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完全不窘迫与坦然自若,让曾妗有些不适应,她微微扶起额,皱了皱眉,瓷白脸上出现了一抹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笑容。
成熟理智却又冷淡。
曾妗说:“其实我应该感激你,毫无保留地告诉我这一切。但答案,贺公子显然是早已知道的。”
贺渚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侧身倚靠在那棵树上,好像没有期待的答案也不会有什么失落。
“不过,我也想好心奉劝贺公子一句,以后若是向其他女子谈及此事,无比找个合适的环境,语调不能这么散漫,请务必认真些。”
贺渚年一手随意地搭在曾妗肩上,却提出截然不同的沉重问题,“曾妗,你不害怕吗?”
曾妗信手将他那只手拂去,目光并不躲闪,“上不愧于天,下不怍于地。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贺渚年逐渐回忆道,“你我初见时,你所当掉的那套首饰,不出所料,应该是你三年前为了准备你的婚事而特意打的吧。你既然连代表着你和傅时与感情的东西都可以出卖。”
“你可别找你心里还有他这样的借口,说要嫁给他。”
贺渚年斜着身子,目光刹那间收敛了不少,“坦诚说,尽管我不喜欢你,但我至少不会伤害你。”
“傅时与的那双眼到底有多阴翳,你未必看得清楚。”
“至少你现在还来得及,重新做好你的选择。”
“我娶你。”
“与情爱无关。但至少不会亏待你。”
曾妗抬眸,“那就谢谢贺公子的好意了。”
曾妗作势离开,只留下简短的一句,便心无旁骛地去找江绛了。
江绛此时正在做她的女红。她的刺绣作品向来出色。从她埋头的侧脸望去,这个女孩容貌清丽,气质温婉。
走进那院,曾妗叩了两下门。
江绛笑颜逐开,起身迎人,“曾妗,你怎么会有空过来?”
“开年可以等你和傅大人的喜饼吃了吧。”
曾妗一反往常,既没有示意一定会有的许诺,也没有否认即将到来的事情。
门一直没有关上。
两个女孩还没凑近,江绛就拿出个锦盒出来,“这也算我的一点心意,给姐姐陪嫁的。”
“我怎么好平白无故拿你的东西?”
“都是不值钱的。曾小姐你不妨都拿去——”
曾妗没有再推辞,两人寒暄客套也不过仅仅这两句,江绛垂下眼睑,目光落在那锦盒的地方,“一切都要小心些。”
两人分明是关系甚好的朋友可在旁人面前两人貌合神离,压根不像是什么好姐妹。
这会儿,与江绛相熟的几个姐妹恰巧过来串门——
潘家的嫡女第一个开口道,“没想到,今日曾妗还在呢,曾二小姐向来看不起我们这些门第的,今日怎么会到这里赏光?”
她那个庶出的妹妹不甘其后,紧接着上前高声道,“是啊,曾二小姐眼光甚是挑剔,不会与我们这些人走动,今日过来,江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都没有给曾二小姐倒杯茶?”
“呦,还拿了江绛的绣品,别前脚拿回去,后脚便丢弃了……”
曾妗没有反击一句,只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一个眼神暗示江绛也是心领神会,“曾二小姐,不如改日拜访,这里,恐怕并没有你的位置。”
曾妗面容窘迫,低头不语。
连曾妗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可怜的境地了,恰巧要独自离去,却不料,还是有人步步紧逼了上来。
其中黄衣女子容貌最为出挑,她叫耿屺儿,之前也曾为了傅时与的一篇文章而亲自上门拜读,阴阳怪气道,“曾二小姐,傅大人会娶你不过是因为之前所谓的承诺,旧时的东西,很容易打破的。”
“所以,嫁妆那些你还是少准备些吧。”
那可就多谢提醒你的提醒了。
曾妗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的心思准备什么嫁妆,把自己的东西白白送去,能否换对方片刻的笑脸都是难说之事,她还不至于会那么蠢。
曾妗见她们那几个也不过是在父亲死后几番轮回的老调重弹,也就没有搭理的心思了。
“我先走了,就不打扰诸位了。”
锦盒握在自己的手中,紧贴在自己的腿边,曾妗就这样如愿走开,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江氏为官多年,因为是商贾出生,所以其人脉早已遍布整个大瑜,景泰初年又被新皇征用。
大概是因为徐太后上位只是朝堂比较缺用度吧。
曾妗也算是看穿了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只有一张面孔。
而江叔为官同样清廉,许是当年钱庄开遍大瑜境内,所以,对做官手经的那些钱并无感觉,所以,才成了自己父亲的挚友。
而父亲死时,唯一为之辞官的只有他。
江叔没有抗辩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有关江氏所有的一切都是江叔多年打拼的结果,不可能为了一件事,一个人而使整个江氏钱庄的人都失了营生的仰仗。
而江叔叔这几年,为了她的事自然也奔波不少。
这个锦盒里或许有她一直想要找寻的答案。
那屋子里的笑声仍犹在。
只听见耿屺儿刻意地问,“想不到你们父亲关系如此之好,你对她却也不过如此,想必盒子里拿东西也是不值钱的。”
江绛也想来不习惯这些踩高捧低的主,而此时的她却只能入大流之中,瞥一眼曾妗离去的背影,发了狠心道——
“对,是我绣花失手的作品,白白送给她了。我父亲这么些年难回朝中,与她那父亲可不就是息息相关吗?”
曾妗有些心疼江绛,不过也信她能够应付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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