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重病

    天边渐明, 萧焕才从马上下来准备进殿, 内侍总管成忠匆匆过来,面如菜色, 见了他连行礼都顾不上,忙道:“王爷,皇上病了, 今日早朝烦请您主持。”

    萧焕皱眉:“病了?怎么会忽然病了?”

    成忠迟疑道:“早起皇后娘娘发现皇上发热不醒,已经宣了太医, 但具体原因尚未可知。”

    萧焕心一沉, 浮上不好的预感:“吩咐下去,取消早朝。我去看看皇上。”

    萧循的情况比萧焕想象中严重, 甚至令太医震惊。

    年轻的帝王昏睡不醒, 面色有不正常的潮红,浑身滚烫,太医正用冰块和凉水给他镇热。

    坤宁宫忙忙碌碌, 带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皇后双眼无神坐在窗前,萧焕无奈叹息一声, 温声开口:“娘娘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半晌皇后才像是回神, 怔忡不定, 面色苍白:“望之,你来了!”

    萧焕向来不善言辞,不知如何安慰人, 只道:“有太医在。”

    “我明白。”皇后轻轻点头,眼眶微红,却倔强的没有掉下眼泪,声音透着几分沙哑:“皇上痊愈之前,朝堂上的事就麻烦你了。”

    “好。”

    床前,太医还在紧张的给萧循看诊,皇后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别的你先不操心了,后日是你大婚的日子,好生准备婚事要紧。”

    关于皇上生病的消息很快传到朝堂之上,官员们倒不觉得有多严重,想着只是普通风寒发热,将养几日便好。

    萧焕在宫里等到傍晚,萧循才退了烧,只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没说上几句话又睡过去。

    皇后喜极而泣,萧焕也无端松了一口气,这才悄悄退出去。

    一路往贤阳郡主府去,轻车熟路的翻了墙,找到晏宁的院子,屋子里还亮着灯,这才伸手敲了敲窗户。

    杜若来开了窗,见了萧焕倒没多少惊讶,只恭敬的唤了一声王爷,萧焕向来不走寻常路,近来时常翻墙翻窗来找晏宁,已经见怪不怪了。

    杜若往旁边让了让,萧焕看见了梳妆台前站着的身影,瞬间一愣。

    晏宁一身红色的凤冠霞帔,衣袖上以金银丝线绣着繁花并蒂,粉黛未施,盈盈纤腰不足一握,端端正正的站着,便是不容忽视的风仪和贵气。

    晏宁绞着手,脸上有羞赧的笑意,不确定的开口:“好看吗?”

    他等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她为自己穿上凤冠霞帔的场景。

    灯火下,晏宁莹润白净的小脸愈发光彩,那是他心里刻画了千百次的容颜,在山崩地裂、穷途末路时心里最后的坚持。

    好在还有两日,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所有艰难苦痛终见天日,他踽踽独行的路途上,不再孑然一身。

    萧焕喉间一动,目光柔和下来,微微点头:“好看!”

    晏宁难得的红了脸,扭捏道:“我就试一试,挺合身的……”

    萧焕利落的翻过窗,三两步走过去,凝视着晏宁如水的双眸,声音略有些沙哑:“按照你身形做的,自然要合身。”

    杜若很有眼见的退下,不去打扰两人说悄悄话。

    萧焕替晏宁摘掉头顶沉重的凤冠,理了理凌乱的秀发:“天热,脱了吧,等大婚再穿。”

    晏宁忙把身上厚重的喜服扒了,换了身单薄的衣裙,又喝一口萧焕倒上的茶水,这才满足的喟叹一声。

    萧焕在旁边坐下,温声问:“我过来瞧着门前挂上红绸了,你这边可准备妥当了?”

    “自然!”晏宁眉梢轻扬,澄澈的眼眸里是明媚无双的笑意:“就等着你来娶我了。”

    萧焕心尖一软,捧过她的脸,在额头亲了亲:“等我!”

    说了些大婚的事,萧焕提到皇帝的病情,道:“等大婚过后,跟我进宫去看看皇上。”

    晏宁自然说好,但听萧焕语气有些沉重,又忍不住皱眉:“皇上的病不严重吧?我在外面都没听过。”

    “我出宫时,他迷迷糊糊的醒了一阵,喝了药又睡了,有那么多太医在,应该没多大问题。”

    然而出乎萧焕和所有人意料的,萧循的病情又在次日夜里发作了。

    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太医焦灼的检查了一番,才发现萧循手背上那道不明显的伤口开始发红脓肿,显然是受了感染。

    太医忙不迭的处理伤口,用上针灸,各种办法都试了一遍,却不见起色。

    皇后守在床边,哭了一场又一场,眼泪都流干了,又强打精神来,叮嘱太医一定要治好皇上。

    萧焕忙完府里的事,就匆匆往宫里赶,临近子时,萧循总算又退了烧,有了意识。

    小太子战战兢兢的站在角落里默默垂泪,皇后怜爱的摸了摸萧行恪的脑袋,好一阵才看到萧循苏醒,喜极而泣:“皇上……你终于醒了。”

    萧循迷茫的神色这才渐渐回拢,透着几分虚弱:“辛苦你了,皇后。”

    皇后摇头,控制不住奔涌的泪水,哽咽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萧循病了两日,显然瘦了不少,烧退之后,脸色便是苍白的可怕,声音也嘶哑难听:“你带恪儿先出去等等,我有话要和望之说。”

    皇后怔了怔,转头看了萧焕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泪又掉了下来,最终还是咬着牙点点头,牵着太子出去。

    屋子里只有两个太监在伺候,淡淡的药味弥漫在空气里,压抑而沉重,萧焕往前走了两步,温声问:“皇兄有什么事?”

    “你过去坐着。”萧循指了指墙边的书桌,气息紊乱:“我说,你写……”

    萧焕微愣了片刻,还是依言坐下,磨好了墨:“写什么?”

    萧循靠在引枕上,重重的咳嗽了一阵,面红耳赤的喘息着:“写……圣、圣旨。”

    闻言,萧焕猛的抬头,有些震惊,萧循好不容易将气息平复下来,缓缓开口:“端王萧焕克己奉公、尽忠职守,为我大晋朝堂安定,立下汗马功劳……”

    萧焕越听越觉得难以置信,连忙道:“皇兄,您这是——”

    “你别说话,让我说。”萧循抬手打断他,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寝殿里回响:“着封端王为摄政王,统摄朝政,分朕之忧,辅佐太子,扬我大晋威名!”

    “皇上!”萧焕站起身,脸色大变。

    萧循此番旨意,他又何尝不知缘故,且正是因为清楚,才觉得震惊。

    不止是他,朝堂上下,都觉得萧循只是普通的风寒……

    萧焕喉咙一紧,出声安慰:“太医说没有大碍,皇兄您不要胡思乱想!”

    萧循摇头笑了笑,面色惨淡,难掩悲凉:“我做了个梦,梦见父皇还在世时,朝野平静、国泰民安,世人皆说父皇是仁君明君。后来,皇兄继位,固若金汤的大晋朝摇摇欲坠,你父亲那般忠臣良将含冤而死,百姓怨声载道……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有朝一日我若坐上皇兄的位置,定要光复河山,为裕王、为所有蒙受不白之冤枉死的人平冤昭雪……”

    说到这儿,萧循晦暗的目光明亮了些,苍白的唇角划开一抹笑容:“我做到了!可是,我还没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世事无常啊!”

    “皇兄……”萧焕忽然说不出话来,看着萧循日渐憔悴的身影,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来。

    “写吧,望之……”萧循说了一大段话有些疲惫,尽量撑着身子打起精神:“这朝廷上下,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

    萧焕抬眸看着萧循认真的神色,半晌终无奈的颔首:“好!”

    行云流水的字迹跃然于纸上,萧循拿了私印交到萧焕手上,看到纸上鲜红的印记,眉宇总算舒展开来。

    皇后把太子安置好,请太医进来诊脉,萧循把写好的圣旨塞到皇后手里,低声开口:“明日望之大婚之时,你代朕宣旨。”

    皇后不明所以,看清纸上内容大惊失色:“皇上!这、这……”

    聪慧如皇后,摄政王几个字代表的意思,她如何能不明白。

    自古有立摄政王的先例,但前提要么是帝王重病无力掌管朝政,要么是幼帝初登基涉世未深,就如后宫有皇后在,绝不会立皇贵妃一位般。

    这道旨意若公之于众,世人必会猜测萧循病情,难免会引起动荡。

    新皇登基才不足一年,尚未大展抱负,怎能就如此病重呢……

    皇后眼中蓄满了泪水,哭了两日双眼都有些红肿,即便扑了粉,也难遮疲惫,萧循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别难过,我没事,只是早做准备罢了!”

    “你在胡说什么!”皇后泣不成声,扑在萧循怀里低声呜咽。

    萧焕见此,无声的退了出去,大门关上,隔绝一切喜怒哀乐,爱恨别离。

    年轻的帝王憔悴单薄,全无昔日的俊美尊贵,但萧循看皇后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朝廷上有望之在,我不担心,他有能力辅佐恪儿。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了!”

    皇后死死咬着下唇,心里揪疼不已:“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萧焕一步步下了台阶,依稀还能听见皇后哭泣的声音,守在殿外的宫人胆战心惊,仿佛能够预料到朝堂上即将又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乌云压顶,重重宫阙暗光闪烁,天边有鸟雀低飞,空气压抑而沉闷,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重病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连续三日没有早朝,已经引起不少人的猜测。

    想要进宫探望的官员,都被皇后以皇上需要静养的理由一一回绝。

    眼下,端王大婚,倒是移开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一夜大雨,冲刷了尘埃闷热,难得阴凉一日。

    贤阳郡主府正门大开,迎亲的队伍到了门前,坐在马上的男子一身红色喜袍,身形颀长挺拔,姿容胜雪,卓尔不凡。

    锣鼓喧天,有下人利落的跑进府去报喜。

    布置精致的闺房中,梳妆的嬷嬷给晏宁盖上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一脸的喜色:“姑娘可准备好了?新郎官马上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家里有事,一直不在状态,后面会尽量更新的~

    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宅在家里吃喝玩乐,没事不要就出门了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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