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怒火,丹朱一把掀开天璇,抬脚用力踹开书房。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邝露抬袖遮面,拼命压抑心中伤痛,擦拭脸上泪水。把君臣礼仪全数抛到脑后,丹朱如一股狂暴旋风冲到润玉面前:“润玉!你既已挥剑断情,放弃青瑛,还执着一份手札做什么?”怒上眉梢,丹朱挥手打向润玉手中卷札。
没有想到丹朱会如此气怒,反应比平日慢了一拍的润玉转动手腕将手札抛向空中,再向后一缩,稳稳接住。动作挥空,丹朱抬手一拍润玉书桌,倾身说道:“润玉!青瑛的手札是老夫给鄱阳君的,你要处罚就处罚老夫!”甩动手袖,丹朱转身拉起邝露,背着润玉开口:“是老夫对不起鄱阳君,鄱阳君才会受此大辱!”执手向邝露端正一拜,丹朱正色承诺:“请鄱阳君放心!老夫即便踏破九天八方每一寸土地,都要为鄱阳君觅到最好的男儿,以弥鄱阳君闺誉!”抓紧邝露,丹朱向门外走去。单脚跨出书房,丹朱偏头说道:“臣刚才触犯大不敬,自今日起会自逐人界,再不踏足天宫!”抬起另一只脚,丹朱变出姻缘杖唤来云驾,头也不回地飞向南天门。
丹朱身影越来越远,目眼所及快变成一个黑点,意识到丹朱不是在和润玉赌气,天璇满心担忧转入书房。执手抱拳,话未脱口,天璇耳边传来润玉平静话语:“天璇,传本座御令!人界地仙,但凡见到叔父进入管辖范围,都要派人暗中看护!倘若叔父有所差池,谁管辖,谁自请废黜仙缘!”跟随润玉多年,天璇瞬间就明白了润玉如此下令的目的,一是丹朱不被须弥邪魔轻易伤到,二是人界地仙随时戒备,须弥邪魔就算出手,事态也不会一发不可收拾。低头接令,天璇前往南天门晓瑜各方地仙。打开手札,润玉触摸每个熟悉字体,越往后看,深埋心底的过往就如决堤黄河肆意泛滥。吧嗒!一颗泪珠摔碎手札,模糊数十字迹…
斜倚鬼王宫王座,月渎笑得仰面,下首邪魔尾随月渎大笑出声,陪坐末座,穗禾解气扬唇。牵动伤势,月渎咳了两声,众魔笑声戛然而止。瞟了众魔一眼,月渎在仍无收敛的孔宣身上顿了顿,转向天魔:“这步棋,当真是一出好戏!”杵住头颅,月渎带笑开口:“天魔,你看看谁合适做你第四步的棋子!”心脏一紧,孔宣微侧身体挡住穗禾。
轻笑出声,天魔抱拳说道:“尊上,现在并不适宜下第四步!”双眼凝视天魔,月渎坐起身问询理由。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天魔回答月渎:“尊上!现在下第四步,只会让外界生灵抱成一团,全心防御我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不是我们的作风!”微微停顿,天魔聚焦众魔注意:“时间可是好东西,它不仅能让我等更上层楼!也能让身带伤患的人伤口化脓,命丧黄泉!”满脸兴奋,众魔体内鲜血翻涌沸腾,不喜欢天魔话说半截,其中几个性急的邪魔开口催促。眼神一横,月渎稳住叫嚷邪魔,示意天魔说完:“尊上!人心最是难测,最是难掌!可把它剖开,不过一个利字!现在天帝新政让各方获益良多,自然众志成城!但时间推移,生灵得一想二的劣根就会冒头!到时,我们再出手,定能事半功倍!”
手掌一拍,月渎起身站立下令众魔:“听清楚天魔意思了吗?这段时光,你们给我好好闭门苦修!天魔再有需要时,不论是谁,都要给那些自命清高的仙神,迎头威棒!”邪气泛燃,众魔抚胸应是。
伫立忘乡台,瑶光传音各方尊神,可有发现异动。收到传音,佛道尊者纷纷回应没有异常。眼波流转,瑶光命所有尊者留意心有贪嗔痴的生灵。齐身应诺,众神锁定目标。日复日,年复年,诸神没有一刻放松,天魔和须弥邪魔再未露头…
啪,润玉将手中棋子插入瑶光阵营。低眉看向那枚把自己阵营一分为二的棋子,瑶光淡淡开口:“这些年,旭凤在下界只要遇到不平,就会出手!五府仙君颜面有损,自然不会给鸟族好脸色!再加上凛凖始终年少,威望不及旭凤,鸟族长老和失势族群心有异念,就成必然!”执棋回手,瑶光钳制润玉。
眉眼未变,润玉落子再改形势。抬头看向润玉,瑶光举子说出判断:“利益驱使,人心思变!天魔蛰伏二十载,想的就是现在!”看到扭转局势的棋格,瑶光毫不迟疑闪电出手。
“若真是如此!润玉刚好可以借助天魔,重新整合人心!”已将棋局走向推演在心,润玉自信落子。知晓棋局结果,瑶光合上棋盖,喝了一口青雪蒿。看到瑶光动作,润玉收起棋盘:“天尊,下个月就是凛凖的成年礼!按照飞鹰族的习俗,他与优璇要在众人面前正式定盟,确定伴侣关系!到时,还请天尊降下福祉,以策万全!”放下茶杯,瑶光颔首同意…
“优璇,你快看!马背上的那个人!”娉婷浅笑,雪莹招手呼唤优璇。眼波流转,优璇停下手中动作,回眸一望,一俊朗男子正满拉长弓,准备射杀凶枭。“优璇!你说这人,是不是白长了那张俊朗容貌!他也不想想就凭他一介凡人,怎可能射杀飞鹰涧的凶枭!”话音未落,男子已射出长箭,呼啸破空,长箭被枭鸟一翅打回。猝不及防,男子从马上摔落,跌入万丈深渊。未有迟疑,优璇化为飞鹰俯冲而下,救了男子。诧异莫名,雪莹问道:“优璇!你救他干嘛?”
手指一点,脚下祥云聚拢变换成一张云榻。俯身放下男子,优璇柔声作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会出箭,是因为那只凶枭伤了人命!”愕然满脸,雪莹眼中出现一个鸟笼,里面正是那只凶枭。“雪莹!我们将它交给长老处置吧!”愣愣点头,雪莹下意识跟随优璇飞回飞鹰崖。
行至半路,飞鹰长老迎面而来:“优璇!雪莹!原来你们在这儿!”拉起优璇右手,飞鹰长老焦急开口:“优璇,大长老要你速去飞鸾宫!”心脏紧缩,明白凛凖处境的优璇当即准备化为真身,但想及男子,脚步一转,匆匆交代雪莹,待男子醒转再将他平安送回,不再停留,优璇穿梭云岭飞向飞鸾宫。满目疑惑,飞鹰长老出声问询:“雪莹!他是谁?”雪莹刚要回答,男子凌空跃起,抬掌正中飞鹰长老和雪莹精元。没有丝毫防备,雪莹当场灰飞烟灭,飞鹰长老痛声呼唤,集中最后灵力打向男子。显露真容,男子听到飞鹰长老不可置信的声音:“太子殿下?”
邪肆扬唇,孔宣加大掌中阴煞:“慢走!不送!”千言万语凝在唇边,飞鹰长老带着万千忧虑化为片片飞羽消散长空。拉伸手脚,孔宣吸了一口清风,远瞭九重天:“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却不能和你好好清算我们的旧账,本太子心情当真不畅!”放下双手,孔宣转向人界,笑得异常邪魅:“不过!能看一场旭凤和你反目阋墙的好戏,本太子也乐意之至!”变身飞鹰长老,孔宣飞往翼渺州…
“帝君!我看五府仙君就是看我鸟族不顺眼,才屡次刁难我族!”含怒合上新派仙官名单,灵凰长老咬牙说道。
正襟危坐,炯炯有神的双目闪过一缕精光,凛凖耳畔传来鹉鹦长老声音:“帝君!自昊天陛下,我鸟族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看眼灵凰长老手中红召,鹉鹦长老面色涨红:“这次仙官选拔,陛下不过稍给五府仙君微末权利!他就鸡毛当令箭,将我鸟族儿郎全部筛除初选!他这般行事,不过是因为二殿在下界管了他一些分内闲事,损了他的颜面!”
“哼!说来说去!他不过是小人得志!”一直默不作声的“飞鹰长老”用力一敲手中长剑,愤愤附和。
如滚油浇水,飞鸾宫顿时充斥各族长老数落声。越说越激愤,已有长老禀奏请旭凤出面给五府仙君下马威。灰白眉眼快速扫过沉默一旁的“飞鹰长老”,隐雀咳嗽一声,就似平地惊雷,言语失了分寸的各族长老僵住身体。扫视众长老,隐雀咳了两声,问道:“刚才,是谁提议请二殿回翼渺州的?”无人回应,隐雀眼神堪比利剑:“你们还嫌鸟族不够丢人!还嫌鸟族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得不够!”声音震动大殿屋顶,隐雀咳嗽数声。担忧起身,凛凖扶住隐雀。微微摇头,隐雀压住复发旧患,将凛凖坚定送回王座。面向众长老,隐雀双目金光四射:“上古时期,太一先祖领袖群伦,高居三十三重天,众神无一抗逆,甘心臣服!一场惊天情变,凤族陨落,成为今日鸟族,但截止先帝,鸟族仍是众仙折服对象!为何?”众长老周身一震,再听隐雀掷地嗓音:“霸者横一时,仁者勇万年!若你们连这微末小节都要计较,我鸟族重翱三十三重天的宏愿,根本就是空梦!”
炙热头脑瞬息冷却,众长老自惭低头。幽光闪过眼底,“飞鹰长老”顺势紧跟。抑住胸中闷咳,隐雀命众长老回返驻地,安抚族人。众长老躬身退出大殿,隐雀面向凛凖,打算说出思虑良久的建议,不想凌厉掌风奇袭腰腹精元。来不及反击,断出背后之人非简单角色,隐雀使用凤族禁咒将凛凖送出飞鸾宫。血洒一地,撞倒王座,隐雀艰难看向偷袭之人:“你不是飞鹰,你到底是谁?”现出本貌,孔宣轻摇五禽离火扇。不能相信眼前事实,隐雀问向孔宣:“为什么?”
靠近隐雀,孔宣无情低语:“你果然老了!所有的雄心壮志全都没了!你甘心做润玉的鹰犬!做无用的老朽!自然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仰视孔宣,隐雀唯一念头就是凛凖逃过一劫,鸟族还有希望。但事情再出意料,一道粗狂男音不满出现,毁了隐雀所有希望:“喂!孔宣!我跟你出来,可不是负责抓娃娃的!”利爪一扔,面带鸦雀尖喙、背附赤墨双翼的中年男子拉过王座,翘腿坐了下来。看清被绑缚的严丝合缝的凛凖和优璇,隐雀含泪化风。厉声喊了一声隐雀,凛凖怒视孔宣。对上尤似怒目金刚的凛凖,孔宣不屑撇嘴,抬手打了出去…
嘚!嘚!嘚!急促马蹄传入旭凤双耳,上身离开树杈,旭凤坐看来人。一箭一箭射向身后,俊朗男子护住优璇策马狂奔。乌云逼近,“隐雀”率领鸟族战将现身云头:“优璇!你们跑不了的!放弃抵抗,我们留那凡人一命!”
满目邪魔,优璇抱住容貌全变、法力全无的凛凖,抬首反驳:“即便是死,我们也不会束手就擒!”目眼冰寒,“隐雀”冷声下令:“杀了他们!”金光长击,赤霄剑耀目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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