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歇到拍摄场地时,清枝已经化好妆,换完衣服,正让助理在整理裙摆。
少女粉色的长裙宛若樱花般盛开,灿若霞雾,本该是娇俏臻美的模样,眉梢眼角却蕴含了凉意。
“清姐,这样可以吗?”助理抬头问她。
沈青之已经看到与阚子瑜并肩而走的沈歇,闻言漫不经意点头,眸光只冷冷瞧着沈歇,浮开冬雪般的凛冽。
许飞栾她不喜欢。
但她的人,别人沾染一分,便是在挑衅她。
“清枝姐。”
沈歇上前打招呼,以他现在的资历,圈内大半的人都得叫哥叫姐。
阚子瑜点头示意。
沈青之知晓这两人在做一个节目,只不过这次事关《上折》,有密保协议,摄像头肯定是关了的。
“啧,来就来了,还带个护花使者。”
黑如点漆的瞳眸波光潋滟,妆容艳色逼人,她哼笑,藕似的手臂微抬,擦过沈歇下颚,“怎么,怕我为难你?”
沈歇还没反应,就被阚子瑜圈着手腕拉到身后,幽如深潭的瞳孔盯着沈青之,不尽的维护与坚定萦绕其中。
“可真有本事。”
她的目光定在他左眼上的泪痣,半晌冷笑,“倒是我以前小瞧你了。”
许飞栾真正喜欢谁,她心里清楚得很,想起那个人,心里划过一丝惆怅,再看眼前被阚子瑜护在身后的这个。
假冒伪劣的替代品!勾三搭四,恶心!
“聪明点就自己滚,不然……”要你好看!
抛下狠话,她转身就走。
“操!莫名其妙,你别理她。”
“没事,走吧。”
络珠有性别认知障碍,在人前,他是得宠的奸佞权宦,总是身着华丽的仙鹤锦袍,在人后独处时,他确会穿寻常姑娘家的绣裙,
剧本里最后一幕便是他一身红衣,泣血质问心上人。
沈歇定完妆,再笑时,似若桃吐丹霞,萦绕出属于络珠的惑人姝丽。
他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一步步从底层往上爬,演过太多的角色,对于这些流程也太熟悉。
几乎不用多少时间,两套定妆照就完工了。
沈青之本想让他出丑的。
全熙不相信她的话,她就让他看看这个沈歇搔首弄姿的模样有多恶心!
却不想对方单单笑了笑,就让导演满意点头。
“清枝。”
视频里传来青年平稳的嗓音,“不要任性。”
“不是的!”沈青之咬牙,“这只是个意外!有我在,他和那个安路休想好过!”
淬毒的眼神紧扣那道与人亲密的身影,却不想那人竟直直往这边走来。
愤恨的表情敛去,沈青之睥睨他一眼,“做什么?!”
“清枝姐,有空的话,我们谈谈?”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不要脸。”
“我与许总已无瓜葛,从前都是我鬼迷心窍,如今我清醒过来,还希望清枝姐高抬贵手,不要与我为难。”
沈歇目光诚恳,一旁的阚子瑜转过头看别处,眉心深陷。
“呵,你当我是傻的,随你瞎骗?!”
沈青之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视线越过两人,看到后方在整理衣服的工作人员,计上心头,也不与沈歇纠缠,只道,“我要拍照了,没事就别在这碍眼。”
回到车上,阚子瑜仍旧绷着脸,嘴唇紧抿,沈歇知道他是在气自己方才没听他的话,硬要去找沈青之求和,知他是关心自己,遂哄道,“别生气了,嗯?”
阚子瑜沉默不回,只盯着窗外飞速而过的景色。
“子瑜?阿瑜?阚子瑜?”
他圈着他的胳膊,轻晃了两下,“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我天天给你送便当。”
“对了!我还给你订了个礼物,应该快到了,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再过不久我就要进组了,到时候也不能天天回来……”
就这么哄了一路,等下车时,沈歇才发现阚子瑜眉眼弯弯,哪有什么生气的模样。
怪不得刚刚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就是看不得你受委屈。”阚子瑜勾过他的肩膀,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沈歇身上,“来晋华吧,真的。”
看他言辞恳切的样子,还真不像是开玩笑。
可他们不久后就会“分手”。
“再说吧。”他词句模糊地拒绝。
……
半夜一场夏雨冲淡了炎炎烈日,早晨清新的空气流席卷而来,屋檐枝头落下稀疏的残余水滴。
今天,应该算是他的忌日。
也不知三年过去,还有谁会记得他。
沈歇一大早就出门,整个城市都在睡梦中,摄像头自然也还没开,毕竟要等工作人员上线。
墓地冷冷清清,透出一股萧瑟。
他循着查到的地址,手捧白菊,慢悠悠地走去。
那是他的过去,如今重获新生,应与过去道个别的。
只不过站在墓前的男人……
他定睛看去,正好瞧见男人修长白净的手指仔细拂去墓上尘埃,神情柔和,唇边衔着沉寂的弯弧。
“沈歇,我来看你了。”
男人将怀里的花放在一旁,随意地坐了下来,摩挲着墓碑上的名字。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安静下来。
沈歇捧着花,没有上前。
许式羌……
对于这个男人的记忆,沈歇已经有些模糊了,只听过他在商场上的传说,只记得他轻笑时疏离又优雅的模样。
他们并不熟,只在杀青的庆功宴上见过几次——
毕竟是最大的投资商,剧组的金主,他也敬过他酒。
天边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透过枝桠,落在肩上,沈歇抬眸看去,发现男人恍若未觉。
再小的雨,时间一长,也足让人狼狈。
沈歇像是被人施了法,定在原地,只凝视着不远处的男人,看他不为人知的狼狈一面。
不知道多久过去,沈歇站得两条腿发麻,才看到男人站起来,微微侧头,似是发现了他的存在,隐藏在银边眼镜后的双眸淡如止水,却让人心惊。
“许先生。”
沈歇也不藏着了,从茂密的树枝后探身上前。
即使浑身湿透,男人也气定神闲,与身俱来的优雅从容,嗓音清冽沉厚,“来等飞栾?”
我来这里等他干嘛?
沈歇微微摇头,“只是喜欢沈影帝,许先生也是沈影帝的粉丝吗?”
“不是。”
许式羌淡笑,“我以为你会讨厌他。”
他?是谁?他自己?
他做什么讨厌自己啊!
“许先生说笑了。”
沈歇弯腰将花放在那束蓝色风信子旁边,起身发现许式羌仍旧没走,忍不住问,“许先生还不走吗?”
“你真的很像他,却又有些不一样。”
没那么内敛,更像是年轻时候的他,初生旭日那样,透着蓬勃朝气。
眼前的许式羌与记忆中的人有些不一样,笑起来不是温柔矜贵的味道,带着薄凉,沈歇感觉到对方轻揉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后脊漫上冷意。
许式羌走了,在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
沈歇又独自待了一会,直到阚子瑜给他打电话,声音沙哑,“你人呢?一起床就不见。”
“马上回来。”
不久之后,这座墓园被一神秘人高价买下,上了锁,再不准其他人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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