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以为天下所有的人都和有你一样的阴暗?”曾妗反问,说实话, 到了这一步, 徐蕙依旧不肯承认她所犯下的罪责, 曾妗心底异常激动。
“你过来干什么?”徐蕙慵懒恣意地起身,挑了挑眉, “一个答案有那么重要吗?”
“民女只是想确认下。”
“曾妗, 你还是太犹豫了,既然知道我可能是幕后的人, 就也应该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曾妗狐疑地看着冷冷清清的神武殿, 环顾四周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你等我?”
几个普通不过的婢女, 几处安放物件的架子,与往常并无不同。
“对,带你去个地方。”
就这样, 曾妗被牵扯进了书架以后的一条通道。
其实, 曾妗就是被这一群看似普通的婢女颇有力道的手腕给直接拽进来的。
幽深, 漆黑, 漫长的隧道里——
“你在想干什么?”
“本宫不想和你说这些。既然本宫快死了,那不如以你为要挟, 好阻止下你那前夫的手笔。”
曾妗冷冷道, “你和傅时与之间的事, 我不想参与。”
“那本宫觉得一切因你而起呢?”
“就算这件事在我,那之前种种,行宫的事, 你都不否认吗?”
“可惜你姐夫那条腿……”
曾妗忍无可忍道,心中暗叹此人阴狠,“原来也是因为你。”
整个暗室的气氛慢慢发生发生着变化。
尽管徐蕙身边贴身宫女的一把刀仍然靠的很近,曾妗依旧没有半分的退却。
“你恨我的父亲?”
“或许有一刻我愿意相信你的故事,愿意相信你的说辞呢?”曾妗继而从容不迫道,“只是岁月也更改不了每个人犯下的错。父亲的善意,没有适可而止。而我,也曾经被乱花渐欲迷人眼。”
曾妗有意提醒道,“杀了我,你的困局依旧解不开。”
徐蕙震怒,“你什么意思?”
“傅时与真不在乎我。”
“或许,他还会希望我今日葬送在你手里,这样他所有的黑历史都不会重见天日了。”
徐蕙盯紧着她,很快笑出声来,“曾妗,你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曾妗换了种口气,“不然,你大可一试。”
夜幕低垂。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果真没有任何人的到来,徐蕙感慨不已,“就连本宫那半个傻儿子也没来询问你半句,曾妗,你不觉得,你作为女人还挺可怜的吗?”
曾妗依旧嘴硬,“轮不到你来怜悯。”
徐蕙走到她身前,眉目怜爱那般道,“也是,我们之间彼此彼此。”
“你真以为我的刀子不会下去吗?你这么细皮嫩肉的……”
很快,徐蕙起身,交由给身边人一张折好的信纸。
“本宫有一个法子,不知曾小姐愿不愿意一试,本宫找人和傅时与说,就说你逃走那阵子怀上了他的孩子。”
“你觉得他还会置你不顾吗?”
“徐蕙,别这么无耻。”
——————
皇帝书房。
萧梭像是忍耐了许久的样子,“曾妗消失了这么久,你竟然还不允许朕过去?”
“不就是希望她死吗?”
江绛从中劝诫,心中也是忐忑难安,“皇上别急,不如再听傅大人一言,如何?”
傅时与沉默不语。
匆忙间,有人来报,“傅大人,有封书信。”
傅大人抬眸,没有任何探讨的意思,冷然站起身来,“我要过去了。”
萧梭心中有说不出的怒火,“那你说过去就过去,你说不过去就不过去,朕还在这里,这个难道不能做主吗?”
“信上写了什么?”江绛也同样来回踱步,着急道,“傅大人不与我们商量片刻吗?”
傅时与一手靠过正在摇曳的蜡烛,直接把信给烧毁了。
“写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微臣现在应该出面了。”
“你一定要这样对朕?”
傅时与说话时锋芒毕露,不再遮掩任何的讽刺,“朕或许在这件事情上真的是好心。”
“那微臣就不领这个情了。”谈笑间,傅时与已然出发。
不出片刻,暗门外就有男人的步伐声。
“曾妗,你的傅大人来了。”
徐蕙勾了勾唇,视线里隐隐约约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看来无论如何,你都要比我这个老婆子幸运的多。”
“我不想要这样的幸运。民女和太后娘娘不止说过一次,有关这件事,傅大人和你的恩恩怨怨,那是他与你之间的事。而你我之间,就算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依旧不可能原谅你。”
“曾妗,你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资格说这种话吗?本宫替你害臊。”
徐蕙眸光一闪,狠毒而炽烈,“别真把自己当什么厉害人物,还不是靠男人上位?”
“徐蕙,你的嘴巴真恶毒。”
曾妗也不愿再隐藏,“其实我有很多办法制服你,包括把你的那些历史公之于众,诸如此类的办法层出不穷,但我不屑那么做,因为对于你来说,那些也是摧残过你,伤害过你的东西。”
徐蕙压低了声音,正视着她的双眼,“曾妗,别说了,也别再继续装了。”
“你的傅大人真来了。”
曾妗自然第一句直接不耐烦问道,“傅时与,你来干什么?”
“当你那年走的时候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不想听到一句的隐瞒。”
“没孩子,真没有,这种伎俩你不应该习以为常吗?”曾妗无奈至极,甚至有些气愤恼怒,“怎么会天真到真信以为然?”
傅时与没有回应,曾妗以为他会后悔吧,在这个时刻到来,谈判什么就不必说了,折了一条命也有可能。
而傅时与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发生了什么似的,“徐蕙,你身边那几个人,我大可还给你,别激动。”
“就算那些人重新放回在我手里,那我现在也同样是走投无路,况且那些狗尾巴草风往哪边吹,往哪边倒,你以为本宫看得上眼吗?”
势如山倒。
谁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傅大人,孩子呢,是我诓你的,本宫坦坦荡荡地就承认这一回吧。”
徐蕙换下了那贴身宫女的位置,自己拿起拿把刀不偏不倚地继续靠在曾妗脖子上——
“曾妗,你知道的,本宫总是要对你做些什么的,不扒下你那层皮,本宫怎么对得起在宫中运筹帷幄几十年所经历的辛酸?”
正当徐蕙打算动手的时候,意外的事发生了——
“为什么你带着那块玉佩?”
徐蕙的眼神落在曾妗的腰间,几近痴迷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是块假玉,在我落魄的时候,没有财力去支撑你父亲去京城时,我把这一块假玉送给了他。”
“他给了你——”
“本宫其实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不过希望我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宽恕你……”徐蕙眼底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本宫又偏偏为什么要以为,他心里有本宫呢?”
“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徐蕙笑容惨淡,那把她手中的刀慢慢偏转了角度,“他若是当年肯服一个软,那这些年,这些事,都不会再发生。”
曾妗觉得一切反转得太过突然,她几乎本能般厌恶着徐蕙的自作多情,“要杀要剐,冲着我来,这块玉佩,若是我知道,和太后娘娘有关联,那我一定弃之不用。”
“曾妗,你可以好还留着。”徐蕙像是松了一口气那般,又坚决道,“不对,你必须留着。”
“本宫做了许多事,也想起了很多事。一时间杀了你对我来说,不过是手上多一点血渍罢了。”
“你们走吧。”
“本宫一人留在这里,以后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你无关。”
暗门就这样被关上。
——————
为什么走出了那一扇门,曾妗困惑着自己心中却做不到完全的放下。就算是恶人,也有可怜之处。当傅时与搀扶起她,似乎想为她分担一部分力时——
曾妗冷冷地拒绝了。
“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没有,”曾妗语调冷淡,目光也完全不在傅时与的四周,“因为我本来就是不同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真这么天真的以为,你让我放手,我就会放手吗?”
傅时与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在很多事情上依旧执着。
“不然你想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曾妗失了笑,“傅大人,你一开始接近我都都是有目的的吧,贺荟芸那个傻子,被你卖了还替你数钱……还要与我说你的种种好处。”
她看着他那张臭脸,紧接着一字一句质问道,“你感到郁闷?”
“明明当年发表了所有错的人是你,你又有什么理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就因为我内心良善,所以就可以被你这样践踏?”
傅时与的笑容忽而间很不真实,分辨不清是自嘲还是自欺欺人,“曾妗,是不是你把这一切说完了,就会和我回去?”
他喃喃自语,“其实,徐蕙说你有孩子的那一刻,我竟然是高兴的。”
“高兴?”
“你这么肤浅,这么容易被骗?”
傅时与解释道,“我希望假使我们生活之中有那一种可能,你会不会看在孩子的情面上宽恕我?”
“别。”
曾妗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傅时与,你应该坚定你所以为的,用你的方式继续做下去,这样,我也可以好无负担地离你更远些。”
“我错了。”
他声音沙哑,事实上,他着急奔波了一个晚上。
“如果你觉得为难,就把我当下所做的一切,看成在赎罪吧。”
傅时与寸步难行,好像在曾妗眼前,他就是永远的罪人,难以洗脱他的罪名。
曾妗走过他身侧,双眼沉着冷静,“你轻巧的一句赎罪——我就非要原谅吗?”
“就算是徐蕙,也终是败给了她自己,我希望你足够强大,强大到不要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好。”
只要你快乐。
傅时与没有说出口。
看着这一个新年,她和所有的人在一起,融入欢声笑语之中。
又看着她退场时和贺渚年走得那么近,眼前月光太刺眼,他分不清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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