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经历在梦境里一段段地播映,直到我又一次被枪击中,才戛然截止。
我打了个颤栗,从长椅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只睡了一个多钟头,二十多年的经历就飞快地掠过一遍,宛如一部电影,真可谓是人生如戏。
安室已经被抬到了监护室,如果没有意外,十二个小时后就会转到常规病房。
我来到宝宝所在的休息室,他已经睡醒了,似乎意识到事态严重,没有乱爬,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咬手指,看护的护士见到我来了,露出了谢天谢地的表情,我对她感激地笑笑,说接下来我自己照顾就可以了。
她哈欠连天地离开了。
我抱起宝宝,在他额头和脸蛋上重重亲了两口。
“这次多亏你了,好孩子。”我抵着他的额头说,“爸爸没有生命危险了,你立了大功。”
宝宝咿呀咿呀地笑,我忽然想起之前他那副小兽般的模样,心头又是一沉。
乌丸告诉过我,孩子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征兆,但尽量不要让他在懂事之前兽化,这样会形成本能,对以后的控制造成困难。
如果不是我大意,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才不到半岁,就已经变化了一次,我无法想象以后会如何。
我抱歉地揉着他肉乎乎的后背,感到很愧疚。
我似乎一下子有了很多愧疚的对象,安室,吉恩,还有我的孩子。
过去的事无法挽回,我只能尽力补救。
第二天中午,安室被推到了普通病房。
他的睡颜非常安静,没有了表情的他很像个年轻十几岁的学生,我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每一眼都带着心痛。
傍晚,他醒了。比医生预计的还要早半天。
看见他缓缓睁开的眼睛,我慌了神,我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如何对他解释事情的经过,他虚弱的面容让我很难受,当他看着我的眼睛时,我只能说出一句话:
“对不起。”
他几乎是立刻恢复了清醒,听见我细弱蚊蝇的道歉,他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想要摇头,却没有力气。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说。我十分惊诧。
“如果我的枪法和赤井秀一一样好,就不用以身体去挡枪了。”他笑着说,嘴唇苍白,“我本来也要掏枪,但那家伙好像算计好了,出抢极快,等我掏出枪再瞄准肯定来不及,就凭本能扑了上去。”
我握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他非但没有怨我,反而因为自己枪法的不完美而自责。
“不要说这么多的话了,好好休息休息。”我轻声地说。
“是谁的血?”他不理睬我的劝阻,问道。
“医院里有存血。”我飞快地撒谎。
“别骗我,我的血型罕见,一般医院根本没有。”
“……”
他“切”了一声,不再追问了。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明知道自己的血型罕见,一旦负重伤可能就活不了了,即便这样还毫不犹豫地给我挡子弹,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还是说,我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我很想问问他,却又无法开口。他忽然轻轻笑了笑,我讶异地看着他。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被你这么心无旁骛地注视着,关心着。”
我脸红了起来。心里涌起一阵持久的感动。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极尽所能地折腾我,又是削苹果、又是倒水又是剪刘海,我笨手笨脚的没少被他奚落,他越是奚落我越是紧张,苹果皮连带着四分之一果肉断断续续地掉落在了垃圾桶里,刘海在颤抖的手指下变成了波浪线,他一边照镜子一边撇嘴,但却是满脸的窃笑。
我还要充当按摩师,在医生允许他下床之前,帮他活动各个关节。
只要他不嘲笑,我会任劳任怨地干下去,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可按摩起来,他也不肯停止对我的冷嘲热讽,我板着脸完成了按摩,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
我把宝宝抱到他床边,宝宝在他膝盖上“打滑梯”,路过的护士看得心惊肉跳,有个上了年纪的指责我们对孩子太放纵,万一摔倒地上磕坏了怎么办。我连忙抓过宝宝,把他固定在胸前。
我把宝宝的异常和乌丸的话跟他说了,他并不是很担心,要我相信孩子的自控力。
他在这家医院住了五天,每天都坐不住屁股,那总想跑下床的样子跟他儿子简直一模一样。在我好说歹说下住院时间又延长了两天。
这期间风见来过好几次,看见我他总是一脸尴尬,每到这时我都抱着宝宝默默地离开。
他第一次看见宝宝时的表情,简直像是看见了一包□□,惊得语无伦次。
不过他最终还是很积极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安室出院前一天,他又来了,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私语了些什么,还特意避着我,弄得我一头雾水。
然而半个月后,我终于明白他们在“密谋”什么了。
在回家的第二天,在那条我十分喜欢的树立着法国梧桐的小径上,他向我求了婚。
当时我们正一前一后地走着,出门前他把宝宝扔给了造访的风见,这让我很疑惑。他走得飞快,我刚想提醒他不要扯到伤口,他就猝然止住步伐,一转身,单膝跪了下来。
我被吓得向后蹦了两步,只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面的小方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颗瓶盖大小的蓝紫色水晶钻戒。
和他的眼睛一模一样的颜色。
“嫁给我吧,夏目。”他仰着脸,微笑着说。
我用了将近一分钟才彻底从震惊中恢复理智,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他的笑容很温暖,像是初夏的风,他的目光很真诚,很坚定。
我抖动着嘴唇,运了三次气,才把“我愿意”三个字说出来。
他开心地,像个少年一样一跃而起,搂住了我,我轻轻地踮起脚后跟,仰起脸,嘴唇跟他压下来的唇贴合在了一起。
梧桐树叶纷纷扬扬,我们忘情地亲吻着,这一刻我终于成了电影里幸福的女主角,在最心仪的地点,被最爱的人求了婚。
咦,他是怎么知道我最想在这里被求婚的呢?我可没说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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