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父亲。”

    又一声稚嫩的孩童声,唤醒了床上沉睡着的男人。

    傅时与都快忘了, 他何时在这里倒下了。

    “你终于醒了?”

    小孩眼巴巴地望着他, 但并不陌生。

    “官姨在院子里看你倒下, 这才好心让人去扶的你。”

    小孩子探出脑瓜子,“你应该知道了吧, 其实我并非你的亲生孩子, 但是娘亲肯收留我,喊个人我总是情愿的。”

    傅时与半撑着坐起来, 看着外面发晴的天色, 才察觉到这一晚发生了什么,郑重其事地俯身靠近孩子的额头道, “那我以后就是你的父亲。”

    “那父亲,你是和娘亲吵架了吗?”

    傅时与一阵头痛,他并不知晓自己的身子骨虚弱到这种地步, “大人之间的事你不应该多问, 你书读了哪些, 启蒙老师又请了谁?”

    “傅大人, ”孩子明显转化了态度,疏远道, “你的问题太多了, 我回答不过来。”

    “别为难孩子。”

    曾妗步入这里, 挑了挑眉,神色仍旧。一碗汤药,她随手放在傅时与枕边。

    却不料, 傅时与固执道,“再说,他也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不能管?”

    他咳了好几声。

    曾妗不由提醒道,“就你首辅的身子骨,说实话的确也管不了几年了。”

    “一码归一码。”

    曾妗不留情面地嘲讽道,“昨日还在认罪,今日就与我这般回嘴?傅时与,你胆子会不会太大了。”

    “死不了,你放心。”

    “的确不会死,你不过是劳累过度,以后读书时也可适当的红袖添香,多点情趣,别一直埋头苦读,半夜死了都没人知道。”

    “曾妗,你变了。”

    傅时与明显迟钝了一会,“口齿伶俐我也喜欢。”

    “没人稀罕你的喜欢,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娘亲,你捂的我耳朵疼。”

    傅时与把孩子揽在怀里,“别弄疼了孩子。”

    曾妗故而独自出了房间。

    外面是春光无限。

    曾妗放下心中犹豫,让人提醒傅时与的适时离开,独自去见了她姐姐。

    姐姐目光空洞,视线里别无他物,就连一贯跑跑闹闹着的孩子也异常敏感地沉默起来,曾娅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而曾妗忐忑不安道,“姐,对不起。我没办法,我选择了我以为正确的路。”

    曾娅失笑,“你以为姐姐是因为这件事怪你?”

    “那是因为什么?”

    曾娅无一不用心良苦,“你说你有了孩子,你知道一个声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吗?”

    曾妗脸色无奈道,“喂,你丈夫经历了这种事,你现在在来往大街上也是人人喊打,好不好?”

    “你可真是——瞎操心。”

    曾娅辩解道,“我住在建康半个月,耳边嚼舌根嚼你和傅时与事情太多了,你都不打算告诉你姐姐,你是打算怎么做吗?”

    曾妗信步走在曾娅的寝室内,来回踱着步,“其实怎么做都不对。”

    “那你把以前的事,说给我听。与其让他们瞎传你们分分合合,什么几年没见,宫中一相见,简直金风玉露一相逢恨不得……简直是让人听了就难受极了,好吗?”

    曾妗坦然道,“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那个孩子,是收养在身边的,我想着以后多个人养老也是好事。”

    曾娅走到她身前,一字一句般严肃道,“你和我说实话。”

    实话就是她也很迷茫,每一日都活在阴霾之下,每一次抬头潜意识都会皱一皱眉。

    “你心里还有他?”

    曾妗几乎本能般快速回应,“没有。”

    “你这么急着回答,就像是早就准备好这个答案,”曾娅目光深邃,“我们家门不幸,但我不允许你重蹈覆辙,被骗一次是痴情,谁知道他这番示弱是不是又别有深意?”

    曾妗也像是料想到曾娅接下来会说什么那般,错开话题道,“姐,姐夫那里我托了人。当下,你随时都可以去见他。”

    曾娅这时情绪忽而激动起来,“我为什么要去见一个叛徒!”

    “曾妗,你告诉我为什么!”

    说着说着姐姐的眼,尽管布满血丝,但她依旧克制着不让热泪下滑。

    “只有我不去,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我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过我的日子,他心里却有个帝王梦。”

    曾妗退一步,放缓语气道,“姐夫现在的确有些扭曲,我不知道姐姐选择是什么,如果姐姐愿意,那就去见,姐姐不愿意,那么今生不与他来往我也能理解。”

    曾妗一手搭在曾娅肩上,含着笑,藏着泪。

    与其感慨他们一家的命途,还不如怪当时的自己瞎了眼吧。

    曾妗渐渐放松,看着在自己身边哭声阵阵后又安稳下来的曾娅,她们的经历相似而又不相似,任何人都无法站在她们的位置上,替她们说宽恕便宽恕。

    ——————

    贺渚年班师回朝。

    这一次,在国内局势紊乱的时候,有些外朝蠢蠢欲动,而贺渚年不遗余力地把他们的侥幸依次打破。

    “恭喜。”

    平平淡淡一句。

    相逢,既然是朋友,好像一句话也足矣。

    曾妗参加了这一场庆功宴,当然也不是为了说这一句“恭喜”。

    “就没有其他想说的话?”

    “有。”

    曾妗问起贺荟芸的现状来,“你姐姐最近还好吗?”

    “之前赶马场的时候有个男人一直暗恋她,她现在没有拒绝,打算尝试看看。”

    “真好。”

    贺渚年轻笑了一声,光天化日之下谁都看见了年轻的将军靠近那貌美的女子,却没人听清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你和傅时与复合了?”

    曾妗惊讶得连嘴边的饭米粒随即掉了下来,风静柔柔得吹拂着,她仿佛一如贺渚年年少时在偶尔瞥一眼书画,是那书画里的人。

    “没有。”

    “那就好。”

    “你什么意思?”

    “现在全场的人都正在注视着我们,这样真好,会不会明日的街头流言,就变成了你与我?”

    “我以为你会因为憎恨而不择手段把所经受的加倍给傅时与,但你没有,相反,你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可全场也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坚信着,你只是不想他因为这件事而死——更多的人以为你还念旧情。

    他走得更近些,“不如今日午宴让宾客知晓你早就因为本将军变了心?”

    “贺渚年,那可真要谢谢你这个借口了。”曾妗再度举起酒杯,娇好的面容一层淡然的笑,浮起浅浅的粉色,身上一抹清香,氤氲了贺渚年的鼻间,无需怀疑,她便是人群里最出挑的那个人。

    贺渚年自然也没有推辞,心安理得地接受。

    酒杯见底,贺渚年抬眸爽朗地笑道,“那就给我一个契机吧。”

    “本将军想追求你。”

    曾妗其实一直以来也纳闷过,世间之中,万千星辉,美好的也太多,为什么偏偏对一个她。

    贺渚年对她太好,好到可以包容她对其他人的救赎,好到可以理解她每一个立场下的动作。

    这样的好,在有些人对比之下,显得高尚。

    曾妗说不出来也什么特别的感受。因为贺渚年等那个答案,也不是一时了,她不应该健忘,更不应该利用着他的好感肆意挥霍。

    紧接着,贺渚年对她说,“你既然能为傅时与出来做这些,我信你,对他应该是放下了。”

    “我的确选择了放下。”

    贺渚年笑逐颜开,虽然眼底逐渐沉稳下来,他依旧有一种随心所欲的气质在,因此,笑得依旧很天真。

    “可,你还能让我再思考几日吗?我的答案未必使你满意……”

    贺渚年分明没有说一句话,却鼓励着她表达她想要表达的。

    这也是使曾妗最不好意思的地方,他太善解人意,她唯恐他吃了亏。

    作者有话要说:放下不等于原谅,还有两刀,不是说过了吗~~double killing~

    等我快修文~粗稿已经结束,可催,我会更快发文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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