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胡小琴载上苏丹墀,带她去一个地方。
下午苏丹墀在胡小琴家里补觉,一睁开眼胡小琴就开始拷问她,问她半夜三更跟哪个野男人跑了,苏丹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交待是银河来找她了。
胡小琴问她银河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找她, 苏丹墀又是一番胡编乱造, 但是难逃胡小琴火眼金睛,最后又只能老实交待她和银河吵架了。
苏丹墀在心里哭天抢地, 胡小琴和她实在太熟了, 她要是说谎, 胡小琴闭着眼睛也能知道,真是太惨了!
得知真相的胡小琴陷入了沉思,神情凝重,最终得出了结论:“你和银河太奇怪了,要不是知道你是她干妈,我还以为你俩在谈恋爱呢。”
苏丹墀一头冷汗:“没有没有, 她哪里看得上我。”
胡小琴伸手轻轻拍了拍苏丹墀的脸:“也是, 这张小脸虽然好看,但跟你干女儿比,还是逊色了点。”
苏丹墀打掉她的手,嘴上笑着打哈哈。
思绪回到当下,两人坐在车上。苏丹墀感觉似乎已经出了城,正在一路南下。
“这是要去哪里?”她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丹墀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 应该已经开了很远的路,胡小琴突然问道:“你知道庸南牧场吗?”
苏丹墀,随即回答道:“知道啊,很有名的。”
庸南牧场在庸凯南部大约七十公里处,黑暗纪元前曾是水草丰茂的高山牧场,盛产细毛羊和短角牛,闻名全国。自从进入黑暗纪元,牧场几乎全部沦陷,庸南牧场也在其中。
三十年前,帝国在庸南设立高级战区,将牧场一带收复回来,筑起高墙,重新恢复庸南的畜牧业。只是,守卫牧场的代价实在太高,这里出产的羊毛、羊绒、牛皮和牛肉等等,专供首都皇室和贵族,普通民众无福消受。
胡小琴说道:“我们现在就去那里。”
“那里......有什么吗?”
胡小琴抿住嘴,没有说话。
苏丹墀不会忘记,昨天胡小琴说过,想知道真相的话,会带她来一个地方。那么这个庸南牧场,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牧场而已。
她看向窗外,天上乌云浓厚,随着海拔越来越高,仿佛离天也越来越近,头顶的乌云盖在头顶,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悲壮压抑。
窗外漆黑一片,只能隐隐约约辨认这是一片荒原,一片隐匿在黑暗中的巨大荒原,黑云为穹,无边无际,唯有狂风咆哮,野草哀鸣。
胡小琴从扶手箱里拿出什么东西,突然对苏丹墀说道:“趴下去。”
上车前胡小琴便叫苏丹墀坐在后座,便是为了此刻。
趴下去前,苏丹墀似乎看见了亮光,那应该是个岗哨亭一样的地方。
只是,这荒凉的原野之中,为什么会有岗哨亭?
胡小琴停车,开窗递出去证件,警卫给她做了指纹和虹膜扫描,确认身份无误后便抬杆放她通过。
过了几分钟,胡小琴叫她可以出来了。苏丹墀爬起来,从后窗望去,方才那个岗哨亭变成了一个小光点,孤单地矗立在荒原中。
苏丹墀刚想询问,胡小琴先开口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岗哨亭?”
“不,庸南牧场。”
“怎么奇怪?”
胡小琴看着前方的道路:“这样大一片牧场需要维护,要付出多少资源,这些花费,都足以重新建立一个小型城邦了。仅仅为了那点羊肉牛肉,值得吗?”
苏丹墀哑然,过了一会她说道:“或许是因为皇室特供?皇室奢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对,就是皇室。”胡小琴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这就是问题所在。”
“怎么了?穷奢极欲遭人诟病吗?”
“不,是因为皇室真是一个绝好的幌子,不管有多么荒唐,不管付出与回报多么不成比例,只要打上皇室的名号,一切就会显得顺理成章。”胡小琴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皇帝做什么,都是有理的。”
“那事实上呢?”苏丹墀隐隐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一路上,你有看见牛羊吗?”
苏丹墀心中猛然一惊,这一路上,她似乎一只牛羊也没有瞧见,这可是一个牧场,这世上哪里有没有牛羊的牧场!
可是,她看向窗外,外面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清,或许,牛羊就在黑暗中呢?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她总有种直觉,这片黑暗的原野并不是空无一物的,黑暗隐匿着什么东西,还不止一点点。
“你是说,这里其实不是牧场?”
胡小琴突然停下车,她从副驾驶座位底下掏出了什么东西,似乎是一杆枪,她回头对苏丹墀说道:“下来吧。”
苏丹墀和她一起下了车,车外狂风肆掠,刮得苏丹墀脸生疼。
她们置身于浓稠的黑暗中,苍茫的荒原一望无际,被笼罩在铅一般厚重压抑的穹窿之下。空气中弥漫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隐约之中有着某种奇怪的声音,空气里也弥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味——像是有什么怪物在荒原中窥视着她们。在车上时不觉得,下车后这种感觉骤然强烈起来。
“这里其实是牧场。”胡小琴看向苏丹墀的脸。
她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她伸出手,举起那把枪,枪口对准天空,扣动了板机。
“这里是,丧尸的牧场啊——”
照明弹如流星般划过天空,一瞬间那一小片天穹如同白昼,强光笼罩下,荒原终于露出了她原本的面貌。
狂风依旧在咆哮,野草纵生,漫天蔽野都是黑色,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直铺世界的尽头,看不见边际。在巨大的荒原下,这些黑色的东西如蝼蚁般渺小,行尸走肉地游荡。借着燃烧弹洒下的光,苏丹墀看清了一只离她稍近的黑影,青绿色的皮肤,破碎的器官,扭曲的四肢,狰狞的脸庞,这竟然......这竟然是一只丧尸!
这整个荒原之上,漫天蔽野如黑色潮水般覆盖的,竟然全是丧尸!
而就在道路的两侧,筑起了高高的木墙,将丧尸隔离起来。照明弹的强光之下,可以看见沿着笔直漫长的道路,木墙也随之蔓延,直到视线的极限也不曾终结。这荒原竟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囚禁着这些丧尸。
苏丹墀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忍不住退后了几步:“这——这是在圈养丧尸?”
胡小琴看着她:“震惊吗?”
“你回答我,这是被圈养的吗?”
“是。”
“为什么?你一定知道的,是吗?”
胡小琴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轻笑:“是,我一直都知道。”
人类与丧尸抗争数百年,血流漂橹,尸横遍野。近十代人用鲜血和生命为后人铺就了道路,得到与丧尸战斗的经验,夺回在丧尸手下沦陷的城池,两百多年不休不止。人类与丧尸,向来有着血海深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可如今,在这里,她发现数万只丧尸被人为地圈养在这里,像是待宰的羔羊,又像是忠实的奴仆。
或许胡小琴说的对,这......确实挑战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胡小琴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她说道:“丹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没有那么糟糕。”
苏丹墀转头看向她的眼睛,等着她的下文。
胡小琴苦笑:“这不是豢养的武器,丧尸也不是人类造的,这点你还是要有信心。”
胡小琴说中了她的心思,在看见这骇人一幕的瞬间,一种可怕的想法确实侵入了她的脑海:这既然是丧尸的牧场,难道丧尸是被人为豢养出来的?
胡小琴神情苦涩,不像是在骗人。苏丹墀定了定心神:“那它们被养在这里,是用来干嘛的呢?”
胡小琴转身走向车旁,上车前她看向苏丹墀,“还有一个地方,跟我来。”
苏丹墀咬了咬下唇,跟了上去。
继续沿着笔直的小路行驶,两侧是两人高的木围栏。自从知道了木围栏之内囚禁着丧尸,苏丹墀总觉得这片荒原可怖了起来。她放下车窗,呼啸的寒风灌入车内,隐约可以听见数万只丧尸行走游荡间衣料摩擦、器官碰撞之声。这种声音很小,也十分奇怪,若不是知道了它们的存在,定会在凛冽寒风中将这种声音归为幻听。
两束车灯刺破黑暗,光柱之中可见飞扬得极快的细密漂浮物。这里荒无人烟,不知道开了多久,胡小琴将车开到一处工厂一样的地方。
两人下车,苏丹墀打量起这处工厂来,只见这里立着高大的烟囱,此时夜深了,依旧冒着滚滚浓烟。不过这座工厂在山的南坡,她们翻过了山头才能看清,此前并未注意到这浓烟。
胡小琴递给她一顶帽子,示意她戴上。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自己是首都警署来的,不要说其他废话。”
“不会查出破绽来吗?”
“没那么快。”
“不会......”苏丹墀犹疑道:“给你带来麻烦吗?”
胡小琴笑了笑:“你原本不就是首都实习警官钟厘,只要警卫不起疑就行。再说,他们也动不了我,他们......还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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