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傅时与去了趟囚牢。

    地面阴气很重,他走路时清俊的眉头扯了扯, 终于见到了刚刚被押的裴公子, 裴欢。

    他一眼望下去, 这个男人面容憔悴,死死扒着那铁门, 他问, “走投无门了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傅大人,冤枉呐, 我不过是告一个登徒子, 怎么竟然自己进了地牢,这分明是有内幕……”

    “那孩子不是你亲手葬送的?”

    “就算是我, ”裴欢瞪大了眼珠,“我也是不知情的,都是那梁延非但抢夺我妻子, 还玩弄这个怀着身孕的女人?”

    傅时与又问, “梁延是谁, 你清楚吗?”

    “微臣当然清楚, 可不就是那个给太后跑路的狗腿子,若不是太后亲戚, 我怎么又会被困在这里?”

    “错了。”

    傅时与提点道, “你的回答一开始就错了, 你可以因为你的妻子受到欺辱而选择告官,但你不能说你是因为他是谁的亲信而落魄在这里,你不拎出其他的人, 这件事一定会被处置——但你提了那个人是谁,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会留在这里半个月,这是对你莽撞所付出的代价。”

    “至于你这个案子,刑部会给你彻查。”

    裴欢感恩戴德地叩首。

    他本就知道傅时与现在与徐蕙相行甚远,没想到傅大人愿意接这样的官司。

    ——————

    夕阳西下。

    萧梭回江绛那儿,有些垂头丧气的,他并非是因为这件事不顺利而有所难受,而是因为这件事顺利得太为过分。

    他无法判断,傅时与挺身而出的目的是什么。

    还是说,他希望借此来换回谁的心,他无法否认。

    多了这一份猜测,他整个人忧虑重重起来,“曾妗,事都办妥了,你要是之后想参与什么,尽管开口。”

    “得看太后娘娘怎么选择。我们以逸待劳,不急的。”

    萧梭还是没有开口提及道傅时与的一切,但曾妗从他面露的神情里也猜出了几分。

    曾妗也没提及他。

    至少在现在,他们同伍,不过之后的事,在傅时与那个老狐狸面前,依旧是说不准的。

    这天夜里。

    曾妗去了内阁大臣那儿。

    灯火通明。彻夜未眠的男人走出来——

    曾妗缓缓开口,“傅大人,梁延的事,你为什么插手?”

    傅时与一笑,丝毫不内敛道,“非要说一个为什么的话,我说是为了你,你相信吗?”

    “四年前,在行宫,差点欺辱你的人就是他,对吗?”

    曾妗不由笑道,“你当下问我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只要一个答案。是不是他?”

    月露凝重,月华在他的侧脸虚度一层光辉,可仍然在黑暗里隐遁了他的半张脸。

    曾妗轻笑了声,没有回答。

    “曾妗,你是不是始终觉得我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

    “我不知道,可能我们之后既没有共同利益,也没有往日情义,我没资格做评价。不过你真这么想,也是好事。”

    “曾妗。”

    “有时候我觉得我的确错过了太多,但你有没有想过,人无完人……”傅时与自嘲般,“不对,没有资格辩解的人也是我。”

    “别说得这么落魄。”

    他本想说,“曾妗,我想你如果可以的话,交由他去做,可不知为什么,他知道曾妗的骄傲,不互容得下他那么做。

    “夜深了。我该走了。”

    谁也没有重温旧梦的习惯,曾妗这样对自己说。

    ——————

    梁延这一件事尚且没处理好,西北那里一场仗又打了起来,令人欣慰的是,那场仗,果真映照了贺渚年当年所说——他又一次赢了。

    小将军这些年,不再荒唐,也没继续隐藏实力,而是真真正正地打了好多场胜仗。

    徐蕙召他归来。

    赏赐,功名,美人。

    他通通拒绝了。

    可是这一次,他准备回建康了。

    曾妗又进了一趟春风阁,里面的光景仍旧,营生热闹异常,南斐下来亲自迎接她,说贺小将军要回来了。

    又问她知不知道,贺渚年回来又是为了谁?

    曾妗只是摇了摇头,无知且不愿意面对似的。心中有万千种答案,出口前又一一否认了。

    她欠贺渚年太多。

    盛夏。

    他终于是回来了,而她这一天却偏偏去了收容了裴欢的地牢。

    “裴公子,这里的日子过得好吗?”

    “曾妗,你男人不是来过了吗?你又来做什么?”

    “梁延,那个孩子是你的吗?”

    “在那个时候,她还没和那姓梁的勾搭上好吗?老子心里这点都不清楚?”

    “可是,你没有想过,万一梁延死了,死无对证,他们说你亲手杀了你自己的孩子遭天谴,而无辜的人只是被你拉出来,最后还落得那样可怜的下场。”

    裴欢愤怒不已,扬声道,“黑是黑,白是白,怎么偏偏有人颠倒黑白?”

    “曾妗,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猜错,这场官司再拖下去,肯定会有人亲手杀了梁延。

    只可惜,裴欢这一世,早就因为他自己的粗暴毁了。

    徐蕙心到底有多狠,曾妗好奇,不过,很快答案就出来了。

    ——————

    傅时与没有失算,送给梁延的饭菜里有剧毒,被傅时与的人抢救了过来。

    奄奄一息的梁延爬到了徐蕙脚边,他母亲是徐蕙的姐姐,他原本那几分情面,会使他一辈子都过得舒坦——

    除了这样的事情,裴家的人下手这么狠……

    “皇姨母,外甥求你救救我吧。”

    徐蕙细长的眉眼冷冷打量着这位外甥,“你罪该万死。”

    梁延还没有反应过来,停留在那些虚幻的掌声鼓舞里,醉生梦死般,“可微臣为姨母做的事可不少……”

    徐蕙垂下眼眸,“那你就更该死了。”

    梁延这下子才算反应过来,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要对自己动手那般,“皇姨,这可不行,我做的那些事,都是留了备份的,你要是对我动了手——”

    “皇姨,好歹我们有多年的情分在,难道就不能放了我一马吗?”

    徐蕙甩了甩衣袖,“你知道这些年人们都是怎么评价我的?”她一改往日脸色,撕破脸道,“因为你,别人又是怎么看我的?”

    “那些人人微言轻,有几个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梁延缩成一团,“外甥只想为你分担啊。”

    徐蕙冷笑,对这么个外甥无语至极,“好一个为我分担,你敢说你刚刚每一句话不是在向本宫施压,威胁本宫?”

    梁延暗自掌掴自己,“奴才就只是想要这一条命。”

    “你全身上下哪一样不是本宫给你的,你母亲当年能生你难道不是因为我去织布?”

    徐蕙厉声道,“可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本宫失望!”

    “那为什么太后娘娘不想到您自己又对别人做了什么,救助你的曾叔被你杀了,就连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你也忍心毁了别人的一生——”

    “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是故意的。”梁延抬眸,猝不及防地打量着眼前的上位者,不过既然要保全自己,翻脸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你住嘴。”

    “皇姨,你保我一条命,我可以继续当你乖巧的狗。你我之间,本是亲人,何须为这么一些小事情翻脸?”

    “梁延,你好样的。”徐蕙气急攻心,一口气砸掉了身边的茶碗。

    徐蕙倒想查查梁延手中底牌到底有多少,冷淡道,“我不杀你,但还是得让人以为你死了。这样如何?”

    “希望太后娘娘一言为定。”

    “曾家的事,不过只是太后娘娘轻轻一笔,还望娘娘以后万寿无疆,不用在乎。”

    徐蕙越来越觉得不对,这一件事她为了当年受辱的自己,有什么不对,那个曾妗不还是依靠着她,借助着她才得以生存?

    她要不是心怀善意,怎么可能收留一个她?

    不过她不否认,她猛然间也想杀了那丫头,永远后患。

    谁知道这件事有没有那丫头的煽风点火呢?

    傅时与,反正换一个相似的女人也没什么,反正你不是还有正妻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我尽力啦~~

    走过路过,可以给一个头像下的收藏鸭,我的积分系数比较低,大家不嫌烦的话,帮忙下,谢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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