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大业建朝几百年,一共出过二十多任皇帝,其中有十任皇帝都患有脑疾。

    此疾奇异,常常令人失控,做出暴力嗜血、惨无人道之事。

    据说,曾有一帝竟下令屠.杀整个后宫,震惊朝野。

    正史上虽无记载,但在大业,却是勋贵权臣之中,都知道的秘密。

    每到挑选太子之时,举朝跟着惶恐,不为别的,只因这病发得突如其来,太子幼时不发,刚立储许就发了。

    当朝皇帝项天璟,便恰好是这种情况。

    不过项天璟继位是必然之事,因先帝只得他一个皇子而已。

    先帝在时,独宠当今太后,导致别的妃嫔一生老死宫中,都无法得见天颜。

    太后却又是个难以受孕之体,承宠前十年,只怀过两个孩子,全部小产,此后便无法生育。

    便是这般,太后独受专宠,仍是不许皇帝与别的妃嫔生子。

    幸而先帝曾与一位分低微的妃子有过春宵一夜,而那妃子因故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已经受孕,她悄悄在冷宫生下皇子,虽然早早病逝,但到底让龙脉得以延续。

    是以,今上童年凄苦,自幼吃残羹冷炙、穿破衣烂衫长大,在冷宫躲了七八年之久。

    后因先帝年纪渐长,已无生育能力,立储在即,今上才能从冷宫中一群疯疯癫癫的女人手中,全须全尾地走到先帝面前,在举朝大臣以死相护之下,堂堂正正成为当朝皇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大臣们其实也担忧今上幼年凄苦,恐怕也患有脑疾。

    据宫人说,今上小时只是沉默寡言,从未发病,连太医都说,约莫是没病。

    皆大欢喜!

    今上被立储的那日,本是举国同欢的时刻,却不知道怎的,今上换上太子袍,完成立储大典,便发病了。

    他活生生掐死了一个太后的宫女,用刀挖出她的眼珠子,割她的舌头和双耳,亲自捧给太后。

    后由太医确诊,今上也有脑疾,发病的时候,性情狂躁暴虐。

    但他正常的时候,却能理智把持朝政,堪称明君。

    朝中大臣,对皇帝是又爱又怕。

    对于后宫妃嫔来说,却只有怕。

    已有人身先士卒,做了典范,现在后宫中人,但愿菩萨保佑,老死宫中便是最大的幸福。

    打猎出游的时候,妃嫔需要伴在左右,猎场刀光剑影,更容易激发内心的暴力,试问谁敢伴在吃人的老虎身侧?

    千金难买命长。

    谁还嫌活得太久吗?

    打猎是苦差,后宫嫔妃都不肯去。

    但世家大族却是爱去的,反正他们又不用靠近皇帝,只管去玩乐结交权贵便是。

    宫中帖子下到承平伯府的时候,柳氏欢喜得不得了,她女儿亲事未定,正好可以借此替闵宜婷谋得如意郎君。

    只是打猎的日子不巧,正遇上她来月信。

    她气血虚弱,一来月事,便只能卧床静养,肯定无法带闵宜婷出去,此事便只能托付给儿子和儿媳。

    柳氏叫了闵宜婷来交代,叫她几日后,跟着简玉纱与闵恩衍一道去。

    闵宜婷怒道:“我只跟哥哥一起去,才不和那讨人厌的女人同行。”

    柳氏安抚说:“她若要去,谁也拦不住,你不管别的,有什么事找你哥哥说便是。”

    闵宜婷乖乖应下,转身便去找“闵恩衍”。

    荣月堂里,简玉纱与闵恩衍正在用膳。

    闵恩衍憋一肚子气,他还在怨柳氏将他的汤喂了狗,却不敢跟简玉纱抱怨。

    丫鬟瑞秋进来传话说:“夫人,伯爷,小娘子来了。”她为难道:“正要往次间里来。”

    简玉纱眉头一皱,吩咐丫鬟说:“先让她在厅中候着。”

    瑞秋退出去,闵恩衍瞧见简玉纱脸上嫌弃的表情,不悦道:“你对我妹妹这是什么态度!她在家中待不过一年多便出嫁,难道也得罪过你?”

    简玉纱脸上又淡淡的,道:“兄嫂已经成亲,她还这般乱闯,这种没家教的东西,我要给什么好脸色?”

    闵恩衍气绝,摔筷子道:“婷姐儿天真单纯,活泼可爱,你怎如此说她?”

    简玉纱冷笑。

    她可从未见过闵宜婷这样“天真单纯”的人。

    闵家家教不好,闵恩衍都只这个德行,闵宜婷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前一世,闵宜婷心系外男,受人撺掇,险些与人私相授受,简玉纱发现之后,果断阻止,并花重金请了教养嬷嬷,替她更正言行举止。

    却不想闵宜婷毛病实在太多,性子又不好,嬷嬷严苛,闵宜婷便恨上了简玉纱。

    后来简玉纱掌家,闵宜婷的婚事便也落到了她手上。

    简玉纱极尽所能,在闵家能挑选的最合适的适龄郎君中,替闵宜婷相中了一个举人,对方出身书香门第,一家子都谦和有礼,且不歧视武将之家。

    闵宜婷嫁过去只要本本分分的,一生顺遂并非难事。

    简玉纱和柳氏、闵恩衍一起,替闵宜婷定下了这门婚事,并送出丰厚的嫁妆。

    这婚事闵宜婷自己也是同意的。

    但她嫁去之后,但凡有半点不满,便在娘家人跟前提起曾经喜爱过的郎君,即便那人后来养外室的事儿,闹到人尽皆知,闵宜婷依旧责怪简玉纱棒打鸳鸯,害她不幸福,也害了她本该嫁的如意郎君,沦落至万人唾弃的地步。

    简玉纱只当闵宜婷是不懂事,看不清好坏,看在闵家当初对她的恩情份上,并不计较,只等着待闵宜婷生儿育女成长了,自然明白她的苦心。

    谁料到闵宜婷恨得挑炭扔她脸,虽然没着伤脸,却让她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疤。

    简玉纱才对闵宜婷寒了心。

    这一世,谁的妹妹谁去操心,简玉纱只会袖手旁观!

    “哥哥!”

    一道甜腻的女声传来,闵宜婷推开丫鬟,闯入次间,朝简玉纱扑过去。

    “婷姐儿!”

    闵恩衍急不可耐,已经站起来迎她,除了母亲,妹妹可是他最亲的人。

    他这个妹子又一贯爱撒娇粘人,实在可爱,他再疼她不过了。

    闵宜婷却一眼都不看闵恩衍,只紧紧抱着简玉纱的手臂。

    简玉纱拧着眉,推开闵宜婷,说:“我不是吩咐了你在次间等候吗?且你大了,如何再好与我这般亲近?”

    闵宜婷剜了闵恩衍一眼,同简玉纱撒娇道:“哥哥,你不过娶妻几日,怎么就不认我了?莫不是有人在你枕边吹了什么风?”

    闵恩衍:……这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

    简玉纱指着脚边的绣墩道:“坐下。”

    闵宜婷不肯,就要挨着简玉纱坐,简玉纱厉声道:“不坐就给我出去。”

    “哥你怎么这么凶!”闵宜婷却瞪了闵恩衍一眼,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了,你是怕嫂子吃味便故意冷落我!果然娶了媳妇就忘娘,也把我这个妹妹给忘了。”

    闵恩衍嘴角抽抽:……妹妹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简玉纱怕我吃味了?

    闵宜婷还是老老实实在绣墩上坐下了,同简玉纱说去行猎的事。

    简玉纱道:“营中近来有事,我倒未必有空去,你到时候跟你嫂子一起去。”

    闵恩衍笑着应说:“这没问题。”

    闵宜婷冷哼道:“我才不跟嫂子一起去!”

    简玉纱饭都没吃完,没工夫和闵宜婷墨迹,她道:“不肯去你就别去了。”

    闵宜婷猛然站起来,红着眼圈,道:“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讨厌你!”

    说罢,她便又推开帘外的丫鬟,跑了。

    简玉纱眼皮子一掀,缓缓道:“你妹妹可真是天真单纯,活泼可爱。”

    闵恩衍讪讪道:“她只是个孩子,你何必跟她计较,行猎时我照顾她便是了。”

    简玉纱摇了一下头,没再说话。

    次日,简玉纱去了营卫之中,临走前她交代闵恩衍:“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不去安顺堂请安,每天给我在院子跑圈,满一百可停,我叫丫鬟记着,但凡少一圈,我便回来找你算账。”

    闵恩衍喜中带悲,表情怪异:“一百圈儿是不是太多了!”

    简玉纱淡声说:“哦,那你准备去给你娘请安吧。”

    闵恩衍咬咬牙,还是准备去跑步。

    简玉纱骑马入营,陆宁通竟早早在闵家门口等着她了。

    “恩衍哥早啊!”

    “早,怎么这般早起?”

    “嘿嘿,我贪玩又不贪睡。”

    “嗯,早起早睡倒是好事儿。”

    二人一路赶往营卫。

    这回的营卫似乎比之前的气氛都要严肃不少。

    两人换好短打,陆宁通出去混了一圈儿,回来便惊讶地告诉简玉纱:“恩衍哥,咱们班要加大体能训练了!”

    简玉纱说:“意料之中。”

    皇帝要来,总不好让他看见自己的兵士都是病秧子吧。

    陆宁通又咋咋呼呼道:“是和丁班一起训练!不仅如此,这回还要带兵器切磋。赤手空拳咱们都打不过丁班的兵士,何况还带兵器。”

    简玉纱挑眉问道:“兵器可自由挑选?”

    陆宁通道:“自然可以。”

    简玉纱大步往营帐外去,云淡风轻道:“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陆宁通瞪大眼睛:“嗯???”

    他火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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