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与在囹圄狭小的空间里。
忽而向外面递了一封信——
没有人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狱头们都能看见, 那个堕落而落魄的首辅大人像是振作了起来。
洗净狼狈不堪的外表, 露出那张倨傲的脸来——
他给曾妗又寄了封信, 说孩子天资聪慧,一定要尽早培养。
曾妗看到了, 没有好气。那个男人厚起脸皮来, 总是令人意想不到,她想, 她那么做, 不过是打打马虎眼,等哪天他真出来, 告诉他事实,权当是让他继续经历一次打击罢了。
不过,也不至于使得他再度至此。
思忖一阵, 曾妗眯了会眼, 院子里是小孩清脆的声音。
“官姨, 你的手艺太差了, 一点都不如娘亲大人。”
“小鬼,你别给我跑!”
曾妗休整片刻, 见那院子里两人一打一闹, 前后追赶了起来。她看着尤为热闹, 尤其是最不喜欢孩子说了无数次无法接受这么做的官琼儿竟然在白日里也时常跟在那孩子身后——
曾妗起身端上热茶,试探着问她,“你喜欢那孩子?”
“我有时觉得他就像我, 我小时候也是家里孩子多,我娘亲把我送走了……”官琼儿说着说着徒增了几分感伤。
官琼儿前所未有地认真专注道,“不难过啊,我遇到了像小姐一样从不苛责别人的人。”
可说着说着,官琼儿不禁继续摆明道,“可我,就是不能原谅那傅大人,小姐的一颗心,分明是他踩碎的,他还不让我家小姐这样那样的……倒像是小姐欠了他似的。”
“好了,我心里有数。你带着孩子摘一些瓜果。”
“娘亲对我最好了。”
小孩子嘴巴很甜,从曾妗牵过他手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很安生,但凡曾妗做事时,从来没有打扰过。
“你也很乖巧。”
想起杂七杂八那些残留着的事,曾妗才算是又忙起来,这时的建康已经岌岌可危起来,她又去了趟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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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妗,你怎么会来?”
“他们的队伍还在已然到了江边,不是吗?”
曾妗没有继续迟疑,而是沉声道,“我有一计,不知该讲不该讲。”
萧梭赶紧扶起她,一脸诚挚地问,“你与朕有什么芥蒂,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我很抱歉,是我想太多了。”想起因为是自己姐妹的事,多多少少怕被担心立场,可萧梭完全没有芥蒂那般。
“谢谢皇上的信任。”
“皇上,你可以在这几个点埋设伏兵。”
“他一定会经过这里吗?”
“我猜,五王爷以前任职过军械所,很有可能要去那里补充些□□。”
“这仗,真的是要打起来?”
曾妗思忖片刻,具体点着羊皮地图上的一个据点道,“未必,我们埋伏的好些,擒贼先擒王,把五王爷扣下来,那应该就不会出其他的差错。”
“至于另外一圈人,不如派他们去更南的地方,开垦些皇上提供的土地,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缺些田地,安稳下来就不会有其他的事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本就是上策,虽然朕也担心,但防线朕也用心编排过了。”
曾妗一旁笑道,“尽力而为便是了。”
萧梭铺开宣纸,镇定道,“那朕先来起草——安抚民心的诏书。”
曾妗见角落的帘子里探出一个人来,也没有太过惊讶。
曾妗转而问道,“江绛,你父亲那里联系得如何?”
“已经在向建康这里运送物资了——”
江绛转而到她的身前低眉道,“阿妗,你这么做……一定也很为难吧。”
曾妗笑而不答,只是继续研究局势道,“这一路我们之所以不战,只是因为他们来势太大,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整个重华殿气氛有些低迷。
萧梭起草完那诏书,面容有些遗憾道,“朕的确想要勤政为民,可当下,局势那么乱。”
“皇上,一切会好起来的。”江绛直视着萧梭的双眸,与他并肩,对着他笃定地说。
曾妗淡淡地扫视着殿外,此时春和景明,万物才刚刚复苏。
她细细想着这半月来所发生的一切,姐夫造反,傅时与入狱,不得不承认,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她想起朝堂之上最初的猛议太过突然,起初人们也只是觉得不过是对朝中某个官员的声讨,官员们向来只顾自己,难管别人家瓦上霜。只求自保的他们,毫不犹豫地推出了傅时与。
萧梭也不愿让声讨的人多一个把柄,这个借口没了,姐夫的名义总是没那么理直气壮些。
其实,曾妗有一件事并未发声,那一个军械所的据点,不是她早前了解的,而是曾娅在离别时告诉她的。
她宁愿姐姐没有这样的偏袒,可是她又如何忘记,一个人骨子里最坚定的正直。
可就算是如此,曾妗心底依旧没有把握,长江边上扎营的据点,建起的时候比任何人都想象的要迅猛,速度要快得多。姐姐告诉她的一个小突破口,真的能有效吗?
姐夫新立的旗号“清君侧”还没有变——
至少这一刻,傅时与绝对也不能从那里出来,不能给奸邪的人任何半句借口。
一切都拉开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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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庭院内,这会的春景还没开始,在曾妗眼中便已经落幕了。
袁芫再度来找她,“傅大人,果真不再自生自灭了,谢谢曾小姐。”
“你与我说这些,没有意义。走吧。”曾妗瞥了一眼袁芫。
袁芫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左右为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妗也不习惯为难别人,便让官琼儿送了客。
可袁芫坚持道,“曾小姐心善貌美,其实傅大人身边也从未有过其他人,他也一直等着你,何不如趁此机会,你们……”
曾妗打发道,“过往发生的一切,都不可能说没发生过。”
尽管此事黑白与她和傅时与的关系并无关联,可她还是不喜每个人劝和不劝分的说法。
曾妗全神贯注等着这一场仗的发展。
而迅猛之快,依旧超脱了她极大的想象——
横亘在长江南线的三十万人,在两天之内便几乎欲包围了整个建康城。
但预料之中的事,还是发生了。
粮仓,军械库,都被拦截得及时。
萧益后续的补给的确是跟不上了。这样的疲乏打法,自然撑不了太久,在第一场战场上就出现了漏洞。
比起装备精良的禁军,萧益这些年的运筹帷幄还是显得寒酸。
一设计,一捕获。
什么声势浩大,都是假的。
擒住萧益的夜里,萧梭紧急召她入宫。
“曾妗,朕也不知道,现在应不应该夸你,因为你这么做,对于你而言,未必是最有利的,你姐夫当下被俘——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曾妗叹了口气,“还是,不要杀人吧。”
“陛下把战火早日平息。其他的事,我不该管,也没有资格去管。”
“你放心,朕不杀五皇叔。”
曾妗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宫殿,出去的关卡处遇见的竟然是傅时与。
曾妗感慨,“皇帝这么快放了你?”
傅时与一边应答,一边看着她身后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他们现在构不成威胁,那杀不杀我就没那么重要了。”
“孩子呢?”
曾妗淡淡回应,“在官琼儿那儿睡觉呢,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
眼见傅时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曾妗上前赶道,“我没工夫搭理你。”
曾妗那冷淡的,丝毫不在乎的眼神无法欺瞒,傅时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孩子,平时闹不闹?”
作者有话要说:曾妗:不是你的!
默默小朋友:所以,没人给你上坟!别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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