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蒂米什瓦拉广场, 在广场的右翼有一排拥有古老历史的洋房,每一幢都有至少四五百年的历史,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殖民时代。廊柱、门框、屋檐都是明快的色调,只是由于缺乏打理,这些建筑的外墙都十分斑驳,石料被磨蚀得厉害, 殖民者们留下的雕刻早已难以辨认形状。
每个夜晚, 这里的门口都会亮起一排一排粉红色的旋灯,衣着暴露的年轻女郎们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站在街口问每一个路过的男人要不要吃口香糖。这是她们的暗语, 好让这金钱与□□之间赤|裸|裸的交易, 不至于被完全掀开遮羞布,直接暴露在这灯红酒绿的喧哗之中。
这里是首都有名的红灯区。每当夜晚来临,这里古老的房子便被重新赋予了生机,年轻的女郎们迎来送往,总是充斥着欢歌笑语。
苏丹墀走在“吉原”的走廊里。
吉原是这一带最大的妓|院,听这个名字, 像是那几百年前充满了樱花飘飞的东瀛游廓, 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个浪漫的风月之地,女郎们穿着绣有神奈川冲浪里的和服,和绅士们席地而坐,弹着三位琴,喝着清茶。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苏丹墀穿梭在狭窄的走廊里,狭窄到只够一个人通过, 要是遇到了同僚,还得侧身紧紧贴在墙上让路。她感觉地上全是潮湿的积水,高处小窗子上的木漆脱得差不多了,蓝色和木头的原色混在一起,斑驳陆离,明显有一种被蛀过后的腐烂气味。
这里的房间很多,像迷宫一样,但每间房子都很破旧,偶尔经过时,苏丹墀瞟了两眼,生锈的铁床,褪色的床单,床单上还有各种奇怪的不明污渍。这种地方,哪里有半分温柔乡的样子。
不过苏丹墀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这些日子她见多了。她手里抱着一叠文件,艰难地穿梭在迷宫般的房子里。
这时,她一个协警擦肩而过,对方叫住了她:“钟警官。”
苏丹墀停下来,她不记得这位协警的名字,但觉得他很面熟。两人在狭窄的通道里打了招呼。
“你知道地方吧,就在二楼。”
“是这样上去吗?”苏丹墀指了指身前的楼梯。
“是是,”协警热情地给她指路:“上去右拐,第二间就是了。”
苏丹墀道了谢,侧身挤了过去,转身上了逼仄阴暗的楼梯。
推开房门,里面是满屋子的年轻女郎,她们被强制要求蹲在地上,苏丹墀一眼看去,不少还是未成年人,浓妆艳抹将自己打扮得成熟,来吸引男人的目光。
这次行动很迅速,是昨晚凌晨四点搞的突袭,不少人是正好在床上被捉的,仓促间来不及穿衣服,只能随手抓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披在身上。她们在这里已经蹲了很久了,苏丹墀早上七点被队长叫来,负责处理这些失足女孩。
看着这些女孩的模样,都挺狼狈的,妆花在了脸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苏丹墀叹了口气,给阿尔希尼娅打电话,叫她多带点衣服来。
挂了电话,她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地上一个□□的女孩身上,不知是抓他的警察太凶猛,还是因为她当时已经被吓傻了,这个傻女孩居然一件衣服都没有穿。
她开始工作,一个一个登记女孩的姓名、年纪,并且登记身份证。但毫不意外,这里的女孩基本上都没有身份证。
没过多久,阿尔希尼娅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她推门而入,她提了个袋子。
“衣服呢?”苏丹墀问她。
阿尔希尼娅神秘一笑,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然后拿出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床被子。
“没那么多衣服,反正都挤在一堆嘛——”她笑着,然后把被子铺开,给那群女孩盖上。
这时,她突然看见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兴许是老乡见老乡,一把泪汪汪,她一把抓住了金发女孩的手:“小妹妹,你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干一行?我们千里迢迢来到异国他乡,可不是为了来作践自己的啊!”
那金发少女眨着眼睛,一幅茫然的模样,她听不懂汉语。
阿尔希尼娅一愣,随即说起了她自己的母语,噼里啪啦一大堆,除了那个金发女孩,所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死开些,”苏丹墀听不下去了,把她扒拉到一边:“别耽误我工作。”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本《首都警署失足妇女再教育指南》,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开始朗读起来。
“一,女性应当自尊自爱,爱惜自己地身体,接纳自己的不完美,努力成为合格的母亲、女儿、妻子。”
......
“八,应该自立自强,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的生活,洁身自好,不能好逸恶劳,更不得重操旧业。”
......
“十八,此为特殊情况下特殊律令,若在三十天内继续营业,将被直接处以□□,无需经过审判......”
......
这些条文,苏丹墀至少读了八遍了。这些失足女孩,按理来说警方是没有精力去处理的,但两周后蒂米什瓦拉广场要举行独立日庆祝活动,庆祝四百年前帝国脱离了殖民统治,而当时发生兵变的地方,正好就是蒂米什瓦拉广场。
皇帝陛下非常重视这次庆典,严令不得出岔子。没办法,首都警署只得在蒂米什瓦拉广场附近开展各种突击工作,赌场给关掉,妓院也必须封掉,这些可怜的女孩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向天不管地不管的警察居然会突然来抓她们。
从苏丹墀工作的熟练程度来看,不难猜出,这几个月,她的工作与失足妇女们脱不了干系,每每哪里查封了妓院,组长都会火急火燎地把苏丹墀和阿尔希尼娅调过去,让她们“对失足妇女进行感化”。
按照组长的原话,“小钟啊,你看,除了你和小阿,我们组里也没有别的女生了,那些失足妇女又不能枪毙,也没地方关,这还不是没办法,就得麻烦你俩,去感化感化,讲道理举例子摆事实,给我求求她们吧,求她们最近不要营业了,至少等庆典完再开张行不行!”
感不感化得了失足妇女苏丹墀不知道,但苏丹墀觉得自己是被彻底感化了,以后就算有一把大口径狙|击|枪抵在她额头,逼着她去失足,她都会跟个忠贞烈妇一样宁死不屈。
当然,除了在妓院处理被抓获的失足妇女,苏丹墀有时候也会被光荣地委派其他的任务,比如说,查封色情杂志总部。
威风凛凛的女警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一脚踹开生锈的大门,警察们一拥而入,将一屋子懵圈的男人们干净利落地铐上手铐,押在墙边,抱头蹲着。
首都的色情杂志有很多很多,一般情况下警察也没啥精力去管,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是呢,偏偏有些杂志不□□分,平时在封面上放裸女就算了,偏偏要编排贵族,比如说将下海女星的头换成某位公主,这可就不能忍了。
只是,苏丹墀在路过墙角这一排色情杂志主创嫌疑犯时,不知多少天没洗头的主编轻轻抓住了苏丹墀了裤腿,讪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下次要是缺钱了,一定要记得联系我,警官您盘正条顺身材辣,一定会大卖的。”
苏丹墀二话不说,一脚揣在了他的脸上。
思绪就回到了当下。苏丹墀正在“感化”着失足妇女。
她声音平缓,毫无起伏,看上去就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
她知道,就算让这些女孩把《女箴》、《女诫》给全文背了下来,还是不能阻止她们重操旧业,不干这行能干啥,总得给她一口饭吃啊。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队长从门口往里面望了望,发现满屋子都是衣不蔽体的女人,他尴尬地咳了咳,“小钟小阿,你俩出来下。”
苏丹墀和阿尔希尼娅出了门,三人站在昏暗的走廊里。
队长推了推眼镜:“登记完了吗,有多少人?”
“十六个,”苏丹墀看了看手上的登记表:“但是没啥用,她们都没有正式身份信息,今天用这个名字,明天换那个名字,不采集生物信息样本的话没有意义。”
“没那空没那空,”组长摆摆手:“只要管住这两周不犯事我就谢天谢地了,以后她们要上天还是入地,都不关咱的事儿。”
他低头看了看苏丹墀手上的表:“一愣,只有十六个,那老鸨说有几个人失踪了好几天,你拿这个和楼下的信息对比下,看看失踪了哪几个。”
阿尔希尼娅问道:“啊,有这个必要吗,她们这种行业流动性大,跟客人私奔啥的不是很常见吗。”
组长嫌弃地盯了一眼她:“你以为我喜欢管,还不是因为西边那起案件,年龄也差不多,失踪时间也差不多。”
原来,三天前,蒂米什瓦拉广场的西侧发生了一件恶性的凶杀案,受害者是三位妙龄女郎,在两栋楼之间的窄巷里被人发现了尸体,据说死状极惨。
不说苏丹墀和阿尔及利亚还没觉得什么,一说起来,倒真的意识到凶杀案现场离这里很近,说不定两者真的有什么联系。
说来也是不巧,这起案件不知怎地传到了皇帝那里,皇帝勃然大怒,明明让警署在蒂米什瓦拉广场附近部署了好几个月,可还是发生了这样骇人听闻的凶杀,斥责署长是饭桶。
在这粮食稀缺的年代,两个人可以为了一罐A15相互把匕首捅进对方身体,每天都有人死于暴力和饥饿,放在平时,警察根本没有精力去管这大大小小的凶杀案,却因为皇帝陛下的斥责,不得不对几个失足妇女的死,竭尽全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主线,不是支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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