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蕙死在某个深夜里,悄无声息般, 年轻的帝王体恤那般把她的尸骨送入皇陵之中, 依旧按照最高的规格。
可萧梭胸中之气, 却未能全然迸发。他本也想是让那个女人见证,见到他手中的锦绣江山。
而曾妗也暗暗想着。
一辈子争权夺利, 最后换一个草草收场。
可惜吗?遗憾吗?
错付的梦, 终将是镜花水月,不可得。
得到太多的外物, 不见得少了空虚。
萧梭看着孑然一身到来的曾妗, 目光复杂地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他欲接她, 被傅时与挡了道,而之后,贺渚年的出现使他亦是多余。
她好像对待所有的人, 所有的事都很平静。但对于有一个人除外。
贺渚年扮演什么角色他不知道。
只是他清楚自己身为帝王, 不应如此。
雪夜。
白茫茫的一片。
萧梭抬眸, “不觉得大快人心?”
“还好。姐夫那里, 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萧梭再上前一步,“五王爷毕竟是朕的叔父, 一切吃穿用度朕一定会尽力, 但其他事, 朕也无能为力。”
“陛下,可愿与我一谈?”
谈的自然不是怎样的礼遇,而是江绛。
萧梭自然不会退缩, “好。”
——————
次日,马场。
曾妗提议比试,恰好可以为接下来的春猎作准备。
新春刚过,元宵热闹,曾妗约了贺渚年赛马。
“你认真的吗?与我赛马?”
踏入松软的草地,贺渚年俯身耐心地问着。
“我怎么不认真了?”
曾妗故作气鼓鼓般,“可认真了。”
“本将军可不会让你。”
“还轮得到你让,别输得太惨吧。”曾妗策马而过,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马场空气清新,曾妗心中松懈,散漫了不少。
扬鞭便是策马奔腾,也不顾得什么规则不规则。
——————
而此时,江绛正端了碗汤圆送到萧梭的手边。
“不吃不吃,朕正忙着呢。”
“皇上,是在忙什么啊?”江绛一完全没有脾气的人,忽而间把碗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真不是没空吗?等会马上就吃。”
“这天冷凉了可不好吃!”
萧梭无可奈何,“朕错了,行不行?”
“朕马上就吃,可以不?”
江绛满脸堆砌的嫌弃道,“旁人说得对,皇上和别人不一样,吃硬不吃软……”
“这话是谁说的?就应该砍头。”
“臣妾说是曾妗呢?”
萧梭很明显地迟滞了许久。
“皇上,对她是不一样的,她和贺大人正在马场上,若是皇上心里记挂着,那皇上便过去一趟。”
“朕为什么要过去?”
“皇上,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江绛十分显然地为他着想道,“不妨容臣妾换一身衣裳,陪您一起走一遭。”
“对,朕喜欢过,但是朕知道,她的心思从来就不在朕身上,这么处心积虑谋求一个人,不像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
萧梭也觉得这话说出口太过突兀,可是,好像对面的人始终没有半分的动摇,反而是坚定地把他往外推。
“江绛,那你的心又是什么样的,你为什么也从来不表露?”
“臣妾……当时四年前是想过的,可皇上心里不是有别人吗?”
四年前,行宫祭祀后的一幕幕落入眼中。
萧梭放下手中笔,靠在砚台上,“那你为何瞒朕这么久,朕看上去很傻吗?”
“我们不去马场,等朕忙完这一阵子,带你去登泰山。最高的礼遇不应该只属于朕一个人。”
江绛却眼神闪烁,“皇上,你忽然这么说,臣妾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容臣妾私下一个人再想想。”
“想什么呢?你暗恋朕这么久,难道朕接受你以后你还不情愿?”
那话怎么这么说出口,江绛极度有些不适应。
后面的屏风似乎也像是晃动起来。
她视线甚至有些模糊。
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真是假,说出口的话又违心不违心?
“朕也想,其他什么事落在后面倒没什么,但有些事不能不讲明白。”
“朕还是愿意与你尝试一些事的。”
对于萧梭来说,日久见人心,江绛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至于他们之间种种发展,也未尝不可。
他已经等待了足够长的时间。
江绛给了他一个机会去尝试,甚至对象是她最亲密无间的朋友。而每一次靠近,他都知道,曾妗洋溢着的笑脸,不过是客套般的寒暄。
记忆总是会骗人的,容易美化一个人的存在,甚至会让觉得他们之间也很特殊。
在曾妗离开的整整四年里,他以为他就是那么爱她,计划着惦记着有关她的一切。
可事实证明,她心里的那个人并非是自己。萧梭也学会了看破却不说破。但他依旧感激在年少的时刻遇到了一个正直的人,她引领着他赶走外戚,无论那个人的出发点是什么。
但他更值得庆幸的是,有一个人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江绛,你不必多想。有些事也是要顺其自然的。”
江绛满脸的谁要和他顺其自然吧。
她一路回去得极快,回宫后用冷水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脸,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瞬间失去了勇气。
——————
马场有一处,泥土地上凝了冰霜。马蹄掠过,打了个滑,曾妗处理得不好,有些惊慌。
贺渚年当即下马,牵住了曾妗这一头马的缰绳。
曾妗安安稳稳坐在马背上。
“我还没着急。”
“你急什么?”
“我看上去很像个傻子?”
曾妗埋头,一连串地问着,像是自嘲,然而笑容又似春风拂面,让贺渚年错开不了视线。
“你不傻,只是在有些事情上笨拙得可爱,”贺渚年话锋一转,“南边还有一些波动,等春猎后我要去处理,你照顾好自己才是。”
“没事,这一劫,算是过去了。”
徐蕙的事,惊险过,但最终水落石出,她不再自欺欺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贺渚年勾了勾唇,没有迟疑地追问道,“那你对傅时与……”
“我对他能如何?”
不想让眼前的人担忧,曾妗选择的是什么也不说。
但是,有些事情并非是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曾妗以为,贺渚年是个好人,这种好时常偏离了他们友人的道路,而她本也应该干脆利落地推开,尤其在自己波动着的世界里,不必让他做一个烂好人。
可眼下,她不愿直视自己的心,总是回避着。
贺渚年牵着马,走在前面,压低了声音,听不出情绪来。
“如果我再度回来,把你的答案告诉我。”
“你作出何种选择,我都选择尊重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差不多把所有情节理好了~
双更打卡DAY1,晚上还有一更。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