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那个人站在那里,身形修长,踩碎着最后的月光。他们之间恍若隔着的不止是一条巷子,甚至于是许多年以来的积累的的琐碎。

    这些琐碎的世俗,将他们彼此推向陌路。

    而身前幼稚如小皇帝,目光正盛望向她。

    曾妗还没来得及回避谁。

    眼前忽而迷蒙起来。

    一切都是模糊的幻影,小皇帝问她怎么了,她并非是真不想要回答他,而是精力有限,无法被任何人任何事所牵绊着。

    “曾妗。”

    他穿过小皇帝的身侧,向她伸出了手。

    他没有扶她,眼中亦不是慈善的宽仁,只是不愿意丢人现眼般把她牵起而已。

    头皮传来阵阵晕眩。

    “麻烦傅大人了呢。”

    最后的理智促使她保留着最后的客套。

    “傅大人,不如找两个宫女把曾妗带回去……”

    被冰冷地打断道,“没必要。”

    “可是……”萧梭的内心是复杂的,作为做不了主的皇帝,他根本就没资格去管一位大臣的私事。

    伤心至极的曾妗,不难发现,对眼前这位他的严师用情至深。

    这是萧梭第一次见到不求回报的感情。

    徐太后对他好,是因为要借住他的势力往上爬,内阁大臣们笼络安抚他,地方臣子们上表夸赞他,莫过于都是为了一件事,加官进禄。

    原来,这世上,有些事是可以没有条件的。

    萧梭凝视着曾妗的那张泛着红晕的脸,被牵扯着自己的脚步,直到傅时与已将曾妗横抱起,他的视线送他们离开。

    他发现了一件事,显而易见的一件事,傅大人配不上曾小姐。

    “皇上,晚上还有经学的讲授呢。”彦陆公公走到他的身侧,提醒道。

    萧梭站在风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确应该回去了。”

    那些控制人心的经学,不过是母后用来牵制他的东西罢了。这些东西,被文官运用得如火如荼,有时也是他们低劣行径的遮羞布。

    认真与否,对治国毫无裨益。

    ——————

    曾妗就这样进了傅时与的怀抱之中,她甚至没有挣脱一下。

    路过一颗老旧的松柏。

    他的脚步忽而停止了下来。

    而她或许是因为这段路并不平稳,自然也清醒了不少。

    曾妗睁开眼。

    “你在耍我?”

    傅时与低下额头,压迫似的问。

    “只是有些喝醉而已,去井边洗了洗脸。”

    “你赏个月就能遇到贺渚年,洗把脸又碰上了皇帝,曾妗你不觉得你自己也应该有所反思?”

    “你先放我下来。”

    傅时与维持着这一个横抱,“你就这样直接说。”

    “那好,我说,我不是恰巧不小心,我就都是故意的。”

    “曾妗,别说胡话。”

    “我怎么知道醉个酒还能遇上这么多其他人,傅大人脸色这么不好看,”映着惨淡的月光,曾妗借着最后的酒劲,“该不会是吃醋吧?”

    “这还不至于。”

    傅时与看着她潮红的双颊,不知何时目光里多了两分留恋。

    “曾妗,你信不信,你再一口一个傅大人,”他俯身靠近她的下巴,“我今晚就要了你。”

    曾妗试图抗拒地挥手,却不料伸出的那一只手被紧紧地抓在他掌心之中,难以逃脱。

    “我错了。傅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何须在乎这些?”

    “看来你是屡教不改。”

    “还是说你想让我……”

    傅时与挪了挪在曾妗腰部的手腕,曾妗腰际间微微颤动了下。

    “我才不会有这种念头。”曾妗义正言辞,脸颊则是涨得通红,“而且我也时常担忧,担忧我嫁给你以后是否真会如那些人所言……”

    “她应该不能欺负你。”

    傅时与轻快的笑容一闪而过,“不过该欺负你的是我。”

    怎么忽然间傅时与性情大变。

    任何话题都往那方面扯。

    曾妗保持着缄默,不过,清冷如傅时与,在此之后走回去的一路上他都没有提及到半句。

    这件事就像是在山火来前,寂灭了。

    何时起,再度爆发,曾妗就无法得知了。

    傅时与送她回去以后,她枕边只剩下了个官琼儿,一直念念有词地质问着“那个非要厚着脸皮送一送”的官恬儿。

    其实,曾妗不是不知道官恬儿的心思,而对那些所有心思的纵容者,就是她本人。

    万一傅时与不为人知的隐秘是好美人,那么,她不介意送一个官恬儿给他。当然,他需要更好的,那她也可以慢慢挑。

    男人之薄情寡性,在她入傅府之前,早已心知肚明。

    若是一味的自欺欺人,有所期待,莫过于最大的好笑。

    ——————

    这一夜,官恬儿都没有回来。

    官琼儿作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其中不乏她如何厚着脸皮爬上了谁的床的大胆猜测。

    而她也因为一夜未睡好,眼下乌青甚重。

    清早。

    曾妗只是面无表情,与往常一样梳整着妆容,并未刻意提及到其他任何人的名字。

    傅时与多一个暖床的丫头又怎样?

    官恬儿提前去了傅府,也不过是在为她铺路罢了。总不至于,前些年所有恩情,一夜皆空吧。

    只是暗想那男人昨夜在自己耳边的细语,却又不拒绝另外一女人的主动,曾妗对着铜镜勾了勾唇。

    姐姐忽而来了这里。

    曾妗见曾娅要叙述什么早已做好了准备去,端上热茶,听见姐姐一字一句道,“你把官恬儿那丫头给了傅时与?”

    “嗯。”

    “也不算是我给的吧,官恬儿自己跟上去的。”

    曾娅抿了口茶,“那你以后岂不是少了个丫头在左右照顾?”

    曾妗陪着笑脸道,“无碍。有官琼儿一人便也就足够了。”

    拿着水壶生着闷气的官琼儿退了场。

    曾妗没有继续再辩解,她抬眸又听姐姐说道,“那丫头也是命苦,大晚上的被心狠手辣的傅时与送给了朱大人,朱大人原本家里就有十多房小妾了,官恬儿在那里要得自在也难。”

    “不过既然是那丫头自己跟着去,想必是自愿的钱,你就不用自责了。”

    曾娅放下青花茶碗,搭上了曾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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