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答案(下)
何挽看着李佑鸿的手腕, 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起来,“雀奴, 你、你甚么时候涂的?”
李佑鸿坐在她身前,微笑着, 静静地眨着眼睛。
他注视了何挽一会儿,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道:“我猜它们和你的脸……现在也是同一个颜色。”
他轻轻挽起何挽的手, 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腕,身子一点点凑近。
两人呼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耳边是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
床幔中其实很暖, 李佑鸿却感觉到何挽在打冷颤。
他抬起头,瞳仁漆黑如墨。
许是因为视力下降的缘故,他的眼神隐隐透着一种迷茫,纤长的睫毛忽闪而过, 努力了许久, 才看清近在咫尺的何挽的脸。
于是他明白了,何挽发抖, 不是觉得冷。
李佑鸿对着何挽笑了一下, 露出两颗虎牙,莫名带着几分狡黠的意思, “挽挽,你不要害羞,其实我甚么都看不清。”
何挽:“……”
他看不清。
现在的自己与平时穿戴整齐的时候也没有甚么区别。
想到这儿,何挽真的不在发抖了。
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好景不长。
春宵一刻,半瞎的李佑鸿因为看不清而一遍遍摸索了许久, 仍是不得要领。
何挽已经被殿中的暖香熏得昏昏沉沉,繁复的喜服仍半挂不挂,白皙的肌肤臊得几乎与喜服变成一个颜色。
她被衣服上的流苏扫得很痒,蹙着眉头,“雀奴……你、你先把衣服……”
李佑鸿还是不紧不慢的,很是讲究地道:“……那样也太野蛮了。”
何挽:“……”
又过了许久,饶是骨子里顶矜持的何挽也忍不了了,按住李佑鸿漫无目的、游离于正事之外的手,咬牙道:“陛下!你究竟行不行?!”
李佑鸿:“……”
这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说自己不行。
但李佑鸿不得不承认,现如今,自己有的事情行,但有的事情是真不行。
不过越是臊人的事情,李佑鸿越不会觉得臊。
于是他任由何挽将自己按住,眼神与语气都隐隐带着一点委屈,“挽挽,我真的看不清。”
他将脸凑得近了一些,笑得很好看,声音轻轻的,“挽挽,你先帮帮我罢。”
……
暴动平息,大康渐渐走入正轨后,李佑鸿也尝试过停掉温远洲解毒的那副药。
温远洲的药对双目的伤害是有时效的,一旦不再继续服用,视力便会渐渐恢复。
但于此同时,身体中沉积的南蛮清乱会的毒药便会卷土重来。
起初是连夜的梦魇,停温远洲的药时间久了,李佑鸿甚至会出现幻觉,分不清梦与现实,精神状态也会大大地下降。
两幅药在李佑鸿身体中相斗,只能是互相牵制,一旦停掉温远洲那副药,沉积的毒性便会变得更强。
情况越来越糟,除了继续服用温远洲的药方,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直到某一天李佑鸿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漆黑一片。
他摸索着,抓起何挽的手,心跳如鼓,“完了。”
何挽迷迷糊糊地睁开睡眼,“雀奴,怎么了?”
李佑鸿又重新开合了数次眼睛,最后无奈地认清了现实,“我瞎了。”
……
此时,太平帝李佑鸿还登基不到一年。
连下三道圣旨,急召被派出遍寻名医的燕王李佑希回京。
李佑希幸不辱命,带回京中一年纪轻轻的药童。
停了月余的药,恢复了些许视力的李佑鸿接见了这位神医的药童。
李佑希也跪在大殿之上,将他游历时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太平帝。
“臣弟幼时便听说咱们大康有一位神医,很会解毒救人,此次出京,便是为陛下去寻找他。”
“只可惜臣弟倾尽全力,只找到神医的药童,而神医已经去游历四方,遍寻天下土方,寻到他,无疑是大海捞针……”
李佑希稽首,道:“臣弟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请陛下责罚!”
李佑鸿看着跪在下方的四弟。
虽然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模样,却能感觉到他贵气出众的气质。
许是不想再伪装,许是这一年的见闻磨砺,李佑希再不似以往的呆愣,几乎脱胎换骨。
他变得有一点陌生。
但李佑鸿心中是欢喜的。
“应该是朕多谢四弟费心了。”
李佑希道:“臣弟会继续为皇兄努力的,定不会让皇兄因为南蛮的毒药留下病根。”
“回府看看王妃罢。”李佑鸿眯起眼睛笑了笑,“这些日子,你先不用费心朕的事情了。”
跪在地上的药童在燕王李佑希离开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李佑鸿虽并不能看清,却也察觉出那药童异常的状态。
“你好像很害怕朕的四弟。”
那药童抬起头。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脸上明明带着温和的笑意,却有着无限的威压。饶是药童知道当今圣上双目有疾,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却也是紧张不已,“草民、草民不害怕燕王殿下,只是得见天颜,想到陛下要询问草民关于先生的事情,紧、紧张不已……”
闻言,座上的李佑鸿微微蹙起眉头。
因为“要被询问神医先生的事情”而紧张……言下之意,便是自认并不能应对他的问题,或者……迫不得已要在这个问题上说谎。
李佑鸿换了一个更放松的姿势,道:“你无需紧张,朕对你先生的问题并不敢兴趣。”
“朕想问问你……”李佑鸿的语气很随意,“有关于燕王的事情。”
话音刚落,那药童抖得更厉害了。
李佑鸿笑了一声,眼神却是冷的,“你看看你,怎么更紧张了?”
那药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燕王殿下……很贤明,这一路游历,也帮百姓办了很多事实,颇得民心。”
他说完这话,心跳如鼓。
盘龙殿内一时寂静。
半晌后,座上的太元帝将背缓缓靠在龙椅上,声音听不出喜悲,“你一定没读过几天书……连贤明和得民心不应该用来形容王爷都不清楚。怎么,你是想害死朕的四弟么?”
那药童闻言,连忙跪了下来,声音惶恐不已,“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草民、草民失言……”
“那你就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说,再来面见朕罢,好么?”
李佑鸿挥了挥手,殿中的内视们便将那药童拖了下去。
他闭着眼睛在龙椅上等了些许时候,身边的大太监便进来通报,说是有“何家军”的人来了。
李佑鸿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宣。”
……
那侍卫模样的男人向李佑鸿呈上一份信,“陛下,事情已经办妥。臣等已经找到那名神医的下落。”
李佑鸿将信扔到桌案上,并不拆开,淡淡问:“那爱卿来跟朕说说,那名神医如今身在何处?”
侍卫抱拳,道:“神医现在北岸军营中。”
当年李佑希参与平反大康北部的叛乱,在北岸军营中留下很多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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