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秋一愣，端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第一反应是：“被拍了？”
奕铭捏紧了手里的刀叉，垂下目光，微笑道：“没有，我听到的。”
顾念秋松了口气，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被苦得皱起了眉：“你住在我们旁边？”
“嗯，”奕铭道，“你们中间那间。”
顾念秋以为昨晚景松的敲门声太大，扰到了他休息，有些抱歉地冲他笑了笑，道：“昨天他过来找我对台词，不好意思，我等下提醒他。”
听着，奕铭吃不下去了。
他放下手里的餐具，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不变，直望着对面的人，问：“你们经常这样？”
顾念秋被他盯得脑子里有些卡壳：“对台词吗？”
“不，”奕铭拆开一包炼乳，加进了顾念秋的苦咖啡里，拿勺子轻轻搅拌两下，“我是说一起过夜。”
顾念秋终于想起来了，这人最开始问的是“昨天景松在你那儿过夜吗？”
他后知后觉，品出了一点别的味道。
于是餐桌间弥漫起一股微妙的暧昧气氛，顾念秋有些不太自在，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解释道：“没有，昨晚他来待了一会就走了。”
奕铭听完，点点头，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顾念秋轻咳一声，又补充道：“我对外的性别是Beta，景松毕竟是个omega，该避的嫌还是得避。“
奕铭沉默了一小会，重新拿起叉子，问：“你很喜欢他？”
顾念秋：“……”
这让他怎么回答。
奕铭很快也察觉到了，开玩笑般的笑起来，道：“抱歉，我是不是有点太八卦了？”
“没事，”顾念秋决定把这个球再丢回去，“小松长得好看，性格也不错，专业素养又在线，圈内很少有人讨厌他。需要我介绍你们认识吗？”
奕铭：“……”
他结束了这个话题：“一个剧组，很快就能熟起来。还要点水果吗？”
“不用了，谢谢。”
顾念秋吃完盘子里的东西，又喝了一口咖啡。这回不涩不腻，恰恰好的甜度和口感，带着淡淡的奶香。
他把咖啡喝完，奕铭也结束了早餐。两人各自去找各自的助理，半个小时后在酒店门口集合，演员组九十个人，分三辆大MPV，再载上一堆东西，出发去拍摄地。
从酒店到拍摄地有接近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一路开过去，周围是一马平川的空荡平原，白茫茫的积满了厚雪，连个行人都没有，一直到靠近影视基地的地方才开始有了人气，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看上去生意很冷淡，连保安都没有。
天寒地冻，也只有他们一家剧组在这边拍摄。
还没下车，顾念秋便看到了大门口系着红丝带的猪头，还有挂好的鞭炮、花篮和大红毯。何导和十几个早早过来的剧组工作人员还在准备，大横幅上写着“电影《无疆》开机大吉”
零下的温度，顾念秋被庄文晓裹成了粽子，围巾口罩毛线帽，只剩下一双眼睛，笨拙地下了车，听见何导道：“慢吞吞的，磨蹭到这个时候！快来帮忙，要错过吉时了！”
景松听了直笑，拉着顾念秋的衣袖，道：“走，去玩玩，看看何导这次准备的什么。”
剧组全部到齐，几十个人热热闹闹地做开机仪式的准备，景松拿棍子戳着冻成石头的猪头，拉着庄文晓要他陪他搬猪头。
“我的祖宗，别折腾了，”庄文晓赶紧帮他把手套带回去，“让那个alpha小哥哥搬成不成？别冻出冻疮来。”
景松不肯：“何导说这个猪头开过光的，搬一搬能沾喜气，可灵了！”
“……”庄文晓拉好他的毛线帽，“我来搬，你站着摸一摸就差不多了，都一样，都灵。”
景松雀跃地连点头，拍拍猪头，看庄文晓把它搬到最大的花篮上面去。
顾念秋插不上手，站在后头看他们笑。
有人轻轻拉动了他的围巾，把坠在后面的那一截细致地围到他肩膀上。
顾念秋回过头，奕铭正在站在身后，笑道：“要去玩一下吗？他们正准备去撒金箔。”
顾念秋欣然道：“好啊，走。”
两人去拿了装满金箔的盒子，业内鼎鼎有名的“风水大师”何导给这些金箔做过处理，一个个剪成了奇奇怪怪的模样，看起来像符。
顾念秋穿得多，动两下便开始出汗，把口罩摘了。奕铭正弯腰整理地毯上的金箔，此时站起身，摘掉手套，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脸颊：“冷不冷？”
这个动作做得太自然，以至于顾念秋一时间没察觉不对，摇头道：“不冷。”
奕铭道：“小心着凉。”
顾念秋笑道：“没这么金贵。”
奕铭望着他的脸，因为出汗的原因，他的脸颊上带了绯色，嘴唇张开轻轻喘气，很明显心情很好，眉眼间笑意盈盈的，被身后的白雪和红地毯衬得像玉人。
奕铭小声道：“你应该去演胡恬。”
顾念秋正专心撒金箔，没听清：“你说什么？”
奕铭收回目光，笑道：“没说什么，你听错了。”
顾念秋还想再问，那边的何导拿着大喇叭，喊道：“大家，各就各位！都准备好了没有？！”
剧组的人喊：“准备好了！”
顾念秋直起腰，还没跟上同事的节奏，突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响开，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把他惊得整个人都一跳：“操！”
有人从后面严严实实地捂住了他的耳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一下子被隔在了外头。那人的手心温热柔软，他想回头去看，鼻尖嗅到了一股好闻的花香。
今天是迎春花。
顾念秋几乎是本能地心跳加快，后颈不安分地跳动几下，小腿有些发软。
剧组同事都在喜气洋洋地互喊吉利话、录视频、大笑。他们俩站在小角落里面，没有人注意到，像是与他们隔了一层无形的墙，一直到鞭炮声平息下去。
后面的人松了手，他的听觉重新接收到现实世界的声音。
何导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来，中气十足：“《无疆》开机大吉！爆火预定！”
“开机大吉！”“导演，发红包！”“大吉大利，红包拿来！”
顾念秋回过头去，奕铭耳根有些发红，手已经缩回了兜里，注视着他的脸：“去领红包？”
顾念秋有些愣愣的，还没缓过神来：“啊。”
说完，他们彼此对视了几秒，顾念秋迅速收回目光，转身快步走到前头去了。
奕铭捏紧手心，跟上顾念秋的脚步，一起进了人群。
何导拿着一大叠红包，站在桌子上面，下面围了大群同事。顾念秋挤到前面，何导“哟”了一声：“今天这么积极？别急，肯定不能少了你。”
顾念秋耳朵还是红的，伸手道：“我要个大的！”
何导抽出个大红包，递给他：“给，必须给，收了我的红包，就要好好地陪我拍戏，不过你呢，更要好好注意身体，这里条件比较艰苦，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提出来，听到了吗？”
顾念秋捧着红包：“谢谢哥。”
何导笑呵呵：“不谢不谢，奕铭……奕铭你也过来，我也给你个大的，帮我好好照顾点你哥，戏里是哥，戏外也是哥，景松是个不靠谱的，念秋就交给你啦！”
顾念秋一转身，差点撞进了奕铭怀里面。
周围人太多，出不去，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奕铭伸手拿了红包，下意识地伸手环住顾念秋，怕别人撞到他。
“谢谢何导。”奕铭弯起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正撞上顾念秋躲也不是藏也不是的目光。
他的胸腔一下子被填满了，拿到小金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满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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