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愁归愁, 傅楷心里到底也算有了准备。
原身的牵绊割舍不断就只能面对, 毕竟他因原身而有了第二次生命, 相比父母俱全或者儿孙满堂已经好太多了, 只是两位没有血缘关系又不会太干涉他的“变化”的长辈,往好的方面想, 其实更容易让他融入这个世界。
毕竟原身的记忆主观性太强, 有了侧面的“查漏补缺”, 他今后的行事想必不用再跟之前那般每走一步都要仔细的翻看记忆, 小心言行了。
而且来到南杭城这边之后,傅楷才惊觉,他之前似乎陷入了思维误区。因为他的亲身经历,清醒的知道自己并非原身,所以他一直十分警惕, 怕被人察觉出自己和原身的异常。然而对其他人来说, 其实只要他的“变化”没有太出格, 谁也不会往这种玄而又玄的事上想。
特别是他刚经历过“生死大劫”, 又独自在海上飘荡求生,原身的年纪本就不大,即便再自幼稳重内敛,刚刚弱冠的年纪经历这些,心性大变也并非不可能!
想通了这些, 傅楷猛然间心情开阔疏朗起来。
“就按大伯说的吧。”傅楷点头同意傅泽和傅济的决定,“如此的话,阿济叔, 家里大约多久能收拾好?眼下已经十月初了,最晚十一月中旬前要坐上从莱州港到顺安港的船。从咱们这儿到莱州港,最好提前半个月出发,这样即便路上偶有耽搁,后面也不会太急促。”
也就是说十一月之前最好能出发上路,毕竟回来的时候他只有一个背箱,无路到哪都是抬脚就能走。但回去就没这么潇洒了,他下午的时候可是亲自跑西厢那边去看了阿济叔和秀阿么已经封好箱的行李——足足九个半人高的方正木箱!
这还没算上家里剩下的还没收拾装箱的东西!
虽然傅楷想不出哪来的这么多东西,但按照阿济叔和秀阿么的话,这些都是眼下用不上,但到了北边肯定需要的家什。
对于那些要带的东西,秀阿么难得的语气坚决。对此,傅楷也没跟他争辩,反正两个大活人都带了,相比之下,再多的行李都不算事儿。
但带这么多东西上路,路上雇马车还好说,每次打尖住店的时候,都得花时间搬动或者小心看顾,自然没有来时那般轻松顺畅。
傅楷如今十分庆幸两地海路通畅,走陆路的距离不算太长,否则带着这些东西,他都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到朝阳县!
对于傅楷的话,傅济摆摆手,“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家里剩下的东西收拾起来很快,几天功夫就能全装好出发。不过楷少爷,城里那间铺子和家里的地你可有打算?”
傅楷顿了下,看了大伯和阿济叔一眼,一时没说话。
按他来之前的想法,自然是把铺子卖了揣银票走人,而地就留给大伯家的傅柠。毕竟虽然他用着原身的身体,理论上来讲,也是傅家血脉,但到底芯子里换了个灵魂,这所谓的“傅家血脉”在傅楷看来就有点不怎么理直气壮了,再说他还想脱离傅家,自然要把地留给傅家真正的子孙傅柠。
至于铺子,傅楷有信心让大伯家接手田地,却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接受那间铺子。因为铺子并非傅家的,而是原身母亲的嫁妆。而原身母亲的直系血亲除了原身以外都没了,关系最近的都是原身母亲拐了好几道弯的几乎没什么来往的亲戚。
原身母亲的嫁妆大伯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要是给那些连原身都没见过几次的所谓的亲戚,傅楷还不如卖了,自己拿银子,毕竟他至少肉身血脉有一半源于原身的母亲,便宜那些人,不如留给他孩子,至少那也是原身母亲的亲孙子、孙女。
不过既然和这边的关系断不了,那铺子也没必要非得卖了。毕竟南杭城到底是江南腹地,这里的一间铺子可比朝阳县那边五间铺子都值钱。
杀鸡取卵?
他又不傻!
“铺子不动,我想麻烦大伯帮我看顾下。按往常每年收租就好,若是现在租的那家不租了,可能还得麻烦大伯到时帮我再寻个租户。”傅楷看向傅泽。
傅泽点点头,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我也经常进城,不过是顺路过去一趟的事。”
他跟傅楷想的一样,虽然户籍迁走了,但房契地契又跟户籍没关系,傅楷他娘留给他的那间铺子可是难得的好地段,要是卖了想再买一间同样地段的可就难了。再说只要那铺子在,每年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账,只要不是急需大笔银子救急的情况,傅泽本就不赞同卖铺子。
铺子确定了,就剩原身名下那十四亩上田和五亩中田……
傅楷想了想,道:“那些地我也不打算卖了,不过我的户籍迁走之后,这边的地就不能免田税了,所以我想把地转到傅柠名下。大伯,你看如何?”
地契虽然无关户籍,但秀才功名能够免田税的土地却必须是户籍所在府域。南杭城和朝阳县隶属不同的府域,迁籍后他自然就不能免南杭城这边的田税。
“这自然没问题。”傅泽很痛快的应下来,毕竟挂靠地契免田税很寻常。
前朝就不说了,自新朝重新分配土地之后,傅泽自己虽然没有读书的天分,但却从没交过田税。他父亲就是永兴元年,也就是新朝建立后第一年科举的秀才。后来二弟和侄子也相继考□□名,自父亲去世后,傅泽家的地不是挂在二弟傅润的名下,就是挂在侄子傅楷的名下,一直到今年年初,傅柠考中秀才,他们家的地才转到他儿子傅柠的名下。所以别说他儿子那八十亩免税田还没满,就是满了,他也宁可把自家的地划一部分出去自己交田税,也会让傅楷的地挂靠过来。
虽然二弟和傅楷都不在意,但傅泽到底是靠着他们父子俩省下这么些年的田税,这份情他们家都记在心里。
傅楷心里一乐:看,多好解决!
把地转到傅柠名下后,只要他不点头,这地就转不回来,跟把地直接给傅柠也没啥区别了!
至于每年收上来的租子,傅楷到不急着分说清楚。毕竟以后时间还长着,天长日久的,他总归有办法把大伯今后寄给他的租子找理由给傅柠。不说别的,就是将来傅柠成亲生子,他这做堂哥的多出些银子添个喜总没人能拦着吧?!再说当兄长的偶尔给弟弟寄点“零花钱”,只要傅柠别学坏了,还不是很寻常的事?!
要知道就算原身在的时候,因为大伯怕傅柠有银子就出去玩,不好好读书,管傅柠管的很严,所以原身也没少私下“接济”堂弟。毕竟原身更了解官学里面的情况,虽不许傅柠学会跟人攀比,但总不能太过拮据让人笑话。
“不光阿楷的,阿济,到时候你跟秀哥儿的地也一起挂到阿柠名下吧。”傅泽看向傅济,毕竟迁户籍的是傅楷,傅济和秀哥儿的户籍还在南杭城这边。除非他们落入奴籍,成为傅楷真正的奴仆,否则他们的户籍可没法迁走。
之前傅济他们的地自然也是挂在傅楷名下,如今若想免田税,自然就得换到傅柠名下。
傅济点点头,“也只能这样。”毕竟官府分下来的地不允许买卖,一旦卖了,等人死销户的时候,地就收不回去了。
若是能卖,他都想把这边的地卖了,到朝阳县再买。毕竟这地他也种不了,不如换成能种的地方。
“对了,阿楷,到朝阳县那边你也不能光指着官府分地,八十亩的免税田,空着也浪费,不如多买点地,跟这边一样租出去,经年累月的收租子也算是点进项。”傅泽回头对傅楷说道。
傅济也在一旁点头,“我和秀哥儿平日也是要种地的,再买些地,能种的我们就自己种,自己种到底收成都归咱自家,种不了的再往外租。”
毕竟在这儿他们也是要种地的,等去了朝阳县,总不能因为没地所以就不种了吧?!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哪里是去照顾楷少爷的?那是去当大爷等着楷少爷养的吧!
所以他跟秀哥儿两人商量过,虽然他们俩手上也攒了些银钱,但去那边后就不另外花银子买地了,干脆就种楷少爷的地。毕竟收租子才能收多少,自己种的收成才多。
“我也准备过去要是有合适的地就再买些,不过阿济叔你和秀阿么也别硬撑着,等过去安顿下来后,我也总要寻些其他生计,咱又不全指着地里的收成吃饭,所以你们也别太累了。”傅楷道。
傅济连连摆手,“累不着累不着。楷少爷就放心吧,我跟你秀阿么会掂量着来,等你成了亲,我们还要照顾孙少爷呢!”
孙少爷……
傅楷嘴角一抽,他还以为他是最急着成亲的,没想到这边不声不响的都惦记上他那还没影的娃了!
倒是傅泽眉头微锁,“寻生计?你不准备继续参加科举了?”
傅楷安抚的笑笑,搪塞道:“大伯,你想哪去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傅泽点点头,以为傅楷的意思是备考之余,再寻点其他进项,好比再买间铺子租出去收租这种不用花太多心思的。要是这样的话,他就放心了。
傅楷可是他们家最会读书的,比他那考中举人的二弟都有天份,这要是迁了籍,连书都不读了,傅泽怕是都不敢放他去朝阳县了!
一直到深夜,傅楷三人才商议好所有要处理的事。因为时间太晚,傅泽也没回家,直接留在傅楷这边睡下。等第二天回去叫上傅柠,傅楷带上地契,他们又进了一趟城,到衙门把田地给转到傅柠名下。
至于剩下的就是收拾傅楷家里的东西,准备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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