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这样好吗?”
“不如这样, 曾宥出嫁的嫁妆让我来置办。”
叔父自嘲, “在你看来, 你叔父是这么容易被诱惑的人吗?”
“父亲家风清正廉明,不然叔父也不会当年拒我父亲, 独自留在家乡, 而非去京中为官。”
“你既然知道……”
曾妗目光灼灼,“我只是很喜欢曾宥那个孩子, 她一层未染, 而我经历世事,想赠予她一些力所能及的东西罢了。”
“我知道, 侄女并没有资格要求叔父为侄女做些什么,但是那是条命,那是叔父的兄长。”
曾许捋了捋胡须, 长吁一口气道, “曾妗, 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曾妗避而谈左右, 规规矩矩地站在叔父的眼前,“徐太后, 我想了解她。”
曾许既没有全盘托出, 也没有推三阻四, 而是坦白道,“你之前派过丫头过来,我一言不发, 冷言冷语打发了她。”
“但你,有权利了解这一切的真相。只是叔父也不得不告诉你,像叔父一般底层的人,知道和不知道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你去衙门。”
“那里有徐蕙留在本地的卷宗。”
“你把那份东西带走,至于她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你能窥见一二。
但她和你父亲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我们这些外人也说不清。”
“父亲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
“徐蕙以前也很美,你可以看看她的卷宗,她所经历的那些也并非都是什么好事。”
“叔父应该住嘴了,继续往下说,说不定哪天又多了条大逆不道的罪名。”
曾妗没有继续再追问,生活在当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
趁着夜色匆匆,曾妗约上傅时与,一起找到了这一份卷宗。
文案上密密麻麻的字伴随了她一整夜,她这时才发觉去,那个高高在上的徐蕙出身有多低,当然她不是因此而鄙夷一个女人,而是她上位以后怎么变成了那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文案上清晰地写着——
徐蕙,渎城商户妾之女,商户落魄,发卖其妻,其女亦随之,非亲父兄皆是好色之徒……
她的出身苦寒,甚至一度连曾妗以为,如若不是徐蕙,对这样的女人她不由多几分怜惜。
可是,转折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曾姓男子救助了她,给了她学女红的机会,为她在绣坊也谋了位置——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而是曾妗的父亲,曾谙。
——————
秋雨,萧索般下着。
曾妗辗转的这一个夜,忽而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曾经试图侵犯她却未能得逞的人。
“贺渚年,我必须在这里停留两日。”
“你若是急……”
贺渚年拂拂手,打断她道,“还没到小爷需要出场的时候呢。”
曾妗终于也不再隐瞒,“那你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好。”
贺渚年转而一想,“曾妗你不早就算计好了我,又何必多问这一句呢?”
曾妗坦荡一笑,“小女子甚是虚伪。”
“那个人很关键吗?”
“我只是想听听他的说辞,其实我原本不应该出面,一旦徐蕙知道我的行踪,恐怕和傅时与对比起来,有过而无不及。”
“那怎样?”
“我们问问她家里下人也行,非要直接见面的话,我便只能……”曾妗声音忽而一个低沉,脸凑近了贺渚年,目光隐约露出一道凶狠的光。
“你最近思想上有些恐怖。”
“抹脖子的事也能想到。”
“如果我说,那个人就是原本在行宫要侵犯我的人呢?”
贺渚年坚定的立场刹那间转变,“那他活该,被千刀万剐。”
“我不过也是玩笑,”曾妗敛了面色,眸中淡淡的,“这样说也没多大意义,我只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他和那女人的关系,最好能和我父亲的事联系起来。”
“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这不就是摆明了让我去勾搭他们家哪个美人儿,然后骗个答案吗?”贺渚年嘴边扯出一抹熟悉的笑容,“老子虽然不屑,但也想知道,你父亲和那个徐蕙老太婆到底是什么关系?”
贺渚年随手翻开卷宗,压低了声音。
“你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贺渚年推测道,“他们要是真的在一起过……”
曾妗赶紧道,“闭嘴吧你。”
那卷宗上,早已摆明了徐蕙身后家族错中复杂的关系,不出意外的,她有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外甥。
——————
次日,梁家门外,门上朱漆锃亮。眼看门匾气派,不失格调。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家的姨母也就是如今的徐太后,不可能没有一个不体面的老宅。
只是今日事情发展完全出乎曾妗他们的预料,还没轮到贺渚年出场,里面的人恰好在吵嚷嚷的埋怨——
“姨母又让我盯紧那个丫头?”
“我去哪里找她,人家就算是要逃,也不敢往老家跑,这不连累一家人,还拖上一个我?”
“那丫头,分明就机灵得很,我不信。”
梁延靠在美人膝上,“美人儿,再喂我吃一点葡萄,美人,不能用手喂……”
里面是旖旎风光,就算一贯出入风月场上的贺渚年,也不由得趴在墙上那会羞红了脸。
美人儿声音温柔遣怀,“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这么大胆?”
梁延无比气愤,“可不就是那个曾家的吗?她父亲人品不错,那丫头却坏得很。”
“再跟你说个小秘密啊,我那姨母以前的老相好就是那个曾老爷,堂堂正正做官又如何,不过也是个见色起意的男人。”
曾妗恨不得踹开那个门,可是她没有。
这大概是最大的污蔑。
父亲是她长久以来最为信赖的人。
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当下至少要找到姐姐再说。
再回去时,一旁冷然通透的叔父没有坐视不理,而是说了这样句话——
“你的父亲不止一次帮过徐蕙,可能也是误会吧,你父亲出发点是乐善好施,但在徐蕙看来兴许是男女之爱。而你父亲娶了其他的女人,那么,徐蕙不可能不恨她。”
曾妗不由低落道,“叔父,说这些是为了宽慰我?”
“不是,我相信你知道凡事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言。至少,我觉得他们之间坦坦荡荡,并没有什么。”
“你也可以选择请所相信的。”
曾许暗自低垂下眼眸,目光有些沧桑,“你要找徐蕙问清楚也行,你也要记得,你父亲最为看中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他不由规劝道,“你不要随意玩弄自己的婚姻,这才是对你最为重要的。”
“我只是想报复他们每一个人,徐蕙的经历再可怜,也不应该是她作恶多端的借口。”
曾许面露微笑,但他还是看到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的局限性,况且,曾妗也只是一个弱女子,“曾妗,你还年轻,你或许可以抗争试试,但是你要知道,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凭你一人之力,犹如蚂蚁撼树。”
曾妗笑容明朗,视线里不再有多余的阴霾,她故作轻松道,“叔父,你也别小看了我。”
“我是曾妗,一代忠臣曾谙的女儿。”
“走了。”
曾妗没有多作停留,除了多送了几步路的曾宥,其他的人她并没有理会。
她带着的蓑笠被她临走前褪下,扔在了水沟里,就如同她的过去,一如埋葬在了那里。
——————
风雨路途里。
贺渚年为曾妗披上了件外衣。
“曾小姐,你不要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要我说,我们里应外合,应该会配合得不错。”
曾妗见他心情愉悦,一时间竟也没有想太多,而是这般直白地问,“曾宥给你的锦绣帕子,你到底是收了没有?”
贺渚年依旧没有太认真,“我为什么要收你妹妹的东西,单凭我在京中的那些前仆后继的女人,我已经忙不开了。”
“你妹妹是个好姑娘,而我从来不伤好姑娘的心。”
曾妗递给他一枚桂花糕,不愿多问道,“好吧,那我就当是你的善意。”
贺渚年却没有放下这个话题,他则是挑了挑眉道,“怎么,你想撮合我们?”
“不是,你祸害别人我是不管的,但贺渚年,拜托你也认真地活着吧,找个适合的,未尝不可。”
“刚刚背弃了自己婚姻的人来劝别人早日成亲?”
“曾妗,不是我说你,全天下有资格去,你也没那资格。”
贺渚年似笑非笑,完全不信服她的说辞。
曾妗恹恹的,顺着雨水眺望车窗外,渎城渐渐消失在眼底。
贺渚年一口气吞下整个桂花糕,偏偏又打了个隔,非惹得她又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一口气写完过度的这几年,一下子回去把那几个人都教训一下。
不会太久,说不定明天就可以^_^
晚安啦,朋友~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