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那天送完绿豆汤过后,苏洛儿气得整整两天没有理叶景,后者倒是丝毫不受影响,该上朝就上朝,该回府就回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苏洛儿到第三天就憋不住了,想要出府但没有白玉令牌,门口的护卫她完全使唤不动。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苏洛儿又开始每天缠着叶景,送绿豆汤、送燕窝粥、送桂花糕……能送的都送了;挑灯、研墨、捶肩捶背……能讨好的都讨好了,就差像个小丫鬟一样蹲在地上给她捏腿了。

    一开始叶景还蛮享受这种非常规待遇的,可是苏洛儿先是不小心把汤洒在她的折子上,后来又不小心碰翻了烛台,差点把她一桌子书都烧了,叶景觉得这种待遇还是不要享受的好。苏洛儿就是个乖乖做千金小姐的命,让她来服侍人,那简直是自己找罪受。

    叶景无奈地看着这个整天在眼前晃悠,扰得她完全没法专心办公的人,松口道:“放你出去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苏洛儿顿时眼前一亮,“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快说。”

    叶景见这模样,又起了逗弄之心,“真的什么都答应?”

    苏洛儿连连点头,“嗯!”

    叶景说:“那如果我想把大婚当日未完成的洞房之礼给办了呢?”

    “你!”苏洛儿又羞又气,忽然想到什么,反讥道:“王爷不是说过不会勉强我吗?堂堂景王殿下,竟然说话不算话?”

    叶景摊开手一脸无辜地道:“所以我在征求你的意见啊,你若同意了,便不算是勉强了。”

    苏洛儿气得“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眼前这家伙实在太奸诈了,算了,谈不拢她走还不成吗?

    眼瞧着苏洛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转身就要走人,叶景赶紧拉住她,赔笑道:“我刚刚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苏洛儿:“……”好气啊,好想揍人怎么办。

    叶景握拳抵在唇边假意咳了一声,正色道:“好了说正经的,你终究是我的景王妃,日后总要替我去和皇室宗亲里的女眷们打交道的,不能再这样整天玩闹。这样吧,琴棋书画这四样,你若有一样能胜过我,我便放你出府,否则,你就得在府上好好看书。”

    苏洛儿略一思索,扬头道:“好,比就比。”

    叶景悠悠地说:“先比什么你自己选吧。”

    苏洛儿暗暗琢磨起来,说到琴,她一向只会听不会弹,虽说跟如烟学了一点,但也暂时只是识音,要真的弹奏曲子还差得远,还是先跳过吧。

    眼珠一转,苏洛儿道:“那就先比下棋。”

    “可以。”叶景把批阅完的公文放到一边,唤春盈取来棋子,两人就在书房前的小院中对弈起来。

    苏洛儿也不客气,手执黑棋先手落下,叶景取了白棋步步紧逼,待得白棋将黑棋围困于一隅,叶景伸手将要取下死棋时,苏洛儿忽然急了,“喂喂喂!你干什么?我可没说要下围棋,我下的是五子棋!”

    “五子棋?”叶景一阵好笑,就算是五子棋,以目前的棋面上来看赢的也是白棋。

    苏洛儿低头看了看,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嚷嚷道:“我不管,你刚开始没说清楚规则,我要求再下一局。”

    叶景淡淡地笑道:“好,就依你,再来一局五子棋。”

    苏洛儿立刻眉开眼笑,五子棋可是她的强项啊。

    可是没想到,叶景比她更强。

    苏洛儿取得先手,但最初的锋芒消逝之后,便漏洞百出,只得转攻为守,慌忙去堵叶景的攻势。但几个回合下来,还是被叶景四子连珠,胜负已分。

    苏洛儿看了看,又嚷道:“啊,我没看到你那边已经三个子了,不行,我不下这儿了,我要下那儿。”

    说着,竟是想悔棋,把两人上一子都取回。

    叶景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道:“洛儿应当知道,古语有云: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

    苏洛儿撇撇嘴道:“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大丈夫。”

    说着,就把黑子重新堵上叶景的三子连珠。

    叶景一阵无奈,又不忍为这点小事责骂,只得由着她胡闹了。

    观棋的小桃和春盈也被苏洛儿这无赖行径逗乐,在旁掩嘴偷笑。

    棋局最终,叶景以同时横路相连三子、斜路相连四子取胜,苏洛儿撇撇嘴,不甘心地认输了。

    下一场比试诗书。

    叶景说:“我会在《论语》中随便抽一句,你若能回答出我的问题,便算你赢。”

    苏洛儿心里一阵嘀咕,论语她从来没背全过,但是也不得不硬着头说:“好,你尽管问吧。”

    “‘君子不器。’是什么意思?”

    苏洛儿一愣,这句好像背过,但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呀,“呃君子……君子……他不是个东西。”

    “噗!”在旁侍候的春盈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桃没念过书不知其意,但看样子小姐又说错了,当下一个劲儿地给苏洛儿使眼色。

    叶景真是好气又好笑,侧头瞪了春盈一眼,后者止住笑声,这才转过头来训道:“君子不器,意思是君子不应当像器皿一样,才能只局限于一个方面,而应该通晓各个领域,各种知识均有所涉猎。”

    “哦。”苏洛儿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错了离谱,主动道:“好嘛这局是我输了,下一局我们比画画。前面都是你在定规矩,这一局由我来定。”

    叶景挑挑眉,“行,你想怎么定规矩。”

    苏洛儿道:“这画画也分好多种,画人画物,画山画水,我们要比就比画人。”

    叶景一口答应下来,“春盈,上笔墨。”

    苏洛儿得意地一笑,画其他的她可能不行,但是画人物她可是在行的很,以前在安州时经常缠着苏成睿、小桃当她的人物模型来画,现在转头向四周望望,小桃画的多都快腻了,目光渐渐转移到叶景身上。

    苏洛儿提笔,歪着头俏皮地冲叶景道:“王爷,你去前面那棵树下站一会儿可好?”

    叶景诧异道:“为何?只是画一幅画难道还不让我看?”

    苏洛儿说:“快去嘛,等会儿给你个惊喜,放心我保证不是想把你支开作弊。”

    叶景往树下走去,就见苏洛儿挥动小狼毫开始细致地画起来,除了偶尔抬头看她一会儿,其余时间都在一笔一划地认真勾勒,别说,看起来还真有点名师大家的样子。

    嗯,暂时只是看起来而已,以后如何还说不定。只是没想到她不喜欢念书,却喜欢作画。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画好了,苏洛儿欢呼一声,招手让叶景过来。

    叶景的目光投向石桌上的水墨人物画,微微一愣,原来画的竟是她。

    桃树下,一道修长的身影挺然而立,衣袂飘飞,神色悠然,与刚才的叶景倒有七八分像,再看眉目间的勾勒,浓眉微微上挑,很像剑眉但却没有那么剑拔弩张,眼睛淡淡地注视前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如此一看,便有九分相像了。

    不得不说,苏洛儿观察的很到位,画的也确实好,就连一旁的春盈也忍不住赞到:“王妃画的真好,简直就像是把王爷印在了纸上。”

    苏洛儿得意地一笑,把画笔扔给叶景,“王爷,轮到你了。”

    说着,人已经小跑到对面的桃树下站定。

    叶景微微一愕,看这意思,是叫自己也为她画一幅画。

    春盈很快将空白的画纸重新铺好,叶景低下头,寥寥几笔就将背景勾勒出来,但画到人物时,她却停住了。

    抬眼望去,那活泼的绿衣少女就站在桃树下,一双灵动的眼睛也朝她望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欣喜、几分忐忑,但更多的是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朝气。

    其实要画苏洛儿,叶景何须抬头再看,那相似的容颜早已在她心上刻画了千万遍,只需对眉眼稍加改动,就能与苏洛儿有八.九分像了。可是这样是不对的,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叶景眉头痛苦地一拧,倏地将画笔放下,涩声道:“这一局,是本王输了,以后你可以继续自由出入王府。”

    说完,人就转身走了。只有石桌上留下一枚刻有“景”字的白玉令牌,还有那幅只画了背景,树下却空空荡荡的未完成的画。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还没画完呢!”苏洛儿跑到石桌前扫了一眼,气急败坏地喊道。

    见叶景没有回头的意思,反而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拐角处,苏洛儿只得将炮火转移对象,“春盈,你家王爷怎么这样?画到一半就跑了,一点都没用心在比。”

    春盈赶紧赔笑道:“王妃别气,王爷说不定是忽然有什么急事要先走,再说你们比赛不就是为了拿令牌,你看现在令牌已经到手了,还是你赢了呀。”

    小桃也在一旁劝道:“对啊小姐,说不定是王爷知道自己画的没有你好,不想在小姐面前出丑呢,反正最后咱们也赢了,你先消消气。”

    “哼!”苏洛儿手里攥着白玉令牌,还是觉得不解气。

    ……

    夜里,叶景让春盈悄悄把那张未完成的画纸找来,在书桌上摊开后,却没有任何动作了,只是盯着画中桃树下的空白愣神。

    其实叶景现在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苏洛儿和颜小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即使面容再像,在一起时给人的感觉也是不同的。

    颜小雨外柔内刚,果敢决绝;苏洛儿天真烂漫,古灵精怪。若没有前世的记忆,叶景也会自发地喜欢上天真率直的苏洛儿,可这样的喜欢与刻骨铭心的爱相比还是差了些东西,一份感情若只有一方在付出,另一方毫无回馈,再多的热情也会被磨灭的。

    就好像她与苏洛儿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单方面维系,叶景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或许有一天这份感情开花结果时,她也会把苏洛儿刻进心间去;又或许有一天她累了,不再强求了,便放苏洛儿自由,大家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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