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湛眉头微微蹙起。
他母亲清妃体弱多病,沈太医是宫里为数不多愿意真心实意帮助他们母子二人的人,这些年他和沈太医依旧关系紧密。
如果他真的中毒了,沈太医不可能隐瞒他。
可是江雨凝却一口咬定他中了毒,还说是不容易被诊断出来的千古奇毒。
这又是太子的什么阴谋?
子时一刻钟声敲响,景湛阖上眼,天色已晚,她应该不会在外面逗留太久。
子时二刻,景湛睁开双眸,盯了身旁空荡荡的位置片刻又再次阖上。
子时三刻,景湛翻过身,面朝外,房门依旧禁闭,外面没有声响。
子时四刻,景湛捏了捏眉心,坐起身。
门外,除了走廊上亮着的灯,空荡荡一片,一阵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耳边传来了细细的说话声,景湛闻声举步走去。
却没想到是林易和林许两兄弟。
“殿下。”两人错愕行礼,显然没想到景湛这时候会出来。
“嗯。”景湛淡淡应了声,环顾四周。
“殿下可是失眠?”
“有没有看到江雨凝?”景湛没回答林易的问题,问他。
“属下方才路过时正巧遇到了王妃,她向属下打听时久园。”林易说。
*
时久园圆洞门,景湛背手而立。
景墙边的山茶花散发出淡雅的清香。
东墙角,一个纤瘦的身影正弯腰倾身,借着月色,景湛看到了她被风吹起的衣角,夜色中仿佛弱柳扶风。
他没再往前,只静静地立在圆洞门前端详着她。看到她一会儿嗅嗅花,一会儿摸摸叶子,忙得不亦乐乎,他更琢磨不透了。
因为与他置气,所以深夜不回房却来时久园赏花?
不解的情绪蕴在景湛眉宇间,就这样,他在这里停留了一刻钟。
直到天边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滴落在景湛光洁的额间,江雨凝依旧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他正要开口唤她,却察觉到她要转身的动作,迅速闪开她的视线迈步离开。
细雨打氵显江雨凝额前的碎发,她手里捧着的太初草也因雨珠的滋润而氵显漉漉的。
“大反派这下欠我的可大喽,日后一定要让他好好报答我!”
江雨凝一边打着心中的小算盘,一边抬脚前往东疱屋。
原书里,直到景湛下肢瘫痪,太医才查出来他中毒的事情,并且经过和其他太医的一番讨论研究,最终发现了这个世上从没有听说的九鼎毒。
不过为时已晚,能在初期就可以用太初草及时控制毒性的九鼎毒那时已经渗透到景湛骨髓,到了不可救疗的地步。
而那能在最初就可救他一命的太初草其实就生长在景湛澈王府时久园内,这件事被作者写得尤为讽刺。
今晚江雨凝对景湛虚张声势放下狠话从明轩阁出来的路上正巧遇到了林易林许,原本她想让他们陪她一起去,毕竟深更半夜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时久园难免害怕。
但是她怕景湛中毒并且她帮他解毒这件事传到主谋太子耳里,太子又会计划些什么原书里都没有写过的恶毒计谋,事态一发展到不可预测就麻烦了。
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只身前往。
没办法,不论是出于看小说时对景湛这个人物的好感,还是出于现在他是她紧抱的大腿,她都希望他这次能避开太子这个小人的迫害。
*
子时七刻,门外传来响动,景湛迅速闭眼假寐。
随着门“吱呀”一声响,江雨凝端着煎好的太初草汤药走了进来。
看到景湛已经睡着,她将汤碗放置八仙桌上,来到床边,轻声唤他:“阿湛,阿湛!”
见他依旧呼吸均匀,仿佛睡熟了,她索性提高音量:“阿湛,起来喝药啦!阿湛!”
景湛纹丝不动。
“阿湛!快起来啦!”江雨凝摇晃起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喊,“阿湛醒醒!起来喝完药再睡!”
景湛呼吸平稳,丝毫没被她打扰到,看着依旧没有要醒的意思。
江雨凝松开抓住他的手,嘟囔:“睡那么沉吗?”
他睫毛浓密,在深刻的眼廓洒下一层弧形的阴影,五官棱角分明,即使睡着了,也难掩凌厉威严之色。
江雨凝在床前的方凳坐下,双肘撑在床上,捧着小脸,直视他的面容,碎碎念道:
“你说你啊,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真的中了九鼎毒,以后会下肢瘫痪,毒发身亡。难不成你并没有失忆,一直是假装的?”
说着,她看向了景湛双腿,没注意景湛听到她随口说的他装失忆这句话后眉梢微动。
江雨凝深为这双健全笔直的大长腿感到惋惜,原书作者真是后妈,怎么就把他的结局写得那么惨!
感慨一番后,她再次看向景湛的睡颜,继续摇他的胳膊喊他:“阿湛!快起来啦!你看我这么体贴都把药给你煎好了!再不喝就凉啦!”
景湛还是没有反应。
“就睡得这么沉吗?”江雨凝倾身,准备拍拍他的脸颊喊他,凑近后,看到他高挺如峰的鼻梁,好奇伸出指尖点了点。
景湛突然睁开眼,眼底藏着难明的情绪。
四目相对,两人近得呼吸清晰可闻,江雨凝干笑一声,朝他眨了眨清亮的杏眸。
“阿湛,你终于醒啦!”
“你在做什么?”他坐起身。
“叫你起来喝药。”江雨凝起身,前往放置汤药碗的八仙桌。
“孤没中毒。”他淡声道。
方才装睡就是因为不想再和江雨凝纠结中没中毒的问题,要不是因为她突然触碰他的鼻梁,他也不会睁眼。
“不,阿湛你真的中了九鼎毒!我方才特地去时久园找了太初草给你煎药。”
景湛脸一沉:“凝儿对孤有什么误解?”
“什么?”她不懂啥意思。
“太初草是用来补阳的。”
江雨凝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没想到太初草还有这等功效!那正好啊,喝了之后既解毒又补阳,一箭双雕嘛。”
景湛脸色更黑了,凉声道:“孤身体好得很,不需要补。”
“你不喝的话以后身体就不好了。”江雨凝并不知道他在在意什么,只想让他快点喝药。
景湛脸色覆上一层寒霜,定定看了她片刻,不再理她,再次侧身躺下,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
江雨凝瘪瘪嘴,将汤药碗放下,来到床前。
“阿湛不相信我对吗?”
景湛闭上眼,不回答。
“难道阿湛怕我在药里下毒?”
景湛还是不理她。
江雨凝就不信这个邪,今晚非让他喝了不成。
“阿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江雨凝手背一横,挡在眼前,只有哭声不见泪。
她透过指缝偷瞄到他还是不为所动,哭得更夸张了:“你说你要是不喝药,以后死了我可怎么办哪?”
景湛心中冷嗤,已经开始明目张胆想让他死了。
见他还是没有动静,江雨凝只好停止哭声,顿了片刻,使出杀手锏:
“阿湛,如果你今天不把这药喝了的话,我就要与你和离!以后你就算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然而,房间里一片安静。景湛回答她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这个大反派竟然软硬不吃!要不是因为现在她的安危绑在他身上,她用得着这么软磨硬泡让他喝药嘛!江雨凝暗自腹诽。
忽然,她脑海中闪现出书里景湛的设定:清冷寡欲,不近女色,直到他和太子对战毒发身亡,他身边也没出现过一个女子。
再加上他方才说的话,莫非……难怪他一听到太初草就这么抗拒。
“阿湛,虽然你不举,我也不会嫌弃你,你不要难过。”江雨凝语气悲恸。
景湛冷声道:“孤没有不举!“
见他终于开口说话,江雨凝赶紧接话茬,抽泣着说:
“阿湛你在我面前不必遮掩,我们可是患难夫妻,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你的一切我都会包容接纳。快把药喝了吧,明日我陪你去找沈太医治这隐疾。”
景湛气极反笑,回眸盯着她,一字一顿强调:“孤已说,孤没有不举。”
看来他对不举这件事颇为在意,这就是他不愿面对的痛啊,江雨凝感到心酸,只好顺着他的话哄道:
“好好好,你没有不举,但是中了九鼎毒也会有不举的症状,为了避免以后不举,快把药喝了吧。”
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盯了这个深信他不举的女人片刻,决定不再打算和她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再次侧身躺下。
“你看,你现在很困对不对?中九鼎毒就会发困。”江雨凝紧追不舍。
“夜已深,孤当然会困。”
这边刚说完,他的小腿被江雨凝捏住了。
“阿湛你腿麻吗?”
景湛立刻曲起腿,躲避她的触碰,淡淡“嗯”了一声。
“我就说嘛!这就是中了九鼎毒的症状!”
“方才不麻,被你一捏自然会麻。”
……
江雨凝盯着他的后脑勺,一时无言,但同时似乎也发现了他另一个小秘密。
于是,她倾下身,冰凉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阿湛头疼吗?”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景湛并没有拨开她的手,反而翻过身。
江雨凝本想起身,结果一个没撑住,好巧不巧,唇结结实实压在了他冰凉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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