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 ”谢良钰见她脸上的表情, 心里一急,连忙说道, “我发誓——那天的事情绝不是出自我本心, 我也是、也是被暗算了。但事先知道这事, 却没能提醒你防范……确是我的不是。”
他原本是要解释,可是越说越乱, 到最后竟像是在认错——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他真没做错什么,毕竟一穿来就面对那种场景,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但没办法, 原身的责任,他总也得担一部分。
洛梅娘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是被这样意外的消息冲击到懵了。
这确实也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与继母相处再不融洽, 她也没把那个女人往那种不堪的方向想过,过去梅娘最多只觉得继母不喜欢自己——这倒没什么,反正她也不喜欢她,可不管怎么说,她们都还算得上是亲人啊!
就算是养只宠物,相处这么多年也该有些感情了吧?那女人怎么的,就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在这种时候, 梅娘的脑子尤其清醒, 她没有被现在的幸福冲昏头脑,以为吴氏就算是害她,还专门找了夫君这样的“好人家”, 过去谢良钰在村里是什么名声,她虽然不常跟那些大婶大娘们嚼舌根,可心里也是有些成算的。
不然也不会绝望到直接逃家,跑到县里去找兄长求助了。
若不是谢家宗族当机立断,把事情压得尚算严实,对于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来说,在那样的场合闹出那种事,这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更不可能有嫁给当事人以外的选择,而吴氏竟然还提前去找过谢良钰意图合谋……!
梅娘猛然后退一步,甩了甩头,几乎以为这是一场噩梦。
谢良钰心疼地把她揽进怀里:“别怕……梅娘,别怕,都已经过去了,我向你保证,她再不能伤到你。”
“所以……”女孩儿蜷缩在他怀里,身体微微发着抖,“你才、才一直对她那般厌恶……”
“对,”谢良钰沉声说道,“我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今后有机会,我也会好好与你说清楚,但在我们第一次相遇之前,我只能对你说,那时候的我,绝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
“吴氏想要用我把你拴死,绝对是存了毁掉你一辈子的念头,她想让你这一生都不能翻身,最好再也不出现,不留一点有可能在她女婿面前暴露的机会……她并不在意你是死是活,以我来看,若不是怕亲自杀人会留下把柄,她恐怕早恨不得弄死你了。”
梅娘猛然打了个哆嗦。
谢良钰这话说得恨,措辞一点都不含蓄温婉,但他自然是故意的:现在正是梅娘心灵最最脆弱的时候,出于自我保护,许多人在这时候都会陷入不断否认的心理,似乎只要不承认,伤害自己的事情就不再是事实了似的。
谢良钰不能容她抱有这样的鸵鸟心态,他做事一向快准狠,既然开了这个口,就一定要彻底解决这件事。
“梅娘,你要坚强一点,你还有我,还有你哥哥,还有虎子呢。”
青年的怀抱很是温暖,在耳边低低响起的语声也温和起来,好像是肃肃寒冬中升起的温暖的太阳,梅娘抬头看着她,感觉身上也稍微暖了一点儿。
“是啊,”她喃喃道,“我还有你们呢。”
谢良钰笑了笑,亲亲她的额头:“吴氏那个女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他心里已经给那女人判了死刑,事实上,想要她的命的,恐怕还不止自己一个……
谢良钰依稀记得,在小说中,原身是被多年后衣锦还乡的洛青亲手砍死,给妹妹报仇的,可书中对吴氏的下场却没有做明确交代——这并不正常,毕竟那女人才是一切惨剧的始作俑者,至少也该落得与原身一样的下场。
可是没有,书中好像只是提过一句,吴氏和她的一双儿女早便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影,洛家当年的小院子里人去楼空,洛青找去的时候,屋角的蜘蛛网都结了好几层了。
那时谢良钰便觉得有些怪异,却没多想,可后来知道了郑深的事迹之后,他却有了新的念头。
那家伙,可比他自己还要偏激极端,手段恐怕也更狠辣,不管是真的还是做戏,他既然树立了那么一个白月光的形象,为了她连当朝太子也敢对上,可没有理由会放过实施李代桃僵之计的吴氏母女俩。
而他之所以没有找原身的麻烦,要么就是出了什么意外,让他始终没查到梅娘是嫁给了谁,要么,就是还在谋划更大更激烈的复仇计划。
咳,反正不管是什么,现在他的对手,已经变成自己了。
谢良钰搂紧了怀中的娘子,眼眸深处汹涌的波涛一闪而过。
那就来吧,他可不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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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终于把话说开,谢良钰心里头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也总算被搬开了一点,梅娘倒不愧是爱惨了他,即使受到这样大的打击,也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要往她相公身上怨怪一点儿。
她始终是个乐观坚强的姑娘,更没有因此对狠毒的继母生出退避之心,反倒深吸了几口气,又握紧谢良钰的手,仍然要与他一同前去“归宁”。
“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这姑娘的眼神还是那么坚定又清澈,“我又没有做错任何事,做错事情的是她。”
谢良钰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
梅娘又眯了眯眼:“难怪,之前我还在想,她为什么那么一门心思地要我嫁给相公你,甚至追到了县里去——明明事情并没有在村子里传开,而只要我远远地消失掉,其实也并不会给家里的名声造成损害,她为什么一定要我嫁人呢?”
现在她自然知道了,吴氏是想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再加上自己干了亏心事,自然要找个人“看着”她,才能安心。
两人又迈开了脚步,往洛家去,可现在的气氛,却已经与刚才截然不同了。
谢良钰听到这个,又想起什么,有些奇怪地问:“对,当时你明明已经跑去了县里,又为什么会跟她回来?在募军营那种地方,她总不敢把你强行带走的吧?”
“那个啊,”梅娘低着头,闷闷地踢了踢路上的石子,“那时候哥哥受了伤……我没有足够的钱给他看病。”
谢良钰愣了愣:“那时我……晏大夫告诉我,有人给那一批伤兵提供了医药支援,不需要他们的家人再出钱的啊?”
会这样做的人自然就是他自己了,只是这时候没法儿向梅娘解释他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便干脆都推到了一个莫须有的人身上。
两人面面相觑,梅娘是懊恼于自己没有把事情弄清楚,而谢良钰……
他简直不敢相信,连自己竟然都在不知道的时候被那女人摆了一道。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梅娘没有多想,只说,“从这一点来看,我还要感谢她,不然与相公你,恐怕也没有这段缘分了。”
谢良钰挑挑眉:“话不能这么说,我倒相信,我们两个是命里有缘的,便是没有这码事,也定会以其他方式相遇,你还能少受许多苦——所以不论从哪一方面看,你都只需要痛恨她就可以了。”
梅娘失笑,轻轻拍了他后背一把:“好了,我知道啦,只是那么一说——”
谢良钰刮刮她的鼻子:“一点这种念头都不许有。”
谢家村不算大,两人挽手慢行,也走了没多久,便到了那个原本属于洛梅娘和她母亲兄长的小院。
谢良钰余光看见梅娘怀恋的神色,心中不由一动:“梅娘,待此间事了,我帮你把这院子夺回来可好?”
“……什么?”
“这院子,”谢良钰站住脚步,笑道,“这不本就该属于你和洛青的吗?吴氏作为续弦,心狠手辣,虐待继子女,若是你爹还在,定不会坐视她如此嚣张!”
梅娘有些犹豫:“可她并未犯七出之条,况且还有宁儿……他毕竟,也是我爹的亲生骨肉啊。”
她说的是吴氏生的小儿子洛宁,那孩子是遗腹子,如今才不过三岁,刚能说利索话,虽然谢良钰总觉得吴氏那么个女人生不出什么好孩子,咳,但他也没有让上一代人的恩怨牵连到无辜孩子身上的习惯。
她轻柔地将梅娘脸旁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傻姑娘。”
“?”
“我也没说要对洛宁做什么——而吴氏做错了事,却不可能因为她‘母亲’的身份便逃过一劫,你说是不是?”
他可不是闵子骞那样的大圣人,做不出单衣顺母那样的事。况且,让一张白纸的孩子在一个心术不正的母亲教育下长大,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梅娘迟疑了一下,随即果断地点点头:“相公你懂得道理多,那我听你的。”
谢良钰捏捏他的下巴:“那这院子,你想不想要?”
“……想的。”
“那若是我帮你拿回来,小娘子要怎么谢我?”
他原本以为能把小姑娘又撩得脸红,不料梅娘笑眯眯地不为所动,眼珠子一转,见四下无人,干脆一踮脚,凑到相公耳边,很老道地吹了一口气。
“那我就快点儿长大,好不好?”
青年喉结无措地动了一下,慌乱之间连退两步,急急抬手捂住红通通的耳朵,却不知道,自己的脸也早一并涨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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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尾巴狼·良钰,渐渐要撩不过黑肚子小白兔梅娘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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