?为什么会这样?是得病了吗?”

    “太医说是因为休息不足。”

    薛殊真是幸运,长期高压工作之下,只落下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毛病。不像从前的我,全身都是伤,到处劳损,经常痛得整夜睡不着。

    我自里约奥运会后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过不了几年也该退役了,东京奥运会是我最后一次得金牌的机会,结果……我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气死的吧!

    闲话休提。薛殊在房中洗漱整理,我出了门,去跟厨房要饭吃。老板不现身,员工们难免要放飞自我,薛殊懒得出去骂人,叫我先出去亮个相,给他们点准备的时间。

    三天没出门,再见到随从们,仿佛踏入一个平行世界。

    大家对我的态度180度大转变,也不“林姨娘”云云了,全恭恭敬敬地叫我“二奶奶”。管家婆知道我出来,还亲自过来巴结,问这问那。

    我自己昂着头往前走,看也不看她一眼,任她跟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回话:“嗯,还好吧……他也起来了……是挺累的呀,”我做作地打个哈欠,“毕竟守了这些日子的孝,唉,男人嘛。他先前冷着我,就是怕忍不住呢,果然,三天没出门,可让你们见笑了。快叫人把我的东西搬回我房里吧,我不敢再和他待在一起了。”

    管家婆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在心里狂笑不止。

    跟薛殊吃完饭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丫鬟们殷勤极了,我顺势提出:“来一盘狼人杀吧!”

    这下总算没人敢拒绝了。

    我从未觉得丫鬟们低我一等,因而不端架子,她们也极放松。游戏间隙,我们闲聊八卦,无非是哪个丫头特别爱打扮,哪个小厮相貌英俊,哪个丫头暗恋哪个小厮,结果小厮暗恋另一个小厮之类的事。

    聊到开心处,姑娘们的胆子都大了起来,绕着圈问我怎么嫁的这样一个如意郎君。

    也是,大家都长着眼睛,王富贵老爷的美貌谁能视而不见呢。

    没有恋爱经验的我大放厥词:“追男人要大胆出招,坚持不懈,要迅疾勇猛,速战速决。千万不要等着别人来撩,喜欢就上,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怎么听着像是打架?”

    “咳咳咳,世间所有的关系都是博弈嘛!哦对了,还有一条,要刻苦练习,积攒经验,”我挤挤眼睛,“反正在船上没事干,可以去练练手嘛。我们从延南带来的这些卫士,哪一个不是高大威猛,气质不凡啊?”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小丫头们纷纷翻白眼,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这些人都是大老粗,登徒子!”

    “轻浮浪子,我才不睬他们。”

    “才在船上待了几天啊,就和姑娘纠缠不清的。”

    “是啊是啊,瞧瞧春柳和丽娘那样子,坏了名声,还得意洋洋呢!”

    有人压低声音说:“听说,姓郑的那个在值守时和春柳幽会呢。”

    “我还听说,他们看上了刘厨子他女儿小云,几番写信调戏,刘厨子不好声张,只得忍了,夜夜不敢睡,在女儿门口死守呢。”

    哈?薛殊的特务就这素质吗?

    我有些怀疑,问她们:“你们中间有人被他们调戏过吗?”

    “当然没有,我们在老爷太太房里伺候,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哦。”我应了一声。既然没有确凿证据,我也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毕竟这些姑娘们长日无事,最爱捕风捉影,夸大其词,所有的八卦的可信度都不到三成。

    没想到,这一放任,竟出了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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